當阿金再次醒來,外面天色已晚,月光毫無保留灑在被鮮血染紅的長街上,帶來刺骨涼意。
嗚嗚……
空氣中充斥著鐵銹腥臭,寂靜街道不時吹過一縷海風,與粗糲砂石摩擦,在小巷街道口徘徊,發出朦朧不清、好似有人在慘叫哀嚎的嗚咽聲。
看著地上發黑的血泊,阿金喃喃自語。
“我……活下來了嗎?”
他握緊拳頭,指甲嵌進肉里,滴滴滲血。
“只有我……活下來了嗎?!”
茫然的眼神慢慢恢復清明。
阿金痛苦的咬著嘴唇。
失敗!
徹底的失敗!
而且這次失敗責任全在于他。
是他錯誤估計了洛威特與他們聯手的必要性,以至于整個海賊團損失慘重。
甚至說……已然覆滅!
“但至少,克里克船長逃掉了……吧?”
驀然間,阿金想起逃走的克里克,用力支撐起酸痛脫力的身體,一步步消失在街道盡頭。
當天色漸明,阿金劃著小舟找到了維克羅島附近一塊凸出水面的小沙灘,小沙灘僅僅浮出水面不到半米,稍微漲潮就會被淹沒。
這里是克里克埋藏寶藏的地點之一。
克里克不把手下當人看,也同樣不信任那些用金錢招來的海賊。
因此從來不把財寶放船上,而是分開埋藏,只有他自己、以及他最信賴的下屬阿金知道。
“有人!”
看著那朵橙黃明亮的篝火,阿金疲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忍不住叫道:“船長!”
“阿金?”
背靠著他的身影回過頭來,克里克眼里同樣帶著喜悅,但很快驚喜轉為兇狠,克里克猛地抽出黃金戰槍,一槍掃過。
咚……轟隆!!
如此措不及防,阿金被一槍掃在腰上,黃金戰槍隨即爆炸,爆炸沖擊讓他慘叫一聲,摔出去落到水里。
“噗!!”
浮出水面吐血,阿金不敢置信的望著克里克:“船長?”
“別叫我船長!!”
克里克披頭散發神態癲狂的叫道。
隨即一臉怒氣,神經質的瞪大眼,指著他。
“所有人都死光了,為什么你還活著?!”
“我……”
阿金想起洛威特說過的話,咬牙:“他之前想招募我,但我沒有同意!”
“船長,你知道我的,我不可能背叛你。”
“那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這件事,說,是不是早有預謀?!”
不容阿金解釋,克里克舉起手。
“你這個叛徒!叛徒!!”
嘭!嘭!嘭!
看著克里克瘋了一般甩動黃金戰槍,阿金一邊躲閃爆炸,眼神悲哀。
這也是當然的。
好不容易搶到大批軍火準備擴張,局勢大好。
結果因為一次犯錯,人沒了、船沒了、軍火沒了,只剩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守著財寶對著篝火坐了一宿……
對自大自負的克里克而言,這次失敗比殺了他還難受。
“或許……死了也好。”
給死去的弟兄一個交代。
這么想著,阿金閃躲慢了一分,被黃金戰槍趁機抽在臉上。
咻……嘭!!
然而注意到被炸得渾身焦黑倒飛出去的阿金,克里克眼睛瞪大:“不不不不,你不能死。”
噗通!
他一把丟開黃金戰槍泡在水里,趟水沖過去抱著他。
“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他瘋了一般對阿金噓寒問暖,神色慌張。
“船……船長……咳咳。”
阿金艱難抬頭,握緊他的手:“是我對不起你,但只要你還活著,一切就沒有結束。”
“你還有財寶,可以重新組建部隊。”
“對,你說得對!還沒結束,還可以重來。”
克里克自言自語道,眼神漸漸恢復清明。
見此,阿金心滿意足的露出一絲微笑,暈了過去。
數天后,一間小鎮酒館。
“噗哈哈哈哈!你以前也算一號人物,怎么樣,不如來我船上吧克里克大船長?”
看著桌子對面體型高大的壯漢,克里克眼里閃過一絲怒火。
“混蛋!你是在看不起我嗎?!”
“哦,原來你知道啊。”
那海賊揶揄的笑道:“黑伯爵做的那些事早被人傳遍了,他本來是想讓鼯鼠跟上來剿滅你們,結果鼯鼠思想出了問題沒理會,所以才自己親自動手。”
“區區一千七百萬懸賞的你何德何能竟然妄想和黑伯爵結盟?”
“你現在在東海是愚蠢自大的代名詞!跟著你我豈不是找死?”
“哈哈哈哈,老大,你也不是很聰明的亞子。”
“噗哈哈哈!混賬東西,你想挨揍嗎?”
克里克氣得嘴唇發抖,忽然一抽大戰槍,猛地甩在壯漢腦袋上。
啪!!
恐怖的力量瞬間將他腦袋抽癟,而后“轟”的一聲,劇烈爆炸。
血漿碎肉將克里克全身染紅,一時間滲人的威勢讓酒館內寂靜無聲。
“船長!”
身上纏著繃帶的阿金跑了進來,焦急說道:“快跑,警衛隊來了!”
海賊生意在大海賊時代并不少見,但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不能在鎮子上動手。
克里克打破了規矩,不僅是小鎮自己的武裝力量會來找他麻煩,其他被牽連到的海賊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聽到警衛隊來了,瞬時,周遭喝酒看戲的海賊目光不善,瞪了過來。
“切!都成喪家犬了還把自己當回事呢?”
有人不屑道。
“你說什么?!”
克里克陰冷的視線看過去,阿金拖住他的手用力后拉:“別管這些了船長,再不走來不及了。”
回到藏身地,克里克對阿金又打又罵。
“該死的叛徒!你是故意要我去丟臉的對嗎?”
“我死了對你有什么好處,我的財寶嗎?叛徒!叛徒!”
阿金默默忍受著拳打腳踢,啞口無言。
這時,一陣密集腳步聲傳來。
“里面的海賊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則我們就開炮了!”
“是海軍!”
二人同時楞了一下,克里克眼里帶著惶恐,沒有了下屬保護,他的不安被極限放大。
“咳咳……船長快走。”
鼻青臉腫的阿金咧咧嗆嗆的站起來,拿出鐵拐。
“不阿金,你不能死,我現在只有你了。”
克里克撲上來,眼神驚恐無助。
他已經瘋了!
阿金忍住不去看他,別過頭去:“快走!!”
“我……好吧。”
這句回答并不意外。
但正當阿金準備沖出去幫他拖延時間時,忽然聽到一陣叮鈴哐當聲。
回頭一看,克里克正把一件件財寶丟進麻袋,同時嘴里喃喃自語。
“我馬上走,帶著寶貝們一起。”
瞬間,怒火點燃阿金。
他沖上去抬起一腳將克里克踹出后門,怒吼道:“滾!!”
“你?!!”
克里克眼里帶著不敢置信,被重重扣在門外。
砰!!
子彈鉆破血肉,廝殺中的阿金一個趔蹌,吐血倒地。
“抓住他!他是‘鬼人’阿金,克里克一定還在附近!”
一群海軍涌上來,用身體將他壓住。
昏迷之前,望著海軍闖入藏身小屋的腳后跟,阿金眼神悲涼。
“這一次,真的結束了。”
他也是人,心也會累。
如果克里克經受住打擊能重新振作起來,阿金依舊會是他手里最鋒利的那把刀。
不管他有沒有拋棄自己,都一樣。
但是并沒有。
他直接瘋了,被淪為笑柄、被海賊不屑、甚至就連街上的小孩都不再懼怕他,為此編了首童謠,以他為主角,教育人們不要自大無知。
真的結束了。
克里克海賊團結束了,克里克的海賊夢結束了,還有自己……也結束了。
哐當!
監牢大門重重扣上,用鐵鏈鎖死。
阿金躺在地上,透過狹小的鐵窗看向明月,慢慢閉上眼睛。
“接下來,我大概會在審判后處決吧?”
“又或者被送進傳說中的推進城,經受地獄般的折磨?”
“再或者……死而復生,為我驅使?”
這句話……
不是自己說的!
阿金瞬間睜開雙眼。
咔擦!!
粗大鐵鏈被黑騎士揮舞貓爪砍斷,他推開監獄大門,側身伺候在一旁。
“喲,又見面了。”
洛威特踱步走進牢房,黑騎士搬來椅子方便他坐下。
“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樣,克里克不認為自己是你的船長了?”
“黑伯爵!!”
阿金眼中充斥著憤怒:“難怪海軍來得那么快,果然你一直在暗中盯著我們對吧?”
“事實上,并沒有。”
坐在椅子上,洛威特雙手重疊翹起二郎腿,微微一笑。
“27個小時前,當你在外面打探消息的時候,你家船長去一家餐館吃飯,對方不嫌棄他是海賊,認認真真給他做飯吃,結果他反而殺了餐館老板……只因對方不想來他船上當廚師。”
“這……”
阿金瞳孔一縮。
以那天之后克里克的精神狀態,的確做得出這種事。
然而他對此并不知情,直接帶克里克去小鎮上招募船員,所以才暴露行蹤了嗎?
阿金面色泛苦。
“我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僅僅放你活著足夠了。”
洛威特笑道。
“在我交手的對手中,他是最自大也最愚昧同時也是最沒有安全感內心最為軟弱的一個。”
“黃金甲下,是一顆柔軟的心,一切卑劣與低賤,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安全感,只要你還活著,拋棄必然發生,無外乎時間長短……”
“不過……我也沒想到你會愚忠到這種程度。為了保護他甘愿被抓,幸好我路過附近,要不然……”
“不對!”
忽然,阿金低吼道:“不是他拋棄了我,是我背叛了他!”
背叛?
洛威特皺眉思索,似有所悟。
“說出你的想法。”
“你說得對……愚忠不是忠誠,和父母的溺愛一樣,是在加速滅亡。”
阿金深吸口氣:“‘鬼人’阿金背叛了克里克,與黑伯爵秘密聯合,一手促成了克里克海賊團覆滅……如果你愿意對外承認這點,我將獻上一切!”
這是阿金能為克里克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是他最后的忠誠了。
對克里克而言,目前最大的難題不是手下問題,而是他的名聲。
東海自大的象征!
背負如此笑柄,一如“大話王”羅蘭度,子孫后代都難以翻身,罔提東山再起。
除非……
有人能幫他背負一切罵名,洗脫“冤屈”。
聞言,洛威特微微思索,點頭:“好。”
“……”
阿金震驚的抬起頭來。
“我不是一個喜歡多疑的人,你也不是一個喜歡背叛的人……這就足夠了。”
洛威特身材并不高大,甚至稍顯瘦弱過分高挑,但此刻倒映著月光,那股從眼神里透露出來的霸氣與堅定,恍若太陽般耀眼。
“謝……謝謝!”
糙漢子阿金跪倒在地,兩行熱淚流下:“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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