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兩天之后,宇文述也趕到了晉陽宮,只是此刻,這位昔日大隋天子身邊的第一寵臣,已然沒有了過往的桀驁。
滿臉皆是氣極敗壞之色,甚至是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驚懼。
他是自己來的,因為他的兩個兒子,宇文化及與宇文智及,已經被天子身邊的繡衣使鎖拿押往晉陽宮。
即便他是陛下的身邊最為得寵的臣子,可是面對著這些絲毫不講究任何情面的繡衣使時,卻也是氣極敗壞,無可奈何。
更緊要的是,自己這兩個混帳兒子,居然在陛下北巡邊塞之際,暗中派人找到了太原郡商賈,私下與突厥人做鹽鐵貿易。
這特么是真心作死的節奏,如果說,陛下沒有在這雁門關被突厥的始畢可汗率軍圍攻。
那么,即便是陛下知曉此事,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想來最多也就是狠狠地訓斥一頓,罰俸降職而已。
可問題是,險些被始畢可汗絞殺在雁門,這樣如同剛剛到了地獄邊緣逛了一圈的經歷,讓陛下的情緒越發的敗壞。
而來自于義成公主的秘報里邊提及的,正是因為那些與突厥部落交易的商賈言及天子之行程。
且不管是不是因為這些商賈泄露了陛下的行蹤,導致始畢可汗突然興兵南來。
只要現在陛下認定這是事實,那就鐵定是事實,如此一來,怕不僅僅是那兩個混帳兒子性命不保。
就算是自己,也會處景堪憂。
鐵青著臉的宇文述終于趕到了太原城近郊,想了想之后,并沒有第一時間直接趕往晉陽宮請罪。
而是招來了一名心腹手下,讓他立刻快馬趕往東都去尋三郎宇文士及,讓宇文士及請他老婆,也就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南陽公主出面。
不過這樣的遠水,是難以救下近火。接下來,就是自己的表演時間了。
能不能求到一線生機,讓那兩個混帳兒子能夠活著,就看自己了。
“爾等速速去取些荊棘條來,再有,替老夫卸甲解衣。”
“朕將你們視如心腹,可你們做了什么?!”楊廣此刻須發皆張,怒吼如雷。
殿內階下,宇文化及與宇文智及此刻哪里還有平日的桀驁跋扈,此刻戰戰兢兢地拜伏在階下。
冷汗猶如雨水一般,徑直將衣物完全浸透。
一干臣工們冷眼旁觀,打量著那兩個自持深得帝寵,又是宇文述愛子,簡直是無惡不作的混帳。
心中都暗暗興災樂禍不已,恨不得現在楊廣就拔出腰畔的寶刀直接給這兩個坑貨來個干脆利落的一刀兩斷。
“你們居然違背朕,私底下,與突厥人暗中勾結,做朕嚴旨不許的鹽鐵買賣。”
“還把朕北巡邊塞的行蹤,泄露給突厥人,讓始畢那個狗賊,有機會將朕堵在雁門。”
“你們自己說,朕留你們何用?”
宇文化及心中此刻恐懼到無以復加,他亦然能夠聽出楊廣盛怒之下,那從目光中,嗓音里漸漸浸出來的狠厲殺意。
“陛下還請饒臣的性命,臣,臣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臣只是想要掙些財帛……”
楊廣的手,已然扶上了腰畔那柄鑲金嵌玉的環首寶刀,目光越發的猙獰。
“朕賜給你們父子的財帛還不夠多?田地還不夠足?奴婢少了?”
“還請陛下憐臣等自幼相隨,侍奉陛下,我們父子對陛下忠心不二的份上,饒過我等……”
“忠心不二?汝父可當此評,然,汝二人,將朕的一片苦心罔顧,簡直豬狗不如。”
嗆啷一聲,楊廣拔出了腰畔的利刃,雪亮而又布滿著漂亮花紋的刀身寒意侵體。
“快點,加油,再走上兩步,然后一捅就完事,皇帝大佬,此刻的你已經狠狠地扼住了命運的喉嚨,趕緊弄死它。”
“謙兒,你在神神叨叨的嘀咕什么呢?”身邊,傳來了親爹楊寧的輕聲言語。
正專注地看著楊廣即將改變他自身命運與氣運的楊謙頭也不回地小聲回答道。
“孩兒正在看陛下改變命運的歷史畫面。”
“……”楊寧黑著臉看著目光專注,表情緊張的親兒子。整個人都是懵的,這孩子到底嘀咕的是什么鬼名堂。
“陛下饒命,請陛下饒過我性命。”宇文化及與宇文智及亦看到了楊廣兇光畢露,持刀下階的舉動,嚇得連連嚎哭不已。
“陛下,大將軍宇文述赤膊負荊,特來請罪,已致行宮門外……”
“宇文述?”正欲揚起手中寶刀的楊廣,看著那兩個嚎哭之聲越發凄厲,甚至已經散發出了腥臭的味道的混帳。
嫌棄地掩鼻而退。“先將這兩個該死的混帳押下去。”
“陛下,他們如何處置?”
王忠王公公亦是森冷著臉,目光陰毒地盯著這兩個屎尿齊流,丟盡顏面的混帳,小聲地朝著楊廣詢問道。
“等朕見了宇文述再說吧……”
楊廣陰沉沉的目光,看著宇文化及與宇文智及被拉出了殿外之后,不耐煩地道。
楊謙看著那兩個家伙被拖了出去,看到幾個小宦官飛快地灑掃清理殿中的污物,又燃起了熏香。
此刻,楊謙實在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接下來,須發花白的宇文述,袒露上身,背負著荊棘條,跪行到了階前。
連著扇自己幾十個大巴掌,連稱臣死罪,請陛下治臣死罪云云……
楊廣陰沉著臉,打量著宇文述,卻一言不發,手指輕輕地敲擊在案幾之上。
雖有天子之威,卻已無天子之怒。
楊謙臉上的期待與急切之色漸漸地淡去,心里邊亦越來越涼。
“宇文卿,你且先退下,你的功勞,朕心中很清楚,但是那兩個該死的混帳,朕絕對不能饒恕。”
“老臣老邁,膝下僅有三子,如今,這兩個不孝的忤逆子,卻犯下了濤天大罪。”
“老臣也不敢給他們求情,只求陛下看在老臣為陛下效死多年的情份上,留那兩個忤逆子全尸……”
聲情并茂的哭喊聲,配著那散發的白發與白須,還有那滿身傷痕。亦是讓楊廣心生惻隱之心。
讓幾名宦官將宇文述攙扶出了大殿,又興味索然地揮手示意一干臣工退下。
楊謙與父親楊寧這才剛剛走到了行宮門口處,卻又被一位疾步而來的小宦官給攔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