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來找茬”的人走了,自然,只能是第3分艦隊重新擔任起將“聯邦英雄”護送回首都行政星的任務了。
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內,眾人就這樣從再見到真的再見,說不上唏噓,卻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
雖然不是戰場,但,同樣是冒著風險和抉擇,其暗地里的刀光劍影,又何嘗比戰場上的能量集束和硝煙要來得輕呢?
對于任何人來說,來自背后的刀子,才是最致命的。
唐云生上將司令官來到這里的原因還真不負責,雖然他也姓唐,但和天上掉下來的唐浪絕對扯不上半毛錢的關系。
根據西南軍區司令部的工作日志顯示,早在兩日前,因前往拉菲星實施救援的暴熊特種機甲團所屬一營并未有與敵交戰而回返,西南軍區司令部參謀室便制定了于邊境上一顆名為興安星上的實彈演習計劃。
總計有一個滿編特種機甲營和一個普通機甲團參與,演練模式就和拉菲星上杰彭軍侵入曙光軍事基地一樣,既考驗梁橋所部遠距離突襲的能力,也考驗地面行星部隊駐防反應。
唐云生上將此來,正是要實地觀摩攻防兩方的作戰能力,只是在距離“長白星”五千萬公里的位置收到來自長白星空港方面基地官兵和安全保密局方面對峙的信息,才決定來看看。
至于說收到這條情報的諸位大佬們信或是不信,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就如同當時在場的并且有資格考慮如此之多的幾人心中所想,就算是不信,也只能信了。
沒有人,可以忽略鎮守聯邦西南的這名重將,不管是權勢滔天的李家或是長孫家,亦或是正在臺上風光無兩的明家。他的背后,可不光是駐防于西南兩大恒星系數十光年內的百顆可居住人類行星上的百萬重兵,更是掌控著制造業、采掘業富可敵國的唐氏家族。
他的任何表態或是動作,或許都能在聯邦國內掀起驚濤駭浪,在某些人的心中。
當然,那些人都懂,勢力越是龐大,越是不會在這種只是暗潮涌動遠還未撕開遮羞布圖窮匕首見的時候輕易表態。靜觀其變或是待價而沽才是這種在星空中存在了數千年而屹立不倒的古老家族應該做的。
那或許,真的不過是恰逢其會而已。
天知道呢!
位于中央星系某一顆行星的一面,隨著自轉,已是避開恒星的光芒,進入長夜。
當聽到由數十光年外傳來的那句上將司令官親口所說的“鳥毛都沒長齊的混蛋”的說辭后,號稱中央星系第一貴公子的某位準將大人再度摔碎了杯子。
如果說第一次摔杯子不過是想用紈绔來掩飾自己所代表的家族背后的真實意圖,只是一場戲罷了,那么這次,卻是真的因為被赤果果的小視。
原來,他于軍校中的優秀和軍中所有的努力,在這幫老牌上將眼里,依然不過是家族羽翼下的榮耀加持而已。
“該死的唐老頭,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把這句話收回去,你終會知道什么叫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會連泡沫都看不見的。”年輕的準將將目光投往頭頂無比璀璨的星空。
透明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可防導彈轟擊的屋頂,將璀璨到近乎絢爛的星光水銀瀉地般灑在他剛剛還有幾分扭曲變形現有重新恢復的臉上,俊美而妖異。
或許,只有地毯上由宇宙深處隕石星上挖掘而出被命名為“施華洛”水晶雕琢而出的酒杯碎片,還記錄著他數十秒之前的滔天之怒。
而與此同時,距離他不過數光年外的一處莊園之中,卻是一片陽光燦爛,一名穿著家居服年約60余歲的老者,本正在提著鋤頭在給一處小花園正在怒放的玫瑰花松土。在收到快步走來的穿著上校軍服的秘書送來的紙質信箋看過上面書寫的文字之后,微微一怔之余,沉默地坐在花園邊上的靠背椅上。
小圓桌上泡著他最喜歡的產自遙遠九州聯邦號稱最符合藍星氣候被命名為“新藍星”云霧山的“雀舌”香茗,直到茶水冰涼,他卻是未動一口。
“秦洛川,你真是讓人有些看不透啊!”直到夕陽西沉,微閉著雙眼仿佛陷入小憩的老者這才微微嘆息。
低至連他自己都聽之不清的聲音,旋即被已近涼爽的夜風撕碎。
脫下家居服,穿上一直等候在遠方秘書遞過來的上將制服,目光銳利如刀,“我們回首都星,看看我們那位長孫總長看重的那幫好小伙。”
“是!可是,司令官。。。。。。”老者身后的上校秘書回答的有幾分遲疑。
已經穿上戎裝完全褪去先前平和之氣的老者臉色淡然,頭也未回:“怎么?以為這一局我們玩輸了?”
嘴角弧出一絲意味深長:“長孫總長安排了如此大的一桌宴席,現在的勝或負,相對于整個席面來說,不過只是開胃甜點,主人才略施烹飪的手段,而客人們還沒到幾個呢!我們既然選擇入席,那怎么著也要等到真正大餐上桌的時候吧!”
“是!”上校秘書重新恢復鎮定,腰桿挺拔。
首都行政星軍務部的小樓內。
坐在寬大靠背椅上正在埋頭書寫的長孫宏,接到站在桌前神色帶著幾分激昂的上校秘書遞過來的關于數十光年外發生的情況匯報,眼睛只是略微掃了掃,當看到第2艦隊第3分艦隊返回的那一條,眼中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將報告很隨意的往桌上輕輕一放,說道:“傳令西南軍區司令部,批準他們的請求,允許第2艦隊第3分艦隊護送曙光軍事基地官兵繼續前往首都行政星,并傳令第2艦隊秦洛川中將,鑒于第2艦隊在第三星域優異表現,第3分艦隊上校軍官以上者,將參加由軍務部主持的前線官兵授勛授銜儀式,并代領還處于前線第2艦隊表現優異之官兵所受勛章。”
“還有,以軍務部總長的名義,向第1艦隊發出懲戒令,“吳階”號與“韓世忠”號兩名護衛艦艦長,因聯邦重要軍務人員交接處理不當,兩名艦長扣發一季度補貼,該兩艦當年不得參與任何榮譽稱號的評選。向聯邦安全保密局發出軍務部公函建議,建議負責該項審查事務的分管、主管情報官員調離原崗位并降職處理,否則,軍務部將會向人民議會提出質詢提案。”
“總長,這。。。。。”上校秘書顯然也有些遲疑。
第1艦隊和安全保密局必須得有人出來為這件事負責,這幾乎是唐云生上將抵達之后的必然。聯邦軍最高指揮機構軍務部也必須得給西南軍區和曙光軍事基地官兵們一個交待。
第1艦隊好說,本屬于軍務部統轄,懲戒也說不上重,頂多只是讓第1艦隊有些丟份。
而和軍務部平級的安全保密局那邊,一名上將司令官丟出的“聯邦英雄”遭受非難的理由,足以讓一直趾高氣揚凌駕于許多部門之上的安全保密局大佬們低頭。相較于此,上將總長的這封公函建議,遠稱不上激烈,甚至可以說得上溫和了。相信一向牛逼哄哄的安全保密局大佬們也只能咬著牙認了。當然了,如果真的有人不識臉色,等到軍務部找上人民議會,那恐怕就不是損失幾個小卒子那般簡單了。
而令上校秘書遲疑的,卻是長孫宏前面所口述命令。
從明面上看,第2艦隊還未執行完任務就開始頒發勛章予以獎勵有違常理,從更深層次一點看,向來極為看重軍務條例的總長這一次顯得,傾向性有點兒太過明顯了。尤其是在第2艦隊在“長白星”事件之中的表現后,長孫宏如此做,就更容易引起某些人的詬病了。
用某些人的說法,您這吃相有點兒難看了啊!人家秦洛川只是剛往您這兒歪了一下,你就開始上胳膊把人家往自己懷里薅了?
“那有你想的那么復雜!”長孫宏自然知道自己這位貼身下屬的小心思,臉色平靜。“這是軍務部委員會上早在第2艦隊和杰彭兩支主力艦隊對峙之時就已經定好的,只是李副總長提出應該單獨給第2艦隊所屬授勛,以免第2艦隊的官兵們有意見,認為搭了曙光軍事基地官兵的光,這也是專門派第1艦隊去迎接那些英雄們的理由之一。但現在看來,他們雙方相處極為融洽,第2艦隊自秦洛川中將以下并不會如此想,李副總長的擔憂顯然是多余的,而且,從節約聯邦人力物力資源的角度考慮,為這些前線之軍一起授勛才是最合適的。”
“是!總長。”上校秘書肅然點頭。
心中卻是對自己這位直屬長官佩服到了骨子里。這話說得,任是誰也反駁不得就不用說了,而那位堪稱聯邦軍中最強勢的上將艦隊司令官,這一次,卻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他甚至懷疑,在李副總長提出異議以前,他就已經預計到會有這種不同聲音的出現,并提前做了鋪設。而相對于此,第2艦隊有些令人頗為突兀的選擇,竟然也沒引起他的驚訝,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又或是,秦洛川中將的這個決定,并不如絕大多數人想象中的站隊行為?本不過是他出于對那幫聯邦英雄的衛護?
對于事物的看法,站在不同高度的人,自然是不盡相同的。也正因為如此,才會多了如許多的疑問和猜測。
也或許只有那些站在山巔之上的人,才有資格破開迷霧看清這一切。或者,在這片星空之下,所布局之人,本就在局中,能看清自己腳下的迷霧,他又能看穿璀璨星空的無盡星光嗎?沒人能回答。
這世間的每個人,只能根據自己的心所做出的的選擇,跟隨著時代的大潮奔流向前,努力的讓自己不成為那片轉瞬即逝的泡沫。
就像意外來到這片星空的唐浪一樣,面對狂瀾暗流,他無法躲避,只能向前,再向前。
數十光年的距離,在天然蟲洞的折疊空間面前,不過咫尺,在經歷了數日的星空旅行之后。
呈現著美麗藍白相間顏色的首都行政星昆侖,已經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