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格雷又是早早地出了門,繼續他的“騎士生涯”。
比格雷更早的是雪萊,因為她通宵失眠,早早地就派人找來了自己所有的追求者,開始籌謀怎么對付格雷。
不過,今天的報紙重點顯然不可能再是格雷了。
“你知道嗎?菲爾德伯爵的軍隊凌晨的時候到了,已經在城外駐扎。他本人也到了。”
“菲爾德伯爵,是那個愛德華三世嗎?”
“還能是誰?”
“天哪,愛德華三世也到了。那是不是說明,真的要內戰了?”
“應該是了。也許我們應該收拾東西回鄉下去住一段時間。”
街頭巷尾的人都在討論著。
很快,帕斯就騎著馬出現在了正在大街上亂晃的格雷面前。
“格雷,快跟我走。”
“干嘛?”
“有事,別問了!”
兩千部隊,不算多,比卡斯帕伯爵的兵力還少,但已經是菲爾德家族所有的力量了。
至此,貝希爾公國三大伯爵,卡斯帕伯爵、格魯格魯伯爵、菲爾德伯爵的勢力全部到齊,相比于騎墻派的格魯格魯伯爵,被綁上車的卡斯帕伯爵,菲爾德伯爵愛德華三世的態度更加明朗一些,可以說是唯一表態堅決支持依琳的。
不過,他既然這么堅決,早干嘛去了?
沒人知道,好像也沒人在意。
總之,他來了,帶著自己所有的籌碼。
似乎為了壯大聲威,他沒有選擇凌晨抵達之后立即進城跟依琳見面,而是在差人送信通知依琳之后,靜候太陽升起。
當格雷趕到的時候,依琳已經帶著自己手下所有得力的騎士騎著馬守在了進城的拱橋橋頭。從橋頭一直到城堡,白城最繁華的大街整條都被依琳派人封閉了。不允許任何閑雜人等通過。
于是乎,大街兩旁的建筑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小巷子里也同樣如此。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愛德華三世就出現了,帶著十幾個近身隨從還有一輛馬車。
相比于卡斯帕伯爵的油膩,格魯格魯伯爵的蒼老,這位菲爾德伯爵的模樣更符合標準的騎士形象。
中年,魁梧的身材,從衣服的輪廓可以隱約看見的肌肉線條,刀削般的臉,精致的小胡子,看上去雖然生活優裕卻依舊保持著日常訓練的硬朗騎士風格。
一頭棕色長發扎成了許多小辮子,又聚到腦后束成馬尾。大概是因為連日的奔波勞頓缺乏打理吧,一根根的頭發看上去都開叉了,有些狼狽。不過,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顯然足夠掩蓋所有的不適了。
遠遠地看到愛德華三世,依琳似乎松了口氣,連忙下馬微笑著迎了上去。
其他人也都跟著下了馬。
“歡迎您的到來,親愛的菲爾德叔叔!”
伴隨著依琳恭敬地行禮,愛德華三世也下了馬。
“我的小侄女,你的菲爾德叔叔沒來遲吧?”
“沒有,菲爾德叔叔的到來非常及時!”依琳微笑著說道。
壓低了聲音,愛德華三世小聲問道:“格魯格魯那個老家伙呢?表態了沒有?”
“這個……”依琳面露難色。
“要不要我幫你把他綁起來打一頓?”
聽到這句話,依琳頓時嚇了一跳。
看依琳的反應,愛德華三世卻忽然笑了:“哈哈哈哈,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不過,跟有些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只能用鞭子對付。如果有需要,你隨時告訴我。或者暗示也行。”
說著,愛德華三世擠眉弄眼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馬鞭。
還沒等依琳緩過神來呢,愛德華三世已經轉而望向了依琳旁邊的格雷,看了一眼格雷的徽章道:“銀月騎士?這個就是傳說中讓卡斯帕吃盡了苦頭的銀月騎士對吧?”
“是的,菲爾德叔叔。他也十分期待您的到來。”
“我期待過嗎?在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他這個人。”格雷小聲嘀咕。
“閉嘴!你個蠢貨!這是客套話!懂嗎?”黑貓在盔甲里嚷嚷了起來。
伸出手,愛德華三世微笑著在格雷的肩上重重拍了兩下,臉色卻頓時一變:“咦,你確定這就是你那位銀月騎士?”
“怎么啦?”依琳問。
“好像……不怎么結實呀。”愛德華三世看著自己的手說。
“是嗎?”依琳尷尬地笑了笑。
當然不結實了,里面除了骨頭就是棉花和稻草,甚至還藏了一只貓,能結實才有鬼呢。
無論如何,菲爾德伯爵總算是接到了。
順著被封閉的,寬敞的街道,一行人騎著馬緩緩朝著城堡進發了。依琳和菲爾德伯爵走在最前面一路攀談。格雷則走在了最后面。
你問我為啥格雷走在最后面?
因為他盯上那輛馬車了。
跟名貴或者好看絕扯不上關系的馬車。不過,它有一個十分詭異的地方——整輛馬車都是黑色的,連車輪都是。不只如此,車窗還蒙上了黑色的布。
大夏天的,黑色的馬車里肯定熱得像個火爐吧?
在這個年代,大部分的馬車都不會給車輪上漆,畢竟就算上了,也會很快磨損掉。所以,這樣的馬車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了。格雷的好奇心很快被勾了起來。
“馬車里是什么?”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可以感知嗎?”
“感知不到,這涂料對我的感知術有干擾。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我覺得最好不要,這樣很不禮貌。”
對于黑貓的警告,格雷顯然是沒放在心上的,因為他已經悄咪咪地靠近馬車了。
伸手,縮回來,再伸手,再縮回來,繼續伸手。
伸左手,伸右手,再伸左手,再伸右手,兩只手一起伸。
格雷換著各種姿勢作出要掀開黑布看個究竟的樣子。
“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愛德華三世看見我。如果他看見我要掀開卻沒阻止,那就代表我可以掀開不是嗎?”
“為什么你的邏輯總是這么感人?”
很可惜,愛德華三世和依琳聊得太入神了,壓根沒回頭。不只是愛德華三世,他的隨從也沒注意到,因為馬車是走在隊伍最后的。倒是負責封鎖街道的士兵們看得目瞪口呆,因為格雷都爬到車頂上去了。
還是沒人注意到,怎么辦?
格雷很快用他空無一物的腦殼整理出了一條新的思路。
“阻止我掀開黑布的最主要的問題,是這樣做有可能不禮貌對吧?”
“不是有可能,而是很不禮貌。”
“那如果我掀開黑布而他們不知道,是不是就沒有不禮貌了呢?”
“……”
“我只是偷偷看一眼,一眼就好!嘿嘿嘿!”
可以,格雷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說干就干,不說也干!行動派的格雷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馬背上,然后伸出左手一把扯住黑布的一角。
正當他準備掀開黑布的時候,忽然間,車里傳出了一個聲音。
“你要干什么?”這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
“車里有人?”格雷嚇得連忙把手縮了回來。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快走開!有人想要掀開窗簾,快阻止他!”
孩子的聲音很快引來了車夫和隨從的注意,一下把格雷給包圍了起來。就連愛德華三世都回過頭來了。
格雷左顧右盼地想要裝傻。不過,這時候裝傻顯然是沒用的。因為車里的孩子還在嚷嚷呢。
“怎么啦?”依琳掉轉馬頭過來了。
“格雷男爵想要掀開車窗。”一位愛德華三世的隨從回答道。
“嗯?”依琳看了看馬車,又看了看格雷,一臉的不解。
緊隨其后的愛德華三世連忙解釋道:“是這樣的。里面是我的兒子小吉米。他身體不好,醫生說不能曬太陽。這次的事情,我想著可能不會那么容易結束,而且如果真的內戰的話,把他留在封地可能會很麻煩。所以就一起帶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依琳微笑著側過臉,對格雷鄭重地說道:“格雷,小吉米不能曬到太陽。”
格雷連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四周的隨從這才將出鞘的劍收了回來。
小小的插曲之后,隊伍很快又繼續前進了。為了以防格雷又搞出點什么事情來,依琳干脆拽住骨馬的韁繩讓格雷走在自己的另一邊。
無奈,格雷只能從隊伍的最后方換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不過,他還是時不時回頭,顯然對黑色馬車念念不忘。
很快,隊伍抵達了城堡。
黑色馬車的車門終于打開了,不過,是在兩位侍從撐起了特制的黑色傘之后。
從里面走出了一個渾身包裹著黑布的孩子,連臉都蒙上了,也沒給眼睛開孔。
在侍女的牽引下,這孩子一步步走上了階梯,進入了依琳的宅邸,然后脫掉身上的黑色服飾。
終于,格雷如愿看清了馬車里的人。
一個看上去十分可愛,精致乖巧的小男孩。只有十來歲的樣子,有著一頭和依琳一樣的銀色頭發,微卷。精致得不像話的面容,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果換上一身裙子,絕對沒人能看出他其實是個男孩。這與糙漢子形象的愛德華三世可謂是天壤之別。
除此之外,還有慘白得不像個人類的膚色。
他像個大人似的朝著依琳恭敬地行禮,親吻依琳的手背,然后用不太流利的話語說道:“依琳姐姐好。”
一下子,依琳的心簡直都萌化了。
誰能想到愛德華三世會生出這么可愛的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