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
錦竹城。
白虎刑堂別院。
“梁大人,道門來了道癡,張道臨配合我們調查。”
“還有呢。”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鶴道人,鶴道人雖不是昆侖道宗本宗,但也是昆侖下屬洞天福地中的一名強者,單論功法也是可以躋身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何況這鶴道人據說擅長的符箓之術是獨門之秘,甚至可以牽引天象。”
“胡吹吧,能引起天象的符箓都不是凡法,道術風火雷電不說這個。唐門外圍的情況如何?”
“根據當地白虎刑堂,當地居民,以及各方提供的信息,很可能是一頭虎妖。只是妖魔堂而皇之地現身,實在罕見。”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梁大人!”來人想了想又問,“那五名歷練的學宮學生怎么安排?”
他等了許久沒等來回話,抬頭一看,只見那頭系白虎冠的男子正在沉默,手指敲打了桌面一會兒,“其他人倒是無所謂,歷練嘛,本就該有點危險,只不過王閣老的孫女,皇后的親弟弟這兩位,可是半點事都不能出。
既然如此,這樣吧,小尹,明天你帶他們去相反的地方繞一繞,別讓他們來虎妖的地界。”
“是,梁大人。”
“老崔,你不急著去唐門么?”
“人還沒全,我去了也是被安排寄宿,所以,先完成歷練任務吧。”
王傲笑道:“行,老崔,等完成了這事兒,我們陪你進唐門。一起進去,一起出來。”
崔玨平靜道:“我一個進去。”
王傲捏了捏拳頭,扭了扭脖子,“怎么,吃飯喝酒把我當兄弟,遇到事兒了就想把我撇開么?”
崔玨忍不住也露出了微笑,“你天音拳到第八層了吧?”
王傲道:“是啊,越往上越難,而天云老師早就達到第十層了,可在第十層卻苦苦修了十五年,依然無法突破超凡。
真不知道那些超凡的怪物是怎么練出來的。
說起來,還真是羨慕逍遙侯這樣的人,從不需要為修煉什么煩心但說來也奇怪,平常人如果像逍遙侯那般,早就被酒色掏空身體了,在武者面前怎可能維持分庭抗禮的氣魄?”
崔玨推著轉輪來到窗前,推開窗戶,別院里,白虎刑堂的人正在列隊,他輕聲道,“逍遙侯今后的日子,未必逍遙啊,他如果只是個花天酒地的外戚那還沒什么 但位列王侯,又逢奪嫡之時,他那位姐姐在宮中權柄掌握,一時無兩,而且還認了六皇子做義子。”
說到這個,兩人忽然沉默下來。
身為朋友,兩人可以義無反顧地去幫助夏極。
但牽扯到大局,兩人卻反而不能動了,因為這會拉著整個家族躍入政治戰爭中。
王傲雖然叛逆,但身后是兵部大世家,王鎮方又有許多朋友他如果幫夏極,是不是就是在幫六皇子?
崔玨從前無事,但如今既然被認了陰司判官,自然也不可能隨心所欲。
“不說這個,我們什么時候隨那些刑堂的大人外出呢。”
“我覺得快了。”
陰暗的別府里,夏極睜開眼,三根檀香早已燃燒到末。
虎妖?
帶我們繞圈圈?
也不錯啊。
夏極從行囊里掏出幾疊足有千張的黃紙,朱砂,狼毫,嘆了口氣道:“繼續趕符箓吧這才畫了三百多張,一半都沒到呢。
道家功法真是麻煩,打個仗還得提前寫作業。”
七十八張 哈欠。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道士要配童子了,這樣就有人幫畫符箓了,反正關鍵的一道符箓不需要畫,其他的質量差一點就差一點吧。
我要不要找個童子吸收入陰司,幫我抄符箓呢?”
夏極很苦惱地揪著頭頂的呆毛。
他考慮了下藍玉,那獨臂、忍辱、一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模樣的小道士。
藍玉還在學宮當老師,一邊等著馬面的出現,一邊教學相長,練習當初自己教導他的玄元七十二浮世的入門落筆之道吧?
也許寫好了,確實可以當個童子。
再觀察觀察吧。
“繼續畫吧,哈欠該死,怎么畫到符箓就打瞌睡。”
夏極有些無語。
同時他心底有幾個小人頓時跑了出來。
“出去玩出去玩!”
“稱霸這世界吧,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騎最快的馬,用最快的劍,喝最烈的酒,戀最美的女人這樣才不枉你穿越一遭!”
第四個小人兒又吼出了一個不為人知的想法。
第五個小人兒又羞恥地說出了一個絕對不能被人知道的想法,
這就是神話境后的真實體驗。
外人只知道風光,哪里明白這些糟心的爭著搶著要占據主念頭的小人兒們?
夏極一凝神,那些小人兒卻飛快地消失了,他在腦海里想說些啥,但那些小人兒卻根本沒在聽。
“天人第一大限,心限,就是真正的褪去凡心,唯留道心么?”
夏極大概明白了這感受,想了想,他嘗試著重復:“我是咸魚,我是咸魚,我是咸魚。”
這念頭才堅定了小片刻,忽然一個莫名其妙地走神,只是連剎那、須臾都談不上的走神,一群小人兒又跑出來了。
“咸魚什么啊!你這么強大,趕緊稱霸天下!”
“騎最快的咸魚,玩最美的女人!”
“出去玩,出去玩!”
“想把姬盛打死然后以一人之力,面對整個大周,又有何懼?”
夏極猛然一凝,小人兒們又消失了。
顯然,這道心不是你說“我的道心是什么”,這道心就會變成你的,甚至都不是你選擇了什么,就會擁有什么。
路在哪里?沒人知道。
夏極想想,還是繼續抄符箓吧,反正要畫完819張,無論想啥都得畫完。
想起之后每一次大戰之前,都得畫819張符箓,夏極忽然有點厭惡起閻羅天子了。
這刺客地下世界無冕君王的身份就這么被嫌棄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門外響起王柒柒的聲音。
“逍遙侯,你一個人在屋子里做什么?”
夏極指頭一彈,狼毫飛射入筆架上,其上朱砂在他這一彈的功夫里,已經全部震落,少年左手托著朱砂硯來回一掃,直接把半空的朱砂滴接入硯中。
順手硯臺飛出,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墨硯一旁。
他雙手一揚,袖口驟然產生了強大吸力,千余張黃紙頓時飛入了袍子中,從外看毫無異常。
一系列動作,只如行云流水,令人嘆為觀止。
然后夏極揚聲道:“在睡覺,要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