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是見過什么才是繁華的人。
在他的夢中,總有一個流光溢彩的世界。
跟他回憶中的世界相比較,此時的大明不過是一個貧瘠的世界。
在他的回憶中,火炮是可以毀天滅地的,軍艦是可以承載國土任務的,飛行器是可以一日萬里的……
他也知道,大明以外的世界依舊是洪荒世界。
此時的歐洲才脫離了茹毛飲血的時代,人們才開始有了審美能力,有了一點善惡觀點。
文藝正在復興,宗教正在敗退,新思潮正在影響人類,大航海又拓展了人們的視野,這該是一個從蒙昧走向文明大哥歐洲。
而戰爭往往就是一劑催化劑,而且是最猛烈的催化劑。
一旦大明進攻歐洲,奴役歐洲,那么,民眾在對宗教失望之后,就會全身心的投入到革新浪潮中去。
這個時候,大明進攻歐洲,奴役歐洲,只會加速舊世界的崩解,大軍壓境之下,只會讓一盤散沙的歐洲變成鐵板一塊。
對于長久占領歐洲這件事,云昭不抱任何期望。
他不想因為大明的進攻,讓《馬賽曲》這樣的歌曲提前響徹歐洲上空,更不想讓那個露出揮舞著革命旗幟鼓舞人們奮勇前進的勝利女神形象提前出現。
武器不足從來就不是不革命的理由,餓著肚子也從來不是遏制革命的理由,那些瘋狂的革命家,可以不用先進的武器,可以不吃飯,僅僅憑借滿腔熱血就能讓天地變色。
這才是云昭不進攻歐洲的原因。
他不在乎那些狗屎一樣的皇帝,大公,教皇,貴族,在他眼里,這些人遲早都會化作糞土,他真正畏懼的是那些不甘于被奴役,被迫害的民眾。
一旦喚醒了這些人……后果非常恐怖。
他見識過一群年輕人在中華世界最黑暗的時候凝聚在一條船上,就在這條小小的船上,基本上奠定了中華民族今后的走向。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們以極大的熱情,極大的勇氣從黑夜中的一豆燈火蛻變成滔天火焰,燒掉了舊世界的所有污垢,讓中華一族如同鳳凰一般浴火重生!
金燦燦的,無比光輝!
他們的這種行為幾乎是不可能的!
一群青年人用無比的渴望,無比的勇氣從無到有建立了一個新世界,堪稱挽天傾!
云昭是見識過這股火焰的人。
云昭也是見識過這種力量的人。
他深深地知道他們是如何成功的。
他僅僅借用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策略,就贏得了大明,且打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光輝王朝。
出于對這股力量的恐懼,云昭放棄了家天下,放棄了獨攬大權,放棄了稱雄全球的野心,甚至準備放棄更多。
這樣做其實很體面。
與其將來被人趕下去,送上斷頭臺,不如把該給他們的統統給他們。
能做出這個決定的也只有他云昭了。
云彰做不到,云顯做不到,因為他們已經有了負擔。
只有云昭這個創建者才有取舍的權力,即便如此,他依舊被很多人所不齒。
也因為接受過那種力量的完整教育,云昭深深地知道如何才能延遲這股力量出現。
宗教,愚昧,才是對付這股力量的最大助力。
小笛卡爾弄死了一個開明的教皇,做的很好,歐洲需要一個可以把歐洲拖進中世紀黑暗時代的強大教皇!
如果下一個教皇依舊是開明的,那么,小笛卡爾就該再出手一次,直到找到一個合格的教皇為止。
喬勇也做的很好,他已經開始利用湯若望接觸新的教皇,只要看清楚了這個教皇的本來面目,大明就準備全力支持這位教皇。
要錢給錢,要武器給武器,哪怕是代替教皇冕下培訓軍隊,云昭也覺得可以接受。
只要教皇冕下成了歐洲之皇,完成一個真正的的國家,那個時候,在宗教的壓迫下,那些新的學科將不會再出現,那些強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科學家也將失去成長的土壤。
大明,要那么多的土地做什么?
大明,要那么多的財富做什么?
大明,要那么多的資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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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真正需要的是一顆聰明的腦袋,一顆一往無前沖向未來的心。
只要有了聰明的腦袋,身體就能吃飽,只要有一顆一往無前的心,前途就不擔心沒有陽光。
大明的未來絕對不是什么日不落帝國,而應該是星辰大海!
蠅營狗茍的弄一塊土地種菜,賣菜嗎?
可笑。
云昭背著云朵赤著腳漫步在海灘上,海浪親吻著他的腳尖,很溫柔,一只寄居蟹匆忙的鉆進了泥沙,椰子樹上沒有椰子,只剩下幾片寬大的葉子,光禿禿的直插云霄。
“終究,朕才是掌握世界命運的最大黑手!”
云昭俯下身對那個把身體隱藏起來的寄居蟹輕聲道。
一道海浪沖刷過來,寄居蟹的海螺殼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云昭撿起這只寄居蟹,見這只寄居蟹用一只巨大的鉗子嚇唬他,就隨手把它丟進了大海。
或許,明天,它又會爬上海岸,不過,它應該不記得皇帝說過的那句悄悄話。
后背熱乎乎的。
這是云朵尿了。
他不敢動彈,怕驚嚇到了孩子,等她徹底的尿完了,才把孩子托在手臂上。
云昭隨手扯掉閨女屁股上的尿布,熟練地換上一塊新的,動作很熟練,閨女張開四肢,呀呀的叫著,云昭很幸福。
現如今,能夠皇帝平等對話的只有這個孩子。
皇帝見云彰的時候臉上已經看不到笑容了。
即便是云彰表現得足夠溫順,足夠孝順。
政治家與政治家見面的時候,滿臉笑容才是最下作的。
至于夏完淳這等貨色,被云春狠狠地抽了十鞭子之后,就變得喜笑顏開,像個孩子一般的跟錢多多,馮英炫耀自己帶來的寶物。
他想從河中進軍印度!
楊雄最近很忙,跟張國柱一樣,他也把廣州城挖的到處都是坑道,還把很多危房全部推倒,甚至派了兩千多人去開采石頭,準備修建海港。
看樣子是下了大決心要改變廣州城很容易被水淹以及城市面貌與經濟結構的大問題了。
他做的很對,國內經濟停滯,那就加大政府投入來帶動市場好了,不是只有戰爭這一條路。
云昭徹底的清閑下來了。
他覺得蠔油跟溏心鮑魚的市場前景會很好,錢多多可以在這方面進行大量的投資。
同樣無所事事的還有小笛卡爾。
只不過他如今身在馬六甲的南洋書院。
身上穿著輕薄的竹布長袍,海風從長袍底下灌進來渾身清涼。
小艾米麗騎在一顆傾倒的椰子樹上,正在努力的摘椰子,她對椰子里面甜甜的汁水沒有任何抵抗力。
她好不容易從這顆傾倒的椰子樹上用小刀切下來一顆青椰子,丟給了跟她一同玩耍的孩子。
只可惜,那些孩子對小艾米麗千辛萬苦弄下來的椰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反而抱著椰子相互丟來丟去的當皮球玩耍,等到玩耍夠了之后,就隨手把椰子丟進小河里。
不僅僅如此,他們還喜歡用一些沒有成熟的青果子相互投擲……
而香蕉是美味的,至少那些骯臟的猴子吃的很愉快。
小笛卡爾的目光沒有落在書本上,他一直在看這些活潑的孩子,看著他們用食物來游戲。
張梁走了過來,從樹上抱下小艾米麗放在地上,還給她打開了一個青椰子,瞅了一眼就丟棄了,給另外一個面目黝黑的孩子努努嘴。
那個被太陽曬黑的家伙,就呲著一嘴的白牙笑了,猴子一般的攀上高大的椰子樹,不一會就擰下來很多椰子,張梁從這些椰子中間挑選了一番,這才打開一個順眼的遞給了小艾米麗。
見小笛卡爾一直在看那些被丟棄的椰子,就笑著對他道:“那些不好喝。”
小笛卡爾道:“在我的記憶中,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張梁想要摸笛卡爾的的腦袋,卻被他躲開了。
“老師,大明本土也是這個模樣嗎?我是說,不論是誰,永遠都有吃不完的食物嗎?”
張梁搖搖頭道:“應該也有乞丐,不過大明的乞丐很討厭,他們乞討的不是食物,而是錢!”
“他們為什么要錢,不要食物呢?”
“那是因為乞討對他們來說已經變成一種職業了,乞討的收益可能比工作要高,一般來說,在大明各地都有收容院,他們可以在那里吃到飯,只是嫌遠不去罷了。”
“他們為什么不去?”小笛卡爾的話明顯帶著怒火。
“不去的原因無非是他們有更好的食物來源。”
“這樣的人為什么不餓死他們?”
張梁呆滯了一下道:“你總要給人們一個施展自己高人一等的渠道,以及顯示自己是一個善良人的機會。”
小笛卡爾看著張梁憤怒的道:“在巴黎,我遇到的唯一的一個善良人就是您,我的先生!”
張梁再一次探手撫摸著小笛卡爾的腦袋,這一次他沒有避開。
“以后啊,你在大明遇見的人基本上都是善良的人。”
“要是以后遇見壞人呢?”
張梁笑道:“你口中的壞人評判標準很低,如果你遇到了跟你在巴黎遇見的壞人一般的針對你的壞人,你可以告訴慎刑司,他們會把這個壞人從好人群中帶走,送去壞人該去的地方。”
“我不能殺了他嗎?”
“不行,孩子,回到了大明本土,沒有人有隨意殺人的權力,即便是陛下也沒有這樣的權力,能殺人的只有律法。”
小笛卡爾瞅著妹妹跟一群小孩子在草地上奔跑,點點頭道:“我會見識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