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僅僅看到了大明本土的人才在迅速流失,他沒有看到的是歐洲的很多人才也在迅速流失。
他看不到是正常的,歐洲距離大明太遠,即便是有很多使者在歐洲,云昭這個皇帝對與歐洲的了解也只有一些零星的消息。
不過,教皇英諾森十世去世的消息他還是知道的。
畢竟,梵蒂岡大教堂的煙囪里冒出來的黑煙,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會看到。
一個教宗被上帝召喚這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畢竟,在英諾森十世之前,已經有兩百三十八個教宗去侍奉上帝去了,他英諾森十世不過是第二百三十九個。
不知什么時候起,但凡是教宗去世,人們都會在他的名字前邊冠上無數贊美之詞,比如,仁慈,英明,智慧,光明等等,似乎要把人世間所有的美好都送給這位重要人物。
沒看見天使降臨迎接教宗,也沒有看到審判的火柱從天而降,將教宗居住的使徒宮燒成灰燼。
這一天羅馬城里什么樣地異樣都沒有,就連天空都是不陰不晴的平常天氣,只有那些鴿子,因為沒有人喂食,開始兇狠的向行人搶奪。
小笛卡爾的目光從那些兇狠的鴿子身上收回來,揉碎了一塊黑面包,攤開手,就有一只鴿子落在手掌上啄食面包屑。
一只鴿子是不夠吃的,小艾米麗的胃口很好,而鴿子又太小,于是他又攤開了同樣有面包屑的左手……
剛剛從宗教裁判所出來的外祖父也急需這樣的一頓美餐。
看過駐扎在歐洲的大明使節團的文書之后,云昭對這個平庸教皇并沒有生出英雄相惜的情感,相反,他對一切宗教人士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厭煩。
孫國信原本是一個仁慈善良的人,自從開始信奉佛教之后,他整個人就變得不那么好了,在云昭眼中,孫國信大活佛已經成了黑暗,恐怖的代名詞。
假如他不是恰好跟孫國信大活佛站在一個戰壕里,就孫國信在烏斯藏,在蒙古草原,在西域干的那些事情,足夠讓云昭這個皇帝起兵討伐了。
有時候云昭都不明白,像孫國信這樣經受過玉山書院系統教育,并且對底層百姓充滿同情心的人,在處理教務的時候,為什么會變得那么偏執,且瘋狂。
昔日他看了會落淚,看了會痛不欲生的場景,現在,被他天天炮制著,他曾經無比關心的底層百姓,僅僅因為信仰的不同,就被他像宰殺牛羊一樣的宰殺,且毫無憐憫可言。
為了爭奪大活佛的位置,他與韓陵山一起炮制了駭人聽聞的烏斯藏清除計劃,這樣做的后果就是直接導致烏斯藏的人口減少了三成以上。
在蒙古草原,他為了鞏固自己學說的位置,不惜在蒙古草原掀起清除巫師的計劃,凡是跟他的教義相違背的神學家,都在他的清除之列。
幾年下來,蒙古草原上已經沒有了那些遠古就存在的巫,有的黃教寺廟里甚至用巫師的頭骨,人皮制做成各種裝飾物,以彰顯黃教的尊崇地位。
在西域,他變得更加的瘋狂,帶著數十萬皈依他門下的藏傳佛教徒們橫掃戈壁,沙漠。
他們已經拋棄了顯現溫和的傳教計劃,開始用屠刀傳教了。
用屠刀傳教的方式自然是極為有效的,就像農夫在田間間苗一樣,把不適合的作物拔出來,留下滿意的種苗,他的手段簡單而高效,從最近傳來的消息來看,整個西域,已經變成了佛國。
他之所以會干這樣大不韙的事情,目的就在于清潔西域人文環境。
利用佛教與之間的宏大差異,在人們的精神上締造出一個鴻溝,一個思想邊界。
不得不說,當年的傳教方式很適合西域,安拉的信徒們已經完全占據了西域乃至河中之地,現在,孫國信在人群中生生的制造出來了一個佛國,因為安全跟實力的關系,這個佛國除過依靠強大的大明之外,再無其他路可以走了。
如果沒有大明支持,這個脆弱的佛國會在一瞬間被吞滅,且連渣滓都剩不下。
由此可見,孫國信早就不是那個仁慈寬宏的大活佛了,他已經蛻變成了一個政客,一個手段非常高明的政客。
為此,云昭準備再給孫國信十年時間,然后就請他回到玉山,當他的代表會有票元老,順便主持一下玉山雪頂上的宗教事物。
大明的邊界從來就沒有明確過。
基本上,只要大明帝國的牧民砸那里發現了新的牧場,那里就一定是大明的國土,那些追隨者牧民一起遷徙的邊防軍們,也就把大明的界碑立在那里。
沒有人懷疑大明邊軍這樣做對不對,曾經有人這樣質問過邊軍,在他勇敢的質問過后,這些勇敢質問的人一般都會消失,然后質問的聲浪就變小了,最后就沒有人再質問了。
邊軍處理質疑事件的方式,甚至不值得登上藍田皇朝的公文,只有秘書監在每年刊印新的地圖的時候,才會詢問一下界碑的位置。
死了那么多的人,肯定有冤枉的,甚至是很多。
可是,不論是云昭,還是國相府,監察部,法部,對于這種事情都選擇了視而不見的處理方式。
這就讓那些邊軍對于挪動界碑的行為非常的熱衷。
甚至在大明還誕生了一群專門進行,考察,發現新土地的一群人,這群人結成隊伍,深入到荒原之中,尋找任何一片有價值的土地,當然,他們重點追尋的便是黃金,白銀,以及寶石礦脈。
在前期的發展中,云昭準許他們混亂一些,激進一些,野蠻一些,不過,再有十年,這樣放任自流的方式肯定是不合適的,朝廷遲早會規范,會約束,讓一些混亂之地,最后步入和平,有序。
教皇英諾森十世死了,歐洲使節團們做的一些努力應該會付諸東流了。
因為剛剛通過點火冒煙被選上來的新教皇亞歷山大七世,與平庸的英諾森十世依靠其姻親姐妹貪婪分子馬伊達爾齊尼操持教務攬財的行為有著天壤之別。
英諾森支持哈布斯堡王朝在西班牙的族親,拒絕承認西班牙的敵國葡萄牙獨立。
這些都是極為自私的表現,有了這樣的表現,就一定會有大量的反對者以及敵人。
在這種狀況下有錢的大明使者團就有了上下其手的機會,且能如魚得水。
現如今,畢業于錫耶納大學的亞歷山大七世成為了新的教皇,這就很麻煩了。
這個家伙不像他的前輩一般喜歡錢財,跟不像他的前輩喜歡把公務交給他的親屬,自己躲在使徒宮中,沒日沒夜的飲酒。
他受過高等教育,他敏銳的發現,神學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時候,很多古老的典籍已經完全無法自圓其說,亞歷山大七世準備從這些新興的學問中尋找神的蹤跡。
云昭從這些詳實的消息中,終于明白了歐洲新科學在這一時間段里為何如此異常興盛的原因。
哥白尼被教宗質疑了一生,伽利略被監視一生,布魯諾上了火刑柱,宗教裁判所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事情,可是,新的學問不但沒有被打壓,消失,反而有更多的人開始追尋新的學問。
亞歷山大七世不能活在人間!
這是云昭在看完文書之后的第一個反應。
歐洲神學對于新學問必須嚴防死守,必須重重打壓,宗教裁判所一定要負起自己的職責來,必須對歐洲大地上出現的任何異端邪說,進行最殘酷的鎮壓!
必須讓這些異端邪說在大明本土生根發芽,也只有大明本土這片醇厚的土地,才能載負這些異端邪說,可以讓宗教繼續保持他超然的存在感。
云昭平生簽發的暗殺令已經多的數不勝數了,雖然那些手令早就被歷代的秘書們給焚毀一空,人們根本就無從得知,可是,云昭知道,他曾經下令,暗殺了很多人……
這些人中,有的是好人,有的是壞人,還有一些不好不壞罪不至死的人。
可是,這些人都死了。
死的無聲無息。
這一次的暗殺令云昭用了紅筆來書寫。
這就表示,對這道暗殺令,凡是大明帝國秘密戰線的伙伴都有執行的義務,且不死不休。
追隨小笛卡爾來羅馬的喬勇面色陰沉。
張梁也有些怒不可遏。
假如這個英諾森十世再堅持活兩個月,他就有辦法通過某種秘密渠道將笛卡爾先生從宗教裁判所里撈出來,當然,還有他那些忠誠的朋友們。
只要這些人離開了宗教裁判所,歐洲大陸將不會有他們生存的空間,想要活命,只能登上來自威尼斯的商船,最終去遙遠的東方。
亞歷山大七世在成為教皇之后,他第一時間,就下令釋放了笛卡爾,以及所有被關押在宗教裁判所的那些跟新學科有關系的人。
這打了喬勇一個措手不及。
兩年布置,花費了將近十萬枚銀元,最后落得這樣的一個結果,是喬勇,張梁這些人無法接受的。
“為今之計,只有殺死教皇!”
喬勇惡狠狠地對張梁道。
張梁皺眉道:“亞歷山大七世在使徒宮,守衛森嚴,我們沒有機會下手。”
喬勇冷笑道:“再過十天,就是教皇主持的彌撒日,也是他第一次以教皇身份面見信徒的時候,我以為,可以派人埋伏在人群中,狙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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