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嚴重,孩子已經長大了,你至于說這樣的話戳他的心么?他還不能有點自己的秘密了?”
“我沒說他不能有自己的秘密,”鄭永言盯著魂不守舍的鄭易,“他要么自己好好藏好,要么就說出來跟我們商量,不干不脆的,哪里長大了?”
“……合著所有人都得像你一樣才行?什么道理?!”
“我沒法兒跟你講理!”
眼看著自己爹媽因為自己的事情矯情起來,鄭易原本紛亂的情緒一下子像是繃斷了似的,腦子一懵,嘴里就禿嚕了。
今天的情況對有點一根筋意思的鄭易來說委實是復雜了點,他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他們的時間有那么長遠……哪怕是自己爸媽百年之后也等得。
但是——
“我想要周慕海。”
“???什么?”
“我說,我要周慕海,這就是我一直在糾結的事,你們別吵了!”
鄭易伸手撐了下屁股下的蒲團,從地上輕輕松松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往自己房間里扎,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你等等!兔崽子,給我站住!”
鄭永言終于聽明白鄭易說了什么,聲音都漲了一個調門。
“你回來,別跑,好好說。”
鄭易站住,轉過身來,低著頭不說話。
“周慕海,周慕海不是林宗主的那個弟子么?你有次在電話里也告訴過我們,你的那個師侄,沒錯吧?”
鄭永言越想越不對勁,兩道濃眉擠在一塊,差點連成一片,看著鄭易,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鄭夫人也終于反應了過來。
“他,他不是個男的么?那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吧,我記得……小易??!”
尷尬的氣氛,夫妻兩個爭吵拌嘴的瑣碎全都不見了,鄭夫人尖叫了一聲之后,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終身大事不是兒戲……”
半晌,鄭永言伸手揉了揉眉心,喉嚨一陣陣發干,抄起茶杯一飲而盡。
“你現在的年紀,一時心動大多都是沖動,你最好想想清楚……”
“爸,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我本來想挑個更好的時機再慢慢告訴你們,我也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現在話趕話您自然不相信我,我只能說,我已經想好了。”
反應過來的鄭夫人臉都白了,這,這分明是跟他們出.柜的意思啊!
“你想好了,你沒問人家想沒想好吧。”
林玖曾經帶著周慕海出席過總安全區的晚宴,鄭永言認得他,早上林玖一行從船上下來上岸,再到大院里的公共廚房,鄭永言也看到了周慕海。
是個極沉穩的、深不可測的、又漂亮的有點過分的……男孩兒。
仔細想想看,自家兒子的不對勁好像還真的就是從港口上盯著人家背影不錯眼神之后才開始的。
知兒莫若父,鄭易就露出了這么一句話,鄭永言已經把自家兒子情緒失控的經過給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再想想周慕海的背影,一點回頭看看的意思都沒有,那鄭易的心思就更明顯了,就是單戀沒跑了。
鄭易差點被親爹的一句話給噎死。
不然呢,他現在可不就卡在了這一點上!
“就算都想好了……那是林宗主的愛徒,你還是人家師叔,你覺得能成?”
鄭易:……
媽的,頭更疼了。
鄭易滿腦子熱血被鄭永言兩句話給澆了個透心涼,他只是看著周慕海就上頭,頂多頂多想了想自己家里的情況,自家爹媽會不會同意,哪里想過這些問題?
現在鄭易也不上頭了,蔫頭耷腦地重新坐回到矮桌前,悶了口涼透了的茶水,半晌才反應過來鄭永言的言下之意。
“爸,你好像,不是很反對?”
鄭永言難得放棄了表情管理,大大地翻了個白眼,他怎么可能不反對?
但是腿長在鄭易自己身上,現在這崽子翅膀已經硬了,就看今天早上鄭易御劍從客輪上來到港口這一手,他手底下的保鏢團未必能制得住兒子。
而且,若是修士真如傳說中的那樣神奇,那現在鄭易的壽元和他們做父母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就算鄭易現在給他們面子聽話老老實實,他們死了之后呢?
鄭永言腦子清楚,明白做事講究的是個目的,沒有能力改變的事情,努力也沒用。
好好勸兒子別頭腦一熱去捅婁子才是正經。
“說實話,我和你媽現在已經沒有強制改變你想法的能力了,我不反對,也并不支持,這條路不好走,更何況還是單戀?”
鄭易胸口一緊,只覺得自己身上插滿了來自親爹的冷箭。
“不,我反對,小易,媽還是希望你能擁有普通美滿的家庭,至少在我閉眼之前,能看到你擁有自己的孩子……”
鄭永言想得開,不代表鄭夫人也想得開,鄭夫人一聽父子倆的對話,后背上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不是她對同性.戀有歧視,只是從沒想過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家里。
更何況是在那個周慕海完全沒有看上自家兒子的情況下……她更不能同意了。
“媽,我現在是修士,這是您和爸給我選的路,您忘了么?”
鄭易抬起頭,看著鄭夫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滿是堅定的神色。
“我入宗不到兩年,現而今已經有了筑基期大圓滿的修為,壽元的上限是八百年,而我更不會停滯不前,修為還會提升,壽元更是無邊無際……”
“您和爸都是普通人,別說看到我的孩子出世了……等你們百年之后,我依舊是二十歲上下的樣貌。”
“本來父母和孩子過的就不是一個時間,你們和現在的我的時間更是不同。爸,現在科學院對于異能者的生命上限已經有了初步的推斷結果了吧?但修士的生命更是漫長。”
“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我深愛的人陪伴我,我們能夠互相扶持。哪怕像是爸說的,現在只是我剃頭挑子一頭熱,我也心甘情愿。再難啃的骨頭,架不住我有的是時間。”
“如果媽你一直反對,我還是會尊重您的意見,但是等您百年之后,我還是會去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鄭夫人愣了一下,沒想到鄭易能把事情說得這么直白。
鄭家雖然傳統,卻一向不怎么忌諱死亡之類的話題,鄭夫人自己更是明白,她要孩子要得晚,她和鄭永言已經快要到五十歲的人了。
兒子的這些話雖然殘酷,卻也是事實。
“我去修煉了……您和爸好好商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