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會編草席的?照著這個樣子編,五張草席換一個窩頭,一兩的窩頭,一兩的窩頭,男女不限,會編草席的舉手,把手舉起來讓我看見。”
照臨這次只有她一個人在拒馬后面邊喊邊來回走,確保靠近拒馬的那些流民都聽得見,然后傳給后面的人知曉,總會有人半信半疑地站出來試試真假。
就這么又試了一會兒,人群中終于看到有人猶豫地舉了手,是個佝僂的男人,蓬頭垢面完全看不出年齡。
“我、我會編,我是蔑匠。”這男人的聲音細若蚊蠅,幸虧照臨不是人,還是聽清了他的自我介紹。
“好,你過來領材料。”照臨手指一指,“從那里過來,五張席子換一個窩頭,編好了才能換,要和樣品一樣,不達標的不算啊。”
這男人步履蹣跚的按照照臨的指引穿過人群走了過去,就這短短的一段路程都走得不順利,不斷地被其他嫉妒的流民使絆子,或者故意攔他去路,磕磕絆絆地才走到拒馬前,站在路邊野地里說話。
“你真的會編席子?”
“會編的,我家世代蔑匠,我會編蔑席草席。”
“那你編個起頭我看看。”照臨讓女仆給男人幾根干草,看他起頭的手法,動作熟練不熟練就知道有沒有說假話。
其實這男人一雙手伸出來就知道肯定是手藝人,但看得出來很久沒做這個了,一開始手法有些生疏,好在很快就找回了手感,把那幾根草利落地編完了。
“來,你先看看這席子,要這么長這么寬,尺寸大小最重要,四邊倒無所謂,各人有各人的手法習慣,這個我們也不強求,但你長度大小不能錯啊,不然白費了力氣還是要餓肚子。”
照臨舉著一根長尺,把席子的長寬量給這男人看,行家就是行家,看一眼就心中有數知道該怎么做,但五張席子的材料他一個人根本拿不走,最好辦法就是他跟人走去柏家軍的大營干活,干完了回來。
這男人就有些猶豫了。
“我不勉強你,你自己考慮,你們流民這么多人,我就不信只有你一個人會編席子,你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我還怕你是出來騙我的材料,拿回去編好了席子自己用了,不在乎這三瓜兩棗的。”
“不不不,我是真的、真的……”男人餓久了,一激動就頭暈,話說半截就只剩下大喘氣了。
“你要是現在跟我走,去了我就先給你個窩頭吃。”
“真、真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舔舔干裂的嘴唇。
“閻王還不差餓兵呢,我要人是干活,吃了我的飯就給我好好干活,不想干就回去當你的流民。”
“不不不,我去、我去!”男人顫巍巍的回轉了一下身,看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我、我……”
“還有家人?”
男人點頭。
“家人會編席子嗎?”
“會、會的。”
“會干嘛不舉手?”
“不、不敢。”
“你是結巴?”
“不是。”男人連連搖頭,結果又是一陣頭暈襲來,“餓的,沒、沒力氣。”
“都是哪些家人啊?”
“婆娘和兩、兩兒子。”
“孩子幾歲啊?真的會干活嗎?太小的干不了活又要吃飯,我們又不能白養著,那任務量就算在你們家長頭上了啊。”
“大的大的,小的有、有八九歲了。”
“那行,把家人帶上吧。”。
男人連忙道謝,轉身回去找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