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春現在也是放開了,心里知道,鐘承志暫時沒事兒,也終于將這些年要說的話說得出來。
哪怕這個場合一點都不適合,哪怕此情此景她不應該說出這番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這番話說出之后,鐘承志應該會好好想一想。
而且真要是萬一做手術,鐘承志求生欲望越強烈,對手術的結果越好。
看鐘承志的樣子,周玉春終于閉了嘴,差不多了,她不能再刺激他了。
她再次伸出手,用手指輕輕將鐘承志臉上的眼淚擦去,兩相碰觸之下,鐘承志驀然地睜開眼睛。
鐘承志的眼睛是桃花眼,看人的時候特別的專注,似笑非笑的,可以將人的心魂瞬間的就吸引過去,他的女兒和他父親有一雙一模一樣的桃花眼。
周玉春每次看到女兒的時候,仿佛都能看到鐘承志。
本來還有些冷厲的心腸,也終于一點點的軟了下來。
她嘆了一口氣:“你在這里好好待著,我去看伊伊,有些話也該告訴她了。”
周玉春并是不是和他商量的,所以她說完這番話之后轉身就朝著門口走去,可沒有想到,身后鐘承志掙扎著開口,聲音依然沙啞:“春兒,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突然帶著小弟和伊伊來京城呢?”
周玉春腳步停頓下來,站在原地片刻,想了想,終于轉過身看了鐘承志,聲音平靜的開口道:“上周二我收到了一個郵件,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個日記本和一些信件,日記本的主人是蘇文。”
鐘承志驀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周玉春。
蘇文,怎么可能是蘇文呢?蘇文已經死了那么多年了。
“那你告訴我,這個郵件是誰給你郵的?”
因為太過于驚訝,鐘承志病弱的身體似乎有了一些力量,所以他的話也不是斷斷續續的了。
“我讓小弟查過了,那個地址還有人名都是假的,根本沒有這個人,而這個郵件兒是從距離蓮花村一百多公里的一個縣城郵過來的,打開之后我發現那里面是日記本,后面有很大的篇幅詳細的記載了你們當年的一小隊的情況。”
“隨后我就托人詢問一下你在京城的情況,可是他們卻說你已經很長時間沒上班了,家里的電話線路也斷了,大家都以為你出門了,我和小弟商量了一下,就帶著伊伊來京城了……”
只是這件事情依然很多疑點,周玉春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給她這個郵件的,但是里面的東西卻是真真實實的。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肯定認識她和鐘承志,甚至認識蘇文這個女人。
“你也不要著急,鐵盒子里的東西都已經妥善的放了起來,等你身體好了就交給你,怎么處理就是你的事情了。”
鐘承志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的腦子有些亂,眼前又是一陣陣眩暈,他有氣無力的道:“這是郵給你的,就放在你那里吧,蘇文的家人也都沒了,給你郵這些東西的那個人想來是受人之托,只是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肯定是不想我們知道,如果想我們知道的話,他或者將東西送給你或者將東西給我,而不是采取這樣匿名郵寄的方式,這件事情先這樣吧,以后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先離開一下,一會再過來。”
鐘承志還想說什么,周玉春可不想聽他說了,轉身就推開病房的門離開了,不過卻輕手輕腳地將病房門關好。
鐘承志愣愣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半晌之后,嘴角才浮上一絲苦澀的笑意,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覺得,就這么等死實在是懦夫的行為,也太不負責了,以前沒人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再這樣下去就會是別人的負擔。
活著吧,春兒說的對,活著才能彌補他們,才能去贖罪,哪怕能活上一年,他也一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翌日的清晨。
吃完早餐收拾完之后,沈明溪騎著自行車去了第一人民醫院。
本來沈佳和封安宸,也應該來醫院的。
但是封家有急事兒,封安宸回去了,而沈佳文則是跟著爸爸帶著兩個弟弟妹妹去了京郊。
像鐘承志這樣的病,不可能住一天醫院就出來,想去看,過幾天找個時間再去也不晚。
而沈明溪也本來就打算一個人去的,準備將生命丸一號想辦法給鐘承志吃下去,這樣的話只要在一個星期之內動手術,那手術成功率就是009嘴里說的那個數字了。
其實009現在已經學會了保守,什么事情并不是100絕對的,也就是說009說的這個數字是留了一手的,那么在沈明溪看來其實也差不多,那就是100能成功了。
其實坐公交車要比騎自行車快一些,只不過沈明溪今天是想騎自行車的,天氣實在太熱了,公交車里的人還多,就算有清涼丸,可是車廂里的味道也實在是不美妙,不如騎自行車來的清爽。
況且依照她的體力和速度,真的不比公交車慢上多少,上午十點的時候她就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因為住的是高級病房,所以在門口要登記,而且還要登記再經過病人同意才能進去。
沈明溪本來安靜的等著周伊伊來接她,可是卻看到了從走廊的那一頭走過來的封蘭萱姑姑。
沈明溪本來是想一會兒去看她的,而且她也給封蘭萱準備了一網兜的水果,就放在值班臺這里。
如今看到封蘭萱,倒是省事兒了。
“姑姑。”
沈明溪甜甜的打招呼。
封蘭萱愣了一下,如果說在別的地方看到沈明溪,她當然是很高興的,可是說句實話,作為醫生來講,她最不希望就是在醫院看到自己的親人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喜歡,所以她的心真的是咯噔了一下。
只不過看到沈明溪臉上的笑意,就知道肯定不是家里人出事了。
封蘭萱還暗暗的松了一口氣,沒辦法,做醫生,就是這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