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們都甭打岔了,讓你們娘把話說完。”四喜爹下了命令,全家都不敢再吱聲。
或許是因為他喝醉了酒打出的那一套醉拳,給一家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
四喜娘接著說:“雖然當下這花生是漲到了6文錢一斤,可我先前跟人那里打聽了下,她說接下來還要漲,那家新開的作坊,是專門做花生糖,花生酥,還有其他跟花生相關的吃食的。”
“而且,那家作坊是專供縣城好幾家大酒店,我就在想,咱手頭這幾百斤花生,要么就再留一留,等漲價了在賣。”
“要么,咱就打聽到那家作坊在哪,咱直接繞過吳老六,把花生拉到作坊那里去賣,不讓吳老六賺中間差價!”
“誒,娘說的有道理啊,這樣咱就能多賺一些啦,人家手頭撐死了幾十斤花生,犯不著大老遠跑去找那個作坊。”大喜聽到他娘的說法,感覺自己茅塞頓開。
二喜也是蠢蠢欲動,道:“咱家可是有五百斤花生,到時候去借兩輛木板車,我們兄弟幾個拉三輛板車一趟就送過去了!”
三喜也在那里掰著手指頭算,道:“吳老六來咱村里收是6文錢一斤,他轉手賣給作坊必定高于6文,不然沒得賺。”
“就派他賺個最少數,7文賣給作坊,那一斤就能多賺1文錢,咱這可是五百斤花生啊,就能多500文錢!這個錢咱拿來買肉,能買幾十斤豬肉吃,咱家可以連著一個月天天吃肉,多舒服,而且這還是照著最少的去算的,指不定還能賺更高!”
“哈哈,賺更高了,咱就隔天的吃肉,吃魚,吃烤鴨和燒鵝!”
“還有打十幾斤燒酒回來,咱父子兄弟幾個下酒!”
“對對對!”
“就這么定了,咱去打聽作坊在哪,咱自個去賣!”
“誒誒誒,你們先別激動,”四喜爹抽了兩口旱煙,叫停了幾個兒子和兒媳婦,他把目光繼續落在四喜娘的身上:“你這消息,確切不?當真后面還要漲價?”
“千真萬確,我是跟咱村的那誰誰誰打聽的,吳老六是她娘家那邊的,這趟過來收花生,就是在她家落的腳,是吳老六親口告訴她的,這還能有假?”
四喜爹又琢磨了下,“關鍵是,她和你平日里來往又不多,她能跟你說真話?”
四喜婆娘嘴巴一歪,“來往是不多,可今個我跟她打聽,可沒白打聽,我給她悄悄塞了兩只煮熟的雞蛋!”
“哦,這應該是真的沒錯了,那個婆娘最喜歡貪小便宜。”四喜爹又重新把旱煙桿子塞進了嘴里,吧嗒吧嗒起來。
大喜二喜三喜幾個都圍到他跟前去,摩拳擦掌,就等著他這個當爹的一聲令下,他們哥幾個立馬就能去庫房把花生裝車。
四喜爹說:“甭急,再穩一手看看情況,另外,咱這不是還沒把作坊在哪兒打聽出來么?”
“爹,那咱兵分兩路,一路去打聽作坊在哪,另一路去借板車。”
“咋去打聽?跟吳老六打聽?人家肯定不會說的!”
“傻子才跑去跟他打聽?我到時候悄悄跟蹤他,尾隨他去作坊,他這波在咱村收到貨了,肯定是要運走一批脫手的。”
“誒,還是二喜腦袋瓜子好使,對對,就去跟蹤他。”
“不過,這可能要等個一兩天,他今個才剛到咱村。”
“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眾人盤算著今年花生能大賺一筆,過個肥年,甚至還已經盤算上到時候拿出一半銀子來,請工匠來幫忙給家里再添兩間新屋子,畢竟四個兒子都還沒分家,大家一口大鍋里吃茶飯呢,連年的生娃,當初的屋子肯定是早不好使了嘛。
突然,三喜說:“爹,娘,哥哥嫂嫂們,咱在這里聊得暢快,可咱家還有一樁事堵在那里啊!”
“啥事兒?”大喜問。
三喜指了指西邊的廂房:“四弟咋整?回來后一直不肯吃東西,死活就是要和老楊家小二房那丫頭在一塊兒!”
提到私奔路上摔斷了腿,被老楊家人抓住順便帶回來的老四,四喜爹娘的臉色同時變了,臉上的笑容也都刷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喜直接啐罵三喜:“你可真會聊天吶,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二喜婆娘也一臉不滿:“就是,沒看咱一家子正高興著嘛,非得提那些喪氣的事兒干啥?”
三喜媳婦兒說:“二哥二嫂這話不對,四弟再咋樣那也是咱家的骨肉,我家三喜是好哥哥,擔心兄弟,是吧三喜?”
三喜點頭,看向爹娘:“爹,娘,四弟的事也不能一直回避啊,咱是男方家長,咱也該拿出個明確的態度來!”
四喜爹眉頭緊皺,說:“小二房那個丫頭,我不存在滿意還是不滿意這么一說,我主要是擔心你們娘,你們娘和那丫頭的娘,一直不對付,娶回來估計也是家里不安寧,這事兒讓你們娘拿主意,我不管,男主外女主內,孩子娘你來說吧!”
四喜娘提到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
“今個你們問到了,我也就跟你們說實話吧!”她道。
“咱村里人都來勸我,叫我不要傻,說老楊家如何如何的有權有勢,大安還是巡撫。”
“沒錯,他們老楊家是出了好幾個大人物,可那又咋樣?繡紅那丫頭又不是出自老楊家三房,她是老楊家大房里面的小二房,她爹撐死了就是個酒樓的代掌柜,等到她爹楊永進將來沒了,就算楊若晴再怎么照顧小二房,撐死了也是把代掌柜的位置傳給小三子,小三子后面還有個勇孝呢!啥好處都淪落不到繡紅和四喜的頭上來!”
“嗯,這倒也是,小二房和三房打一巴掌隔一層,四喜的老丈人自己都不過是個小掌柜,又能托舉四喜個啥呢?”四喜爹也贊同這一點,“婆娘你接著說。”
四喜娘接著又道:“另外,咱四喜大字不識一個,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真結親了,丈人家那邊能扶持他做啥?賬房先生給他他都做不了!”
“撐死了就是去楊永進的酒樓做個跑腿的伙計,或者管事,等到將來小三子長大了,到時候給小三子打下手。”
“沒意思,老沒意思了。士農工商,這農啊,還排在商前頭吶,與其去酒樓跑腿,還不如在家老老實實干農活,娶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的媳婦,真要是娶了老楊家的繡紅,咱這一大家子,誰敢對她大嗓門?”
“所以說啊,娶繡紅,咱家啥好處都撈不著,卻要供個娘娘,不好不好,還不如算了,不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