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神秘兮兮,說起話來也是含糊其辭,貌似高人的做派。
畢竟人家古玩行的,各個都是人才,要是肚子里沒點墨水,還真玩不轉這古玩的行當。
由于是袁莎莎朋友介紹過來的,因此中年男子,才跟顧晨幾人透露了許多。
總結起來,就是讓顧晨幾人去高曲嶺看看,或許有些意外收獲。
根據男子的說辭,大家快馬加鞭,也沒有在步行街這頭做過多的停留,直接驅車便趕往高曲嶺方向。
根據導航得知,高曲嶺位于江南市的西北方向,出于江南市與兄弟城市的交接地帶。
而這里群山環繞,交通并不算便利。
早些年,高曲嶺的居民要想出去,總得翻山越嶺。
而后來盤山公路的修復,就是基于之前土路的基礎。
但是隨著國內交通動脈不斷被打通,加上共同富裕的宗旨,一條高速公路貫穿高曲嶺,打通了高曲嶺與外界的聯系。
總體來說,就是在高曲嶺上,打了不少公路隧道。
但高曲嶺的原始居民,卻依舊生活在高山之上,分布在不同山頭。
根據導航,顧晨一路行駛,在盤山公路下方的一處交叉路口停車。
顧晨掏出手機,點開電子地圖,也是與大家分析起來。
“高曲嶺這邊的住戶很分散,可能需要一座村莊一座村莊的去尋找,大家要做好消耗時間的準備。”
“沒關系的,來都來了,那咱也只能碰碰運氣。”王警官反正感覺,只要跟著顧晨,運氣應該不會太差。
盧薇薇也道:“我們就先按照這個路線,邊走邊問吧,大家一起行動起來,總能節省點時間。”
“對。”袁莎莎也道:“這里出山,大多都要經過這條路,我們一路開過去,碰見村莊就去問問,總能有所收獲的。”
“那就這樣吧,大家坐好。”見大家都信心十足,顧晨也不再糾結。
直接啟動車輛,朝著盤山公路上方快速駛去。
路上車輛很少,主要是山上的居民大都生活在城區,也僅有有些老人愿意留在鄉村,似乎他們早已習慣了這里的山野生活。
因此路上時不時會碰見一些老人,悠閑的散步。
顧晨來到第一個村莊,將車停在路口。
這里是一處較為寬敞的平底,周圍的建筑,也都分布在道路兩側,依山而建。
見村口有幾名老人在那閑聊,顧晨則帶著大家,一起下車,直接往農村CBD中心走去。
顧晨找到一名坐在中間的老大爺,主動與他打起招呼:“大爺您好,我們是芙蓉分局的,有件事情想跟您打聽一下。”
“你說。”老大爺正在跟幾名老大媽閑聊著日常,見警察突然過來,也是好奇不已。
顧晨將用透明取證袋包好的金屬牌,直接拿給老大爺問:“這個東西您見過嗎?”
“這是什么?”老大爺一臉驚疑,也是認真翻看。
其他幾名老大媽見狀,也都相繼圍攏過來。
大家一陣議論……
顧晨則是提醒著說:“這個符號和圖騰,您有見到過嗎?”
“沒有啊,從來沒見過這東西。”老大爺搖搖腦袋,感覺有些眼生。
但其中一名老大媽卻道:“警察同志,這個東西感覺像古董的樣子。”
“您見過嗎?”見老太太似乎也能看出點門道,顧晨趕緊追問她。
老太太擺擺手道:“這東西我沒見過,但是感覺像古董的樣子。”
“有人說在高曲嶺一帶的村子,見過這種圖騰。”盧薇薇想了幾秒,又繼續補充道:
“而且那人是來高曲嶺這邊村子收古玩的時候看見的,說明是在你們高曲嶺一帶出現過。”
“你們再想想,收古玩的,或許也來過你們村子。”一旁的袁莎莎也是提醒著說。
幾位老人聞言,也都是面面相視,圍攏在一起小聲議論。
片刻之后,其中一名老太太說:“這幾年來我們高曲嶺這邊收古董的人倒是挺多,來了一波又一波。”
“反正,我們高曲嶺這一帶,稍微值錢的古玩意兒,也基本被他們這行人給收走了。”
“那您是見過這些收古玩的商家?”顧晨問。
“對,沒錯。”老太太默默點頭,也是用口齒不清的方言回復說:
“他們的確來過,不過這些年就來得少了,畢竟也沒什么好收的。”
“但是剛發現我們高曲嶺一帶,有許多人家里,古玩意兒還挺多的時候,那段時間,來這里收貨淘寶的人也不少,現在基本都沒影了。”
老太太似乎喜歡啰嗦,一打開話匣,也是沒完沒了。
顧晨雖然聽了許多,但大多都是廢話。
老太太說話不說重點,可即便如此,顧晨還是能夠通過老太太口中的說辭,了解到一些具體信息。
那就是早幾年,似乎有名收購古玩的商人,來這邊的村莊收購一些古玩意兒。
而這邊有這玩意兒的人還挺多,所以一來二去,收購古玩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可消息傳開之后,也先后來過幾批人,基本上將高曲嶺這一代的古玩收購的也差不多了。
現在世面上流通的一些正品古玩,很多都是這幫倒爺從高曲嶺一帶收購過去高價賣出的。
這也難怪那名中年男子,說高曲嶺這邊一些特別。
尤其說高曲嶺的村民不簡單,合著人人家里都有些古董存貨,所以賣掉之后,也能大賺一筆。
這才剛進入高曲嶺范圍,來到的第一個村莊,顧晨就從這些人的房子結構看出了問題。
這里的農村住房,幾乎是家家都有小別墅。
老人們也生活幸福,而且都是剛建不久。
想必也是這些年售賣家中的古董,賺得一些不錯的收入。
老大爺見顧晨詢問起來認真仔細,似乎是在查案子。
于是老大爺湊到顧晨身邊,意味深長道:“小伙子,你們如果要找知道這種金屬牌符號和圖騰的人,不妨往山里那頭再過去看看。”
“有個村莊叫何家村,那邊的村民,之前都是外鄉人,都是后來才遷入到高曲嶺這邊。”
“但是這幫人,是北派盜墓團伙的后裔,所以他們在這邊扎根生活有幾代人,而且家家戶戶,古玩意不少。”
“這幫人就是光靠賣掉家中的古董,都能狠狠賺上一筆。”
頓了頓,老大爺又道:“所以這個何家村,雖然處于深山老林,但是卻非常富裕。”
“何家村對嗎?”顧晨根據老大爺的說辭,將手機地圖打開,隨后開始翻查位置。
老大爺也是附和著說:“沒錯,就叫何家村,我們這高曲嶺一帶,也就這個村子的人都姓何。”
“是這里嗎?”顧晨找到何家村方位,拿給老大爺確認。
老大爺也是個熱心腸,直接根據三維地圖,開始幫忙辨別方位。
沒過多久,老大爺便點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地方,你們可以直接去這里問問。”
“這邊的村民,他們懂行,很多人都對這些古玩意的歷史文化,還有來路相當熟悉。”
“甚至有些倒賣古玩的商家,他們老家就在這頭。”
“這么神奇?”聽著大爺大媽們的各種講述,盧薇薇也感覺頗為好奇。
何家村?
外鄉遷入?
北派盜墓團伙的后人?
光是這些東西,就足夠讓盧薇薇好奇的不行。
也難怪之前在步行街,那個中年男子會說這邊的村民都來頭不小,想必也是在說這個。
“謝謝你們。”
得到確切情報后,顧晨也是與眾人表示感謝。
隨后便馬不停蹄,帶著眾人迅速上車,繼續朝著高曲嶺何家村趕去。
這次的位置,在大山深處。
顧晨直接錯過了沿途的村子,準備直達目的。
畢竟按照這種一個一個村里地毯式排查,就是排查到明天或者后天,都不一定能夠完成任務。
但是此時挑重點,或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車輛在盤山公路上不斷盤旋前進,所遇到的車輛也是極少。
這邊給人的感覺,就是典型的人煙稀少。
畢竟能夠安靜的待在深山之中,沒有安靜的性格絕對不行。
而留下來守村的,也大多都是一些不愿意留在城市生活的老年人。
翻山越嶺,來到高曲嶺腹地,一處山腰處的村落,何家村的路牌,在村落前方一公里和500米處都有出現。
光是看著這座村落的布局,就足以讓顧晨感到經驗。
各式各樣漂亮的嶄新建筑,分別分布在山腰的各處地點。
而且從布局來看,也是極為規范。
由于這里是山間,因此每一寸土地的規劃都相對嚴格。
但是這里給顧晨的感覺,就是那種從直觀視覺上看,非常舒服的一座村莊。
家家戶戶都是別墅,住在這里,頗有一種旅游度假區的味道。
將車輛停在村落中心位置的籃球場上,顧晨下車之后,直接看著面前正在下棋的幾位老人。
這幫老人穿著華麗的唐磚,圍坐在一起,時不時發出各種爭論。
似乎壓根就沒把驅車趕來的顧晨幾人放在心上。
在這幾位老人眼中,似乎沒有什么比下象棋更有趣的。
“大爺。”王警官走到眾人跟前,叫了一聲。
但卻見眾人毫無反應,依舊在爭論著棋盤上的各種走法。
王警官繼續叫了幾聲,這幫人都沒有絲毫的回應,這讓王警官一度顯得有些尷尬。
“嘿,這幫人。”感覺都是一般老棋迷,王警官剛想再過去,用手悄悄棋盤。
好讓這幫老大爺,將注意力從棋盤上,轉移到自己身上,卻被顧晨一把攔住。
此時的顧晨,也在注視著棋盤上的僵局。
見幾人都在喋喋不休。
一個下棋的大爺要上馬,可身邊另一個大爺要拱卒,還有一個嚷嚷著要用炮來將軍。
似乎身邊兩名大爺,都在幫一名落在下風的大爺出謀劃策。
而反觀另一名老者,安靜的坐在那兒,悠哉的看著三人爭論不休,卻是拿起保溫杯,悠閑和喝著茶水。
雖然這名鎮定的大爺,已經看到了身邊來了些警察,但是棋盤上的棋局,才是他此刻關注的重點。
剛才王警官在他耳邊嚷嚷,大爺壓根就沒有理會。
看著面前三名老大爺還在爭論不休,感覺這幫人的水平,實在是弱雞般的存在。
就等著這些人下錯一步棋,自己好收割勝利。
正當這名鎮定的白胡須老大爺,得意洋洋的等待迎接自己的十連勝時,卻發現身邊一名英俊的男子,嘴角含笑,時不時對這三名老大爺的爭論搖搖腦袋。
自覺告訴這名白須老大爺,這個年輕警察,似乎是看透了棋局的破解之法。
當對方那名下棋大爺,堅持上馬。
顧晨第一時間搖搖腦袋,并幽幽的嘆息一聲。
當對方將卒拱上,顧晨再次扶額搖頭,似乎替那位下棋大爺感覺悲哀。
白須老者雖然好奇,但還是見自己的殺手锏使出,直接上馬吃掉對方的棋子:“將軍!”
“嗯?”對方那名胖大爺不由一愣,趕緊下士。
“將軍!”白須大爺繼續下馬。
胖大爺將炮扯回。
“再將,你沒棋了。”白須大爺咧嘴一笑,似乎贏得毫無壓力。
“媽呀,怎么又輸了。”胖大爺十分沮喪,直接將棋子一推:“不玩了不玩了,連輸你十把,看來是下不贏你了。”
“呵呵,你什么時候下贏過我?你們三個臭皮匠,也抵不過我一個諸葛亮。”
白須老者贏得毫無壓力,這才轉身看向顧晨,說道:“年輕人,剛才看你好像聽懂的樣子,你會下棋?”
“會一點。”顧晨默默點頭。
“那你知道剛才該怎么下最為穩妥嗎?”白須老者又問。
顧晨默默點頭,隨后將剛才幾步被吃掉的棋子歸位,擺出之前的棋局,隨后將卒拱上,說道:
“要是我,剛才就拱卒。”
“那我把炮架在這里。”白須老者說。
顧晨咧嘴一笑:“那我再上馬,吃你的相。”
白發老者不由一愣,繼續將馬撤回。
顧晨直接上車。
白發老者推將。
兩人一來一回,開著對攻。
而剛才輸掉棋局的三名大爺,頓時也都來了興趣。
感覺這一攻一守,似乎又挽回了頹勢。
顧晨上馬吃炮,直接淡笑著說道:“將軍,你沒棋了。”
“嗯?”
白須老者眼睛一瞪,趕緊復盤了一下剛才的步驟,頓時這才拍腦懊悔:“該死,剛才你下這一步,原來是在引我這個馬,大意了大意了。”
搖搖腦袋,白須老者也是淡笑著說:“這是步好棋,剛才他們要是那樣下,我可能就輸了。”
“所以我剛才感覺有些可惜,關鍵這位大爺下錯了第一步,所有后面每一步都是連環棋局。”
“這一步錯,步步錯,所以被將死是肯定的。”顧晨也是道出自己的看法。
白須老者,之前還相當高冷。
可一聽顧晨這么一說,頓時也是頗為好奇。
而坐他對面的三名老者,此時也是目瞪口呆。
“小伙子可以啊?”
“這都能被你看出破綻?”
“沒錯,連環棋,如果我剛才也按照你這么下,那就不會是死局了,害,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三名老大爺,也是各種埋怨,似乎距離戰勝白須老者,就差這關鍵一步。
白須老者也是頗為驚嘆,又問顧晨:“年輕人,我看你剛才好像就看出了這盤棋局該如何破解,那你為什么不說?”
“這不符合規矩。”顧晨淡笑著說。
“嗯。”白須老者默默點頭,也是頗為滿意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好樣的。”
回頭看了眼面前三名老大爺,白須老大爺也是一臉鄙夷:“你看看人家,年紀輕輕就知道下棋的基本規矩,你們三個臭皮匠,組成的智囊團,還不及人家一半水平,真是太弱了。”
白須老者贏了棋局,還不忘嘲諷對方一番。
幾名老大爺頓時不干了,各種嚷嚷的反駁回去。
“你是我們村里下棋最厲害的,而我們都是半吊子水準,跟你怎么比?”
“就是,就喜歡欺負我們這幾個下棋水平一般般的人,這下碰上高手了吧?這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要得意。”
“哈哈,而且人家還是個年輕人,看來這小伙子年輕有為啊。”
三名輸掉棋局的老大爺,原本為白須老者的十連勝而感到郁悶。
可顧晨出手復盤剛才的棋局,連續的轉守為攻,竟然逆風翻盤,贏下棋局。
這點來說,顧晨算是替大家出了口惡氣。
白發老大爺默默點頭,也是十分滿意,嘴里不由喃喃道:“我何少卿每次跟你們這群人下棋,還真是無聊透頂,沒想到來了一個年輕高手。”
棋癮又犯的何少卿,頓時拉住顧晨手道:“年輕人,快,坐下來再跟我來一盤,讓我試試你的真實水平。”
“不好意思大爺,我來這里是有事要跟你們詢問一下。”見大爺把自己當做閑人游客,穿著警服的顧晨,也是趕緊解釋。
坐在白須大爺對面的胖大爺,頓時也是調侃著說:“何少卿,沒看見人家是穿著警服過來的嗎?那肯定是有公務在身啊,誰愿意跟你下棋啊?”
“哈哈。”白發老者也不生氣,于是抬頭問顧晨道:“那你們來這有什么事。”
“哦,是這樣的。”站在顧晨身后的盧薇薇聞言,趕緊將手中的金屬牌掏出,遞給白須老者道:
“您見過這種東西嗎?”
“這什么?”白須老者何少卿,頓時拿在手中左右翻看。
可看到眼前的圖騰和符號時,眉頭也是微微蹙起。
這種細小的表情變化,也被顧晨捕捉下來,心說這個叫何少卿的下棋大爺,或許還真就見過這玩意。
“這東西你們是從哪弄來的?”何少卿問。
“一個批發海產品的老板送來的,夾在咸魚里送過來的。”盧薇薇說。
“夾在咸魚里送來的?”何少卿似乎聽不太懂,也是一臉疑惑。
于是王警官趕緊解釋說:“是這樣的,這個海產品批發商,將幾袋咸魚,連同這個金屬牌一起送到我們芙蓉分局。”
“而后,這個人就返回自己的倉庫,沒過多久就被人用毒針害死。”
“還有這事?”聽聞王警官說辭,何少卿也是一臉狐疑。
但顧晨也是繼續補充:“所以我們對這塊金屬牌十分好奇,也問過一些古董店老板,他們告訴我,這個金屬牌,曾經在高曲嶺一帶見過。”
“而且是在高曲嶺這一代收購古玩的時候見過,因此我們這次特地大老遠過來,就是想搞清楚,這塊金屬牌到底有什么含義?”
“還有這金屬牌上的圖騰和符號,我們也看不太懂,但是如果之前是在高曲嶺這一帶出現過,那么希望您能告訴我,這到底預示著什么?”
顧晨話音落下,現場忽然間安靜下來。
盧薇薇,王警官,袁莎莎和顧晨長成一排。
而對方四名大爺,也都圍攏在一起。
大家拿著金屬牌左右翻看,似乎也在小聲商議。
白發老大爺何少卿,將金屬牌交給身邊那名胖大爺后,也是對著顧晨語重心長道:“這玩意,我的確見過,這個符號,也的確源于我們村莊。”
“真是這里?”顧晨瞥了眼身邊的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心中也是不由一喜。
感覺大家大老遠跑到高曲嶺來找線索,總算碰見能夠看懂符號和圖騰的人。
這邊顧晨才有點興奮,而那頭的何少卿卻是嘆息一聲,有些無奈道:“可是,這金屬牌是什么意思,我也搞不太懂。”
“您說什么?您也搞不太懂?”王警官有些不可置信,也是提醒著說:“您剛才不是才說,這東西源于你們村莊嗎?怎么會搞不懂呢?”
“是啊,剛才您還說源于你們村的呢,我們都聽見了。”袁莎莎也是趕緊提醒。
就感覺這個叫何少卿的白須怪老頭,說話一套一套的。
顧晨則是穩住情緒,繼續客氣的問他:“何大爺,這個線索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如果您知道這個圖騰和符號的意思,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年輕人。”何少卿瞥了眼身邊的顧晨,也是語重心長道:“這個圖騰的含義,我可以告訴你。”
“您說。”顧晨將執法記錄儀打開,對準何少卿。
隨后顧晨又掏出筆錄本,準備記錄。
而何少卿也是相當配合,淡淡回道:“我只能告訴你,這是北派盜墓團伙的圖騰之一。”
“北派盜墓團伙?”顧晨遲疑了一下,頓時又是客氣說道:
“之前我在高曲嶺山腳下那邊的村落,聽說過你們村的一些事情。”
怕幾位老大爺有所誤會,所以顧晨提前抱歉著說:“不好意思,他們說你們這個村,是從外鄉遷入過來的,也只有幾代人的時間。”
“而你們之前,也是屬于北派盜墓團伙的一個分支對嗎?”
聽聞顧晨的說辭,何少卿卻并沒有生氣,卻是咧嘴一笑,與顧晨開玩笑說:
“你也不用這么客氣,我們的確是從外鄉遷入過來的,高曲嶺這一帶,知道我們祖先的人也有很多,你知道也不足為奇。”
將手中的保溫杯打開,何少卿悠哉的抿上一口茶,也是淡然說道:
“我還可以告訴你,遷入高曲嶺,是我爺爺輩,但是從我父親那一輩開始,我們就已經不干這行了。”
“從父親那代開始,我們就開始從事農耕活動,養活大家,只是每家每戶,都有一些當年流傳下來的古董玩意。”
“本來是沒什么的,可后來……”
瞥了眼村口那家豪華別墅,何少卿也是沒好氣道:“后來那家人,對,就是那家。”
怕顧晨不太清楚,何少卿還特地指了一下:“那家人的孩子,因為經濟拮據的原因,將家中多年的古董,偷偷拿到古董市場去叫賣,結果被行家盯上。”
“所以,隨后而來的,就是無數古玩行業的從業者,不辭勞苦的跑到我們這里,各種收購我們這些村民的家中藏品。”
“本來我們這些人,隱居在此,老祖宗的祖訓就是歸隱山野,但是經過這么一來,外頭人都知道,我們這個村子,原來是北派盜墓團伙的后人。”
“那后來呢?”盧薇薇一聽,也是好奇的不行。
何少卿微微一笑,也是解釋說道:“后來?后來沒辦法呀,越來越多的人來我們這里收購。”
“哦對了,也就是前幾年的事情,他們這些收購古玩的家伙,幾乎把我們每家每戶,能夠收走的東西,幾乎都給買走了。”
“那你們豈不是賺翻了?”盧薇薇聽到這里,也是好奇的不行。
但另一旁的胖大爺,卻是擺了擺手,吐槽著說:“賺什么賺啊?留存到我們這些人手里的東西,壓根就是些不值錢的玩意,要說多值錢?沒有。”
“那你們這一棟棟的別墅,感覺應該都是新建的沒錯吧?”王警官還是看出些貓膩,不由好奇的問。
何少卿自知瞞不過這幫警察,也是實話實說道:“沒錯,之前我們這里都是老房子,但大家住起來也舒坦。”
“但是后來經過這么一鬧,你要是不拿出點家里的藏貨,這幫人就每天賴在這里,直到能夠收到一些值錢的玩意兒,他們才肯罷休。”
“而我們也是沒辦法,被打擾,并不是我們樂意看見的,可關鍵這賣古董的規矩一破,那就沒有清凈的時候。”
幽幽的嘆息一聲,何少卿也是頗為無奈道:“所以,為了不讓這幫人沒日沒夜的打擾,我跟他們達成協議。”
“那就是將我們村里,能夠值錢的古玩意,全部賣給這幫人,而且是一次性賣光。”
“全部賣掉?”盧薇薇驚道。
何少卿默默點頭:“沒錯,就是全部賣掉,一勞永逸。”
“所以前幾年的夏天,我們高曲嶺何家村,頓時成了高曲嶺這一帶最熱鬧的地方。”
“我們用擺夜市的方式,把家家戶戶找出來的古玩,全部擺在地攤上銷售,連續賣了三天。”
“而這三天,那些收貨的,各種貨車把這條路堵得水泄不通。”
“即便三天賣完,還依然有一部分人賴著不走,就想等著撿漏。”
笑了笑,何少卿又道:“可我們這里也沒漏給他們撿啊,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星期,不管這幫人如何問,問就是沒有,全賣光了。”
“所以,我們何家村從那時候開始,才終于慢慢回歸平靜,而我們這些老骨頭,也把家中的藏貨,基本上賣個精光。”
“那……那總共賣了多少錢?”盧薇薇對這個數字非常好奇。
畢竟,能把全村的古董擺出來,當夜市叫賣,還真沒誰了。
何少卿也是咧嘴笑笑,擺擺手道:“其實也不多,平均下來,最多的一家,賣了100來萬吧,最少的一家也賣了40幾萬的樣子。”
“這么多?”一聽這白須老者何少卿說辭,王警官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那你們可發財了,這古玩一賣,難怪你們家家戶戶都住上了小洋房。”
“還好吧。”一旁的胖大爺咧嘴笑笑,也是有苦難言道:“雖然大家把家中的古玩,都換成了錢,也蓋了新房。”
“可從此以后,祖傳的東西也就都沒了,其實我們還是挺失落的。”
“對呀。”這邊胖大爺話音剛落,另一名高瘦大爺也接話說:
“按理來說,我們這些北派盜墓者的后人,其實壓根就跟上幾代人的職業沒關系,也就靠家中這點藏貨,才能記起,我們是北派盜墓人的后人。”
“現在將家中存貨全部賣光,可能就是吃老本,以后子孫混得如何,還得靠他們自己。”
“沒錯。”聽著幾位大爺的說辭,顧晨也是默默點頭。
想這種售賣家中古董的做法,的確是吃老本。
但一旁的盧薇薇也十分好奇,繼續追問幾人道:“難道你們就不會留一些古董在家里?”
聞言盧薇薇說辭,幾位大爺面面相視,也是會心一笑。
何少卿道:“小姑娘,真的沒有了。”
“你要知道,盜墓在我們國內這個重視喪葬的國家,可謂有深遠的歷史。”
“因為我們國人講究視死如歸,往往會在墓穴中陪葬很多東西。”
“尤其到了漢朝,這個厚葬之風也是愈演愈烈,也就自然催生了一些盜墓團體和復雜的盜墓文化。”
躺靠在座椅上,何少卿也是比劃著雙手,將自己懂得的東西一一分享出來:
“就比如司馬遷筆下的游俠郭解,他就當過盜墓賊,而曹操則是第一個將盜墓規模化的人,也被稱為盜墓的祖師爺。”
“但是每行都有每行的規矩,其實盜墓也是如此,而且根據手法的不同,還分成了南派和北派。”
“我知道。”聽到這里,顧晨也是默默點頭,附和著說:“北派比較暴躁,而南派比較溫和。”
“哈哈,沒錯。”見顧晨也是知道一些,何少卿也是語重心長道:
“通常來說,像軍閥那樣的人,他們直接拿著炸藥去炸墓穴,這就是典型的北派。”
“而那些比較溫和的南派,則是主要以取財為主,對墓主人能不碰就不碰,基本還是有一種敬畏的態度。”
“而我們這些北派盜墓團伙的先人們,也是感覺干這行有些缺德,所以才金盆洗手。”
“可是在那個年代,你盜人家的墓,還想全身而退,就得躲藏起來。”
“畢竟我們的先人,盜取的都是那幫富貴人家,怕得罪他們。”
“當然,這也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所以你們為了避禍,才遷入南方的高曲嶺?”袁莎莎說。
何少卿默默點頭,也是主動承認道:“聽說是這么回事,但具體是不是,我不太清楚。”
“畢竟那都是上幾代人的事情了,跟我們后幾代人沒關系。”
“而且我們也早就想把這些家中的藏品,一次性處理掉。”
“我們也不清楚,那些是自己家傳的東西,那些是盜取他人墓穴的財物。”
“總之,盯著北派盜墓團伙后裔的名頭,我們這些人出門都感覺沒面子。”
頓了頓,何少卿也是一臉無奈:“自從幾年前身份暴露之后,高曲嶺這一帶的村子,看我們眼神都變了,總感覺我們是盜賊的后代。”
“也是為了擺脫這些人天天惦記,畢竟盜墓者的后代,怎么會家中沒有古董呢?”
“所以你才在幾年前,將村里的藏品,全部賣掉?以此換個清靜?”顧晨問。
“呵呵。”何少卿微微一笑,也是點頭承認:“沒錯,就是這樣,一勞永逸,比拖著要好。”
“從那之后,我們這里就沒有古董,那幫收購古董的商人,也不再出現,這里又回復到往日的寧靜。”
“至于你們所說的,會不會留下一些藏品,我告訴你們,不會。”
“能賣的都賣了,畢竟我們上輩人,對于這種墓穴中盜出的物品,也是有著相當的講究。”
想了想,何少卿也是回憶著說:“就拿我當年老父親跟我說的,他告訴我,對于墓中陪葬品的盜取,也有一些禁忌。”
“雖然他們那代人已經不再從事這行,但是有些規矩和文化,還是傳承了下來。”
“您是指?”顧晨問。
還不等何少卿開口,那名胖大爺便插嘴說:“就比如有不少東西是不能拿的,就算拿了也要盡快脫手。”
“上代人認為,這些東西留在手里是不祥的,比如說長命釘,也就是釘棺材的釘子,在民間也叫做鎮釘。”
“由于每板棺材上一般會釘七顆長命釘,以保佑子孫后裔得享福祚,所以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子孫釘。”
“而已無論是哪個名字,它的本質都是給逝者用的,屬于陰間之物,沒人愿意把它們放在家里。”
“對。”何少卿聞言,也是接過話語權道:“我們這幾代人,一直過的就不好,似乎是風水的問題,也可能是因為家中藏著這些陰間的東西。”
“總之,我也一直有心結,而我也不想將這些東西一直下去,如果是不祥的物件,那干脆賣掉得了。”
“界懂行的人,是從來不這些東西。”
“但如果哪個不開眼的,把那些東西帶了回去,那也只能證明他是個新手,對盜墓一無所知。”
想了想,何少卿又道:“至于這種圖騰,我倒是在我家的古玩中見到過一次。”
“真的假的?”見何少卿終于肯松口的意思,顧晨趕緊追問道:“那你是在哪種古玩上見到過的?”
“一種叫血沁古玉的上面看到過。”何少卿說。
“血沁古玉?”盧薇薇跟腔了一句,也是表示不解。
但顧晨卻是默默點頭,回想著說:“這種玉,應該也叫千年血玉,古人的說法是,逝者落葬之時,人們會將一塊銜玉放在死者口中。”
“而如果人在咽氣之前,被塞入這個東西,他就會在咽氣的時候,落入喉嚨。”
“進入身體的血泊之中,千年過后,此玉被腐血浸潤,血色直至玉心。”
“成為所謂的血玉,這種東西太邪乎了,根本不該碰它,雖然珍貴,但真正的大家絕不會。”
“沒錯。”見顧晨懂這些,何少卿又問:“還有一種就是鎮魂獸了。”
“鎮魂獸?”袁莎莎聞言,嚇得縮起脖子。
但何少卿卻是咧嘴笑笑:“根據它的名字,我們就可以知道它的用途,也就是國人認為人死之后,墜入輪回,而這途中往往會遇見惡鬼。”
“而為了保護死者不受惡鬼侵擾,人們會用這種鎮魂獸來驅除鬼祟。”
“如果誰把這玩意兒放在家里,那他就是傻子無疑了,陽宅里放陰物,無疑是對自己的一種詛咒。”
“可現在卻有不少人不認識這個東西,還將它放在自己家門口,想想都瘆得慌。”
“還有就是不可盜棺材,要知道,古代達官顯貴的棺材都是會采用上好的用料。”
“可能采用楠木,甚至還有金制棺材,這些材料都非常值錢,若是盜走,加以加工,也可以換取好價錢。”
“而盜墓者不盜取的原因,是對死者的敬畏。”
深呼一口氣,何少卿也是語重心長道:“他們相信,若是盜取死者的棲身之地,則會接收到死者的詛咒。”
“而我們發現,其實盜墓團隊對行規的信奉,但同時又存在對同伴的背叛,這似乎是顯得格格不入,矛盾不堪。”
“不過鳥為食亡,認為財死,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看著面前幾位警察,何少卿也是苦笑著說:“最后說一句,盜墓是犯法的,我們現在已經不干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