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就在王警官呼喚的同時,山谷中忽然也傳來一聲回應。
王警官辨別了兩秒,忽然指著一處山頭道:“在那邊,我們過去看看。”
幾人也沒多想,直接便跟在王警官身后,一起往山谷方向走了過去。
山中的肉雞遍地,但在盧薇薇眼中似乎都是奔跑的烤雞。
幾人穿過一片樹林,正好與下山的肖志強撞個正著。
肖志強見眾人穿著警服,頓時心中泛起嘀咕,但還是放緩腳步走了過去。
“你就是肖志成?”王警官問他。
肖志成撓撓后腦:“沒錯,請問警察同志找我有事?”
“那是當然的。”左右看看,王警官干脆找塊斜坡上的石頭,席地而坐,并提醒著說:“聊聊吧?”
“可……可以。”肖志成不知道王警官幾個意思,但過來尋找自己,自己也不好拒絕,便找了個距離王警官較遠的石塊坐了下來。
可當目光轉移到顧晨和盧薇薇身上時,肖志成的目光卻是微微一怔,忙問道:“誒?你們兩位,不就是那天在張大炮隱秘小院吃飯的客人嗎?”
“原來你還記得我們?”見肖志成對自己有些印象,盧薇薇索性跟他實話實說道:“我們這次過來,也是為了張大炮的事情。”
“哦?”肖志成微微點頭,有些遲疑的說道:“我大概知道你們為什么要來找我了,是因為那根斷指的事情吧?”
“看來你非常清楚,那我們就來聊聊吧。”顧晨將執法記錄儀打開,掏出筆錄本問他:“那根斷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道。”肖志成見警方來是調查斷指的事情,整個人的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看著顧晨,也是一臉無奈的道:“反正那天張大炮來我這參觀,也想看看我這邊的肉雞品質。”
“來者是客,我當然得好生招待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張大炮對我養殖基地的肉雞非常滿意,吃飯的時候,大家聊的也非常開心。”
“可就是送走他之后,他突然說在那些肉雞樣品中,竟然有一根用布條包裹的斷指,而且斷指的皮肉都已經腐爛,看著非常惡心。”
搖了搖頭,肖志成也是一臉無奈:“可這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這東西又不是我放的,我總不可能砸自己招牌吧?”
“那天負責打包肉雞樣品的人是誰?”顧晨問他。
肖志成由于了一下,說道:“是我這邊的一個工人,就是那個啞女。”
“啞女?就是坐在房間里撥毛豆的啞女?”畢竟才剛遇見沒多久,盧薇薇也是好奇的問。
肖志成點頭承認:“沒錯,那天打包的肉雞樣品的人是她,但是我后來問她,她告訴我,她只是按照規矩,在樣品中放個黑色布條。”
“你等一下。”還不等肖志成把話說完,顧晨忽然打斷他道:“你說,黑布條是她放的?可為什么要放黑布條?”
“哦,是這樣的。”怕顧晨幾人并不了解這邊的情況,肖志成平復下心情,這才認真跟幾人解釋:
“因為我們這邊,搞養殖承包的人很多,光是肉雞養殖基地,就有好幾家。”
“有時候,我們會把我們的肉雞樣品,送到一些客戶手里,有時候,客戶也會同時跟我們幾家接觸,選用我們幾家的肉雞做食材,最終來確定跟誰合作。”
“但我們只是個養殖場,也沒什么正規的包裝,一般就是放進裝有冰塊的泡沫箱里,直接用膠帶封好送過去。”
“但是為了分別出樣品是誰家送的,我們幾家養殖場聚在一起商量過,一般會在樣品中放入顏色布條,我家是黑色布條,其他幾家是另外集中顏色,有紅色的,藍色的,綠色的之類的顏色。”
“所以那個啞女,也只是看見身邊塊卷起的黑色布條,也就沒多想,在裝好肉雞之后,就把身邊那卷黑色布條放了進去。”
一拍大腿,肖志成也是頗為無奈:“可沒想到,這一放,竟然鬧出大事了,張大炮那邊打電話過來說,我們給他送來一根腐爛的斷指,還拍照給我看。”
“可這也跟我沒什么關系啊,我也不知道那根斷指是哪來的,為此我還問過啞女,她也很無辜。”
“所以我跟張大炮說,讓他別介意,或許這是誰的惡作劇。”
“可他又告訴我,斷指是真的,并不是惡作劇。”
頓了頓,肖志成撿起地上的石子,直接丟向遠處,也是嘆息著說道:“所以我懷疑,這是不是有人在陰我。”
“那你得罪過哪些人?”袁莎莎問他。
肖志成哼哧一下笑出聲道:“我做生意向來和氣生財,即便是跟同行之間,關系也是相當融洽,并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但如果非要說得罪過哪些人?或許是人家把我當競爭對手吧?畢竟我高低只是個養雞的,我能得罪誰?”
提問肖志成的說辭,顧晨將這一切記錄在案。
從目前來看,肖志成似乎說的一臉無辜,可究竟是不是他所說的那樣,目前來看還很難說。
想到偌大的養殖基地,就看見肖志成和啞女二人,于是顧晨問他:“你這養殖場平時有多少人?”
“不多,平時看場子的,也就啞女一個人,如果忙碌的時候,我會去附近的村里再請一些人。”
“所以啞女是你的固定工人,而其他人只算臨時工,可以這么理解嗎?”盧薇薇問他。
肖志成默默點頭:“沒錯,因為啞女是殘疾人,在村里也不怎么受待見,所以我來這里經營養殖場,村長沒意見,但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給啞女找份工作,工資正常給就行。”
“我當時也正好缺人手,想著啞女如果能安分工作,那也不錯,所以就把她招募過來。”
“所以這兩年,養殖基地的事情,一般都交給啞女,她雖然不會說話,但是用手機打字賊溜。”
“一般跟人交流,別人如果看不懂她的手語,她立馬拿起手機,就能把自己想說的話給輸入到屏幕里,大家一瞧,立馬也就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聽著肖志成介紹啞女,大家頓時還頗為同情。
可調查案件,同情并不能當飯吃。
顧晨猶豫了一下,這才提醒著說:“我們回去吧,我想跟那個啞女聊聊。”
“也行。”見顧晨幾人不再詢問,肖志成瞬間坐立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帶著大家往平房走去。
此時的廚房方向,已經有了一些流水的動靜,肖志成領著大家走進廚房。
啞女已經開始備菜。
肖志成見狀,也是笑孜孜道:“啞女想讓你們留在這里吃頓飯。”
“這還早吧。”王警官低頭看表,時間也才9點左右。
由于大家出發早,所以上午的時間還算充裕。
但肖志成卻是解釋說:“一般有客人來訪,我都會留他們在這吃飯,啞女也都習慣了。”
“因為這里是山里,啞女平時也很少能見到幾個人,所以一有客人,她就會特別熱情,而我也挺愿意在這接待客人。”
“所以一般有人來,按照慣例,是要留在我這吃飯的。”
“可就不必了。”見肖志成如此客氣,顧晨也是跟他實話實說:“我們過來是工作,吃飯就不必了,你現在把她叫過來吧,我們跟他聊聊?”
“可以。”見顧晨工作為重,肖志成也不好怠慢,直接走到啞女身邊,拍拍啞女肩膀,簡單比劃了一下,示意跟警方聊聊。
啞女顯得有些緊張,但還是默默點頭,在圍裙上擦了擦水漬,這才緩步走到顧晨幾人的跟前。
“坐吧。”顧晨幫她搬來一張小木凳,示意啞女坐在面前。
啞女抿了抿嘴,有些拘謹的坐了下來。
顧晨調整好執法記錄儀,掏出筆錄本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啞女聞言,目光一呆,半天沒反應過來。
肖志成見狀,趕緊笑著解釋:“已經很久沒人問起她的名字了,大家平時都叫她啞女,你們這一問她,她可能還沒反應過來。”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有自己的名字,你們不能總叫她啞女。”盧薇薇就特別不太喜歡肖志成這么叫她。
肖志成見狀,頓時有些尷尬,趕緊收回目光。
而啞女那邊,似乎才反應過來,頓時咧嘴一笑,掏出手機開始編輯文字。
片刻之后,啞女將手機屏幕亮在眾人面前。
袁莎莎看著文字跟讀起來:“你們叫我啞女就好?”
見狀,袁莎莎趕緊對她擺了擺手:“不是,我們不能叫你啞女,你可以把名字告訴我們嗎?”
啞女見狀,猶豫了片刻,于是又拿起手機編輯文字。
再次將屏幕亮在眾人面前時,顧晨這才知道,原來她叫朱紅梅。
“好的朱紅梅。”顧晨微微點頭,繼續問她:“你的身份證號碼能告訴我嗎?”
朱紅梅默默點頭,非常聽話的將身份證號碼編輯在手機屏幕,繼續亮在顧晨面前。
完成基本信息輸入后,顧晨開始回到正題:“你知道我們這次過來找你的目的嗎?”
啞女搖了搖頭。
“是關于那根斷指的問題。”顧晨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截了當的說。
啞女聞言,這才默默點頭。
可片刻之后,她忽然變得緊張起來,整個人恐懼般的看向顧晨,似乎情緒激動,立馬開始擺手否認。
隨后將目光看向肖志成。
肖志成見狀,也是趕緊安慰:“警察同志就是來了解下情況,你不用這么緊張,也沒說那根斷指是你放的。”
“呃呃!”朱紅梅發出幾聲反駁,立馬開始做起手語。
可片刻之后,朱紅梅忽然冷靜下來,開始編輯文字告知眾人。
袁莎莎繼續看著朱紅梅的手機屏幕跟讀起來:“那根斷指并不是我放的,我是無辜的,請不要抓我?”
咧嘴一笑,袁莎莎也是趕緊安慰:“我們沒說要抓你,就是想跟你了解下,那根斷指的情況,你到底知道多少?還有,那根斷指是怎么來的,你知道嗎?”
朱紅梅此刻眉頭緊蹙,似乎對警方也開始變得排斥。
見袁莎莎柔聲詢問,朱紅梅繼續編輯文字以作回應。
袁莎莎瞇眼一瞧,繼續跟讀:“不知道,不清楚,不是我?”
抬頭看了眼顧晨方向,袁莎莎也是黛眉微蹙,感覺跟朱紅梅交流有些困難。
但顧晨此刻也發現出一絲異常,那就是朱紅梅似乎對斷指的事情非常反感。
一旦跟她糾纏這個問題,她就會變得脾氣暴躁。
這完全不像個正常人該有的情緒。
“難道說,朱紅梅其實知道是誰被斷指放到泡沫箱里的?”顧晨心里想著,于是又問她:
“朱紅梅,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想知道,我們可以通過誰,了解到那根斷指的情況?”
顧晨換了種問話方式,繼續嘗試著跟朱紅梅溝通。
而此時的朱紅梅,情緒似乎也平緩不少。
片刻猶豫之后,她下意識的看了眼肖志成。
眾人見狀,也都將目光投向肖志成。
肖志成頓時表情一呆,趕緊擺手否認:“這事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你就不要總看我。”
“你這么總看著我,警察同志還以為是我干的呢,這不是讓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嗎?”
似乎是極力想跟這件事情撇清關系,每次朱紅梅回答不出的問題,就看向自己時,肖志成也是頗為無奈。
顧晨則是提醒說:“你也不要這么激動,你知道什么就說什么,你跟她在一起工作相處也就幾年時間了吧?你應該算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看向你,想必也是想跟你溝通,似乎也在告訴我們,我們或許也應該問問你才是。”
“我……”
感覺有點被朱紅梅坑了,肖志成一臉無奈,但還是極力否認著說:“其實我跟這件事情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警察同志,你們試想一下,如果我要跟張大炮做生意,我會傻到在泡沫箱里放斷指嗎?這對我來說,有什么好處?”
“不僅沒好處,還容易搞砸我的生意,所以別說是你們,我也是最想搞清楚這斷指到底是誰放的?”
“那就跟我們合作吧,朱紅梅有什么想法,你跟我們說。”
顧晨也看出來了,肖志成此刻是真急了。
感覺生意被攪黃,現在還把警察給找來,趕緊應該沒人比自己更倒霉了。
可朱紅梅因為很少跟外人接觸,因此在面對陌生人的提問時,總是是不是看向自己,這讓肖志成非常反感。
但既然警方已經明確表態,肖志成索性跟警方積極配合,也愿意跟朱紅梅溝通一番。
肖志成于是靜下心來,也是緩緩問道:“啞……哦不,朱紅梅,你如果感覺這根斷指,我是說如果,你如果感覺這根斷指可能是誰放進泡沫箱里的,你不妨直接說出來,剩下的交給警察同志來處理,明不明白?”
聽肖志成這么一說,朱紅梅似乎有些放松,身體也開始不再像之前那樣僵硬了。
斷指回想了幾秒,便直接拿起手機,在屏幕上編輯文字,隨后亮在眾人面前。
袁莎莎再次瞇眼一瞧,跟讀道:“村長?”
眾人一呆,盧薇薇趕緊追問:“是哪個村長?你們村的?”
“呃。”朱紅梅這次沒有編輯文字,直接默默點頭。
見此情況,所有人面面相覷,似乎感覺找到線索。
但肖志成卻是一臉郁悶,也是帶著責備的語氣詢問道:“我說朱紅梅,你知道有可能是誰放的斷指,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說?”
“呃!”朱紅梅似乎有些自責,不由低下腦袋,不敢做聲。
見此情況,盧薇薇趕緊安撫她道:“你不用緊張,或許是你之前不敢確定,對吧?”
“呃!”朱紅梅默默點頭,似乎也同意了盧薇薇說辭。
但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朱紅梅作為一個殘疾人,又不會說話,在這片地區,應該屬于邊緣人物的存在。
而且在這片養殖基地上班,又在山里,本身接觸的人就很少,與人溝通也只能通過一部手機來進行。
能把問題分析出來,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顧晨當然也清楚,朱紅梅作為養殖基地的工人,又負責打包,她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觀察能力應該是平常人的幾倍。
由于是個啞巴,大家平時或許并不怎么關注她,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忽視她的存在。
但朱紅梅似乎能通過自己的分析,找出最有可能放斷指的人。
這在顧晨看來,可信度極高。
想到這些,顧晨趕緊追問肖志成:“朱紅梅的家在哪?”
“附近的朱家村啊,這片山,都歸他們村。”肖志成說。
“那村長叫什么?”顧晨又問。
肖志成脫口而出:“叫朱水根。”
“為人怎么樣?”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案,繼續問他。
“為人?”肖志成聽到這個問題時,心中不由微微一顫。
但這個小細節,也被顧晨看在眼里,但顧晨沒有做聲,繼續等他自己回答。
肖志成也是在猶豫片刻之后,這才緩緩說道:“那個人脾氣不怎么好,反正跟人說話都挺大聲的,比較霸道,就是屬于那種凡事都得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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