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星云對張慧恨之入骨,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之前假裝的淡定和無所畏懼,無非就是掩飾自己的焦慮和不安。
一根假發纖維就把自己暴露了,劉星云想想這波都是虧大了。
“所以,你那頭是受張慧邀請進入她房間的?然后在房間將她殺害?”顧晨問他。
劉星云點點頭,有些落魄道:“那天晚上,我的確是受張慧邀請來她家的。”
“后來我們因為這件事情大吵起來,我明確告訴她,我是不會給她100萬的,可這個女人狠起來,遠超我想想,她立馬就拿手機按下110,亮在我面前威脅我。”
“她說我要是不給她100萬,她就立馬按下撥通鍵。”
“那萬一只是她說說而已呢?”盧薇薇感覺兩人似乎都很極端。
說不上兩人哪里不對,對兩人之間的親密關系,發展到何種程度,盧薇薇都不太清楚。
但是可以看出,張慧要錢,又是在劉星云落魄時落井下石,這顯然會激怒劉星云。
劉星云搖頭道:“這絕不是說說而已,她張慧知道,這可能是最后一次利用我,榨干我身上的財富。”
“她知道,而且非常清楚,我斷了資金來源,可能很快就會沒有收入。”
“她認為自己年輕,跟我在一起實在太吃虧,所以問我要100萬青春補償費,不給她就報警。”
“所以你動手了?”王警官說。
“沒錯。”劉星云知道自己事情敗露,再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直接道:“就在她撥通110號碼的時候,我一把搶過她手機,隨后在床上拿來一個枕頭,狠狠壓在她臉上。”
顧晨看著劉星云激動的神態,右手不停的快速書寫:“后來呢?你用利器殺死了張慧?”
“對,我殺了他。”劉星云短暫的停頓幾秒,這才又道:“我用枕頭壓住了她的臉,然后用剪刀扎入她的頸部,用剪刀剪過她的頸部和耳朵。”
“耳朵?”聞言劉星云的殘忍手法,袁莎莎整個人驚詫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耳朵也不放過?”
“我不是不放過,是因為我試圖拿下她的耳墜,但是我弄不下來,我不想讓她的尸體上,留下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看著面前驚愕的四人,劉星云搖頭道:“她死后,我把她拖了出去,趁著夜色放進了我的車輛后備箱。”
“我以為現場處理的很干凈,畢竟其他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和尸體放在一起,可是我沒有注意到那個遺漏的枕套。”
顧晨記錄到這里,抬頭問他:“那你把張慧弄到哪去了?”
“我倉庫的后山,也就是你們之前搜查過的地方,我已經在那里挖好了一個坑,張慧就被埋在那里。”
劉星云似乎也不再隱瞞,整個人眼中滿是后悔。
顧晨和盧薇薇面面相視,隨后問他:“可是我們之前在后山并沒有搜到什么,或者說,搜索還沒有全覆蓋。”
“只有我能找到。”劉星云忽然說。
“什么?”王警官眉頭一挑,問:“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那地方只有我能找到。”劉星云微微抬頭,盯著王警官:“因為這兩天時間,我對埋藏地點做了處理,在上面偽裝了一些植被。”
“即便你們經過那里,用肉眼也很難看出,地下被我埋了具尸體,所以你們不用徒勞,除了我,根本沒有人可以找到她。”
“你還真是夠狠毒的。”盧薇薇盯著面前的劉星云,眼中有數不盡的憤怒。
一個假和尚,竟然囂張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這個人的手段有多么心狠手辣。
顧晨想將過程記錄完整,于是又問:“所以你因為遺漏了帶血的枕套,所以又返回到那所屋子?”
“對。”劉星云默默點頭,也是淡然說道:“我就是想毀掉證據,我不能被你們發現。”
“所以我拿著張慧家鑰匙,偷偷打開房門,將帶血枕套收走后,我又拿著從張慧身上脫下的衣服,將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并且戴上了和張慧一樣發型的假發。”
深呼一口氣,劉星云又道:“因為我知道,張慧明天的上班時間,所以我就假扮張慧走出單元樓,讓這些街坊鄰里都以為在一天前見過張慧。”
“只有這樣瞞天過海,才能制造張慧并沒有失蹤的假象,我甚至為了見張慧的形象扮演好,甚至戴上了假發。”
看著面前的顧晨,劉星云有些后悔道:“但是我犯了一個致命錯誤,我用那把梳子,梳了一下頭上戴的假發,以便讓它更好看一些。”
“可是沒想到,結果一根假發被留在了那把梳子上,才讓你們警方找到了破綻。”
“那是你自己命中注定,干這么多壞事難道心里沒點數嗎?”顧晨將這些記錄完整后,直接又道:“現在給你一個選擇,帶我們去找張慧。”
晚上8點。
在眾多警員和村民的圍觀下,戴著手銬的劉星云,指著一處洼地道:“人就被埋在這里。”
“可這里是一片洼地?”盧薇薇說。
劉星云點頭嗯道:“就因為是一處洼地,所以才不容被發現,我把多出來的泥土,分別散開至其他地點,用草皮偽裝。”
“再加上這些掉落的樹葉,所以這里看上去一切正常,并沒有翻新過的痕跡。”
“挖吧。”顧晨已經沒有太多期待了。
一個假和尚能心思縝密成這種程度,只能說顧晨遇到了高手。
劉星云連假寺廟都敢隨意建造,可見這個人是有膽量的。
而且劉星云很聰明,是個高效的時間管理者。
白天寺廟阿彌陀佛,晚上蹦迪撩妹天天哈皮。
這樣的人才,不干正事可惜了。
“有了。”一名警員挖到了一處動靜,趕緊蹲下身,用狗刨土的方式,將物體周邊泥土系數扒開。
很快,一只女人的手臂露出了雛形。
張凡見狀,趕緊跪在面前:“是我姐手腕上有道疤,這就是我姐。”
他看了看周圍人員,趕緊催促道:“你們快挖呀,再不挖我姐可能就要憋死了,快挖呀,求你們快挖。”
張凡在四處求人,滿嘴咆哮。
看著他滿臉淚目,盧薇薇也是嘆息道:“這家伙瘋了,估計要在醫院住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不出所料,在經過半個多鐘頭的辛苦努力,大家在洼地處,將頭部腐爛的張慧挖出。
在幾名警員的幫助下,大家將張慧裝入裝尸袋中,一起抬到了倉庫面前,直接裝進了一輛沖鋒車。
時間過去一周。
當顧晨帶著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再次來到秋香素菜館時。
似乎這里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此刻是晚上7點。
秋香素菜館的客人依舊很多,大家都在忙碌著彼此的工作。
可就在此時,眼尖的劉秋香忽然發現,當初來素菜館調查自己的四名警察,此刻正穿著便裝,站在門外。
劉秋香放下計算器和賬本,趕緊走到了大門口。
“顧警官,原來是你們啊?還沒吃飯吧?快進來快進來。”
見劉秋香如此熱情,顧晨瞥瞥眾人,也是笑孜孜道:“走吧,我們去吃飯,這餐我請。”
“好誒,再不吃飯我就要原地餓死了。”盧薇薇摸著咕咕叫的小肚子,已經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由于最近工作繁忙,大家已經連續很多天晚上加班。
而今晚大家的任務只有一個,回訪一下當初的假寺廟放生受害者,還有關于東山鎮被蛇咬傷的后續處理情況。
這次來到秋香素菜館,不見王秀琴,只有劉秋香一人在管理。
她親自給幾人打好飯菜,端到眾人面前說:“這些你們先吃著,飯菜管飽,本店的規矩你們也懂,就不用我再多說了。”
“謝謝劉大媽。”顧晨微微點頭。
盧薇薇則笑笑說道:“論敞開吃,我江南盧薇薇就沒輸過。”
“哈哈,小姑娘真這么能吃啊?”
劉秋香上下打量著盧薇薇苗條的身材,也是不由好奇問她:“可你這身材,也不像是個吃貨啊,感覺每天都沒吃飽似的。”
“哈哈,那你是沒見過她盧薇薇的真實面目。”王警官也顧不得形象了,直接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
劉秋香也是個明白人,知道警察集體到訪,肯定沒這么簡單的。
于是招呼店里的志愿者服務客人,自己則坐在顧晨的身邊,好奇問他:
“顧組長,聽說那個劉星云被抓了,還涉嫌殺人埋尸,有這事嗎?”
顧晨默默點頭:“您沒看我們警察的通報嗎?”
“害,我每天哪里關注這些?”劉秋香撇撇嘴,也是一臉無奈。
顧晨吃上一口飯菜,問劉秋香:“對了,你們那個放生群最近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很多人都已經退群了。”
劉秋香托著下巴,也是無可奈何道:“之前是我跟王秀琴組織的放生群,感覺大家都挺開心的。”
“可這件事情一鬧,大家都大呼上當受騙,這劉星云搞假寺廟,這我也是真不知道啊,起碼我也是受害者吧?”
“對,您是受害者。”顧晨點頭說。
“就是嘛。”劉秋香也是拍了下桌子,一臉委屈。
“這當初說建群的,又不是我?是他劉星云,還有那幾個放生捐錢最多的人。”
“現在出事吧,事情又賴在我頭上,這年頭想做個好人,怎么那么難啊,我也是一心向善啊。”
想到劉秋香說自己一心向善,然后在東山鎮公園放蛇咬人的畫面,盧薇薇就忍不住憋笑。
也是見大家都盯著自己時,盧薇薇這才收回笑容,一本正經的問劉秋香:
“那劉大媽,東山鎮中心公園那件事情,你們處理的怎么樣了?”
“呃……那件事啊?已……已經處理好了。”
聽聞盧薇薇說辭,看得出來,劉秋香有些尷尬。
畢竟自己原本是想做好事,卻把好事變成了壞事,臉上面子掛不住。
顧晨抬頭也問:“那些蛇都處理好了嗎?”
“處理好了。”劉秋香默默點頭,也是一臉無奈道:“聽說那里的小蛇都是五毒的,東山鎮周圍很多捕蛇者聞風而動。”
“僅僅一天時間,我放出去的那些小蛇,基本都被他們抓絕了。”
頓了頓,劉秋香又道:“最可氣的你們知道是什么嗎?”
眾人抬頭看看左右,搖頭表示不知道。
劉秋香一拍大腿,也是沒好氣道:“最可氣的是,我這招牌明明寫著是素菜館,是齋菜。”
“可那天竟然有人拿抓來的蛇,問我要蛇不?說是從東山鎮抓來的,你說氣不氣人?”
“噗。”袁莎莎差點笑噴,也是不由分說道:“合著您當初放出去的小蛇,如今都要成為他人的美味佳肴了?”
“可不是嗎?真是鬧心啊。”劉秋香嘆息一聲,也是叫苦連連:“后來我直接拿起掃帚,把那賣蛇的人給趕了出去。”
“那劉大媽,你們之前放生的那些水產怎么搞?是不是已經被人賣光了?”
說話的是鄰桌建筑地工人。
一群人在這吃飯,也是聽著劉秋香與顧晨等人的對話,不由調侃了一句。
可畢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劉秋香直接翻了一記白眼,沒好氣道:“小剛,看你劉大媽笑話是吧?待會要是還剩一粒米,看我不罰你幾天的煙錢。”
“哈哈,劉大媽,我們只是關心那些魚蝦而已,聽說現在農貿水產市場上,到處都在傳這件事,很多人賣的魚蝦,都說是從洪山水庫,哦不,是寒隱放生水庫里捕來的。”
“他們放屁。”劉大媽也是氣壞了,一臉怒喝。
“那些賣水產的無良商家,就值得借機炒作,改天我讓那些放生的姐妹,都不要去他們那里買東西。”
“哈哈,劉大媽,我們也是開玩笑呢,您可別當真。”
“就是,這人生短短幾十年,總有幾年不太順的,被坑怎么了?我們在工地干活,被坑的次數還少嗎?”
“就是劉大媽,想開點,至少您這里的飯菜挺好吃,我們每消費一次,也算是你在做慈善,也算積德嘛。”
“對呀對呀。”
鄰桌的建筑工人們,似乎是這里的常客,調侃起劉秋香張嘴就來。
可見劉秋香平時人緣不錯。
聽聞大家的開導,劉秋香似乎也沒那么生氣了,一臉欣慰的道:
“反正啊,放生這種事情,以后肯定還會做的,但要講科學,要科學放生的啊,可不能再鬧笑話的呀。”
“對對對,就是那么個道理嘛,相通了就好,吃飯吃飯。”
工人小剛調侃幾句,隨后又去窗口續菜續飯。
這已經是他第三個來回了,吃人嘴短的說。
也就在此時,一名扎著丸子頭的妙齡少女,背著包包無精打采的走進來。
她將自己身上的包包往收銀臺后排一丟,直接拿起一只小瓷碗,用不銹鋼勺舀上一碗綠豆湯,咕嚕咕嚕的喝起來。
“小美,失戀了嗎?怎么沒精打采的?”工地小剛問她,顯然兩人還算有些熟悉。
盧薇薇也注意到這名女子,似乎把這素菜館當成自己家,于是問劉秋香:“她是誰?”
“她?”被盧薇薇一問,劉秋香這才從剛才的郁悶中緩過神來。
回頭一瞧,也是笑笑說道:“我孫女張小美。”
“劉大媽的孫女還漂亮啊。”袁莎莎不由贊美道。
劉秋香只是笑笑:“也沒什么,長得像她爸。”
這邊大家在問女子的情況,而一邊,自從張小美走進店里,鄰桌的建筑工人們,也都停止了用餐,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張小美那一雙大長腿。
張小美直接端著綠豆湯,瞥了小剛一眼,沒好氣道:“我像失戀嗎?都沒談過戀愛,怎么失戀?”
“那肯定是被單位領導欺負了。”又一名高瘦的工人兄弟說。
“呵呵。”張小美只是呵呵兩聲,并沒有回復他,顯然跟這個新晉的撩妹人士不太熟悉。
小剛則是自來熟的笑笑說道:“我說小美,凡事呢,要想開點,做人不要斤斤計較,狗咬你一口,你還要咬回去嗎?”
張小梅瞥他一眼,笑孜孜道:“可以的話,我想用棍子。”
“哈哈哈。”周圍的工友一陣哄笑。
高瘦男子直接笑著拍了小剛腦袋一下,也道:“小美,聽哥的哈,就算領導欺負人,要么你就忍一忍,不爽大不了辭職。”
“辭職?”聽聞高瘦男子的建議,張小梅直接調侃的笑道:“哥哥誒,您說的倒是輕巧,我考那么高分進入醫學院,再分配到江南市的醫院工作,您一句辭職說的倒是輕巧啊。”
高瘦男子笑著甩甩手指:“你說你們這些女生吧,要那么高學歷干嘛?最后還不是要結婚生孩子。”
“對呀,反正都要嫁人的嘛。”小剛也不由調侃著說。
張小美黛眉微蹙:“怎么著?學歷太高,還影響生小孩啊?我愛讀讀,愛生生,管你們屁事?”
“嘿,小美,女孩子家的,別脫口而出就是臟活。”劉秋香走到孫女張小美身邊,也是責怪了一句,惹得小剛等人頻頻偷笑。
“哦,知道了奶奶。”張小美撇撇嘴,也是一臉委屈。
劉秋香忽然啊道:“廚房好像還燉著齋燙呢,我得趕緊把火關了。”
“那您快去吧奶奶。”張小美趕緊推著劉秋香往后廚走去,這才折返回來,一腳踏在小剛的長凳上。
“怎么了?開個小玩笑,你就生氣了?”
張小美白眼一翻,冷哼道:“怎么我怎么給你一刀,你就受傷了?弱不禁風啊你。”
“那你想過沒?領導為什么就欺負你,不欺負別人?”小剛說。
“他為什么欺負我?你不問他你問我?”張小美也是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