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當第一縷朝陽照進芙蓉分局的時候，芙蓉分局各部門警員就在口口相傳關于人事調動的事宜。
一時間，只要有人的地方，開口閉口就離不開關于那份來自京城的通知事宜。
就連上廁所都有不少警員在議論……
在江南市警隊中，像這樣的消息如果在沒有公布之前，就已經弄得眾人皆知，那就意味著，距離公布的時間不遠了。
刑偵三組。
不少新老同志見面第一句問候，就是你聽說了嗎？京城可能要在江南市抽掉警員去歐洲。
這樣的議題，一直占據著大家的所有空閑時間。
何俊超在跟幾名老同志閑聊了一會后，見顧晨，盧薇薇，袁莎莎還有王警官相繼走進門后，便也哧溜一下，竄到了眾人的面前。
“誒！聽說了嗎？關于京城通知的那件事。”何俊超問。
“昨天晚上的群里不是有人已經聊過了嗎？”王警官打著哈哈，似乎還沒有睡醒。
“對啊。”何俊超心如為主的坐到王警官桌上，問：“那你們怎么看？你覺得這件事情，趙局今天會公布嗎？”
“這個……”王警官愣了愣神，也是思考一番后，這才淡淡說道：“我覺得吧，該來的總要來，這次關于抽掉警員去歐洲的事宜，好像有很多謠傳版本。”
“像什么要繼續跟歐洲警方一起辦理電詐案呀，還有什么去那邊開個會，意思一下就回來啊，反正都不知道哪個是真的。”
“可我倒是覺得吧，咱趙局好像不在乎的樣子，感覺這事應該不難辦。”
“可關鍵是，聽說市局想抽掉咱芙蓉分局的警員去歐洲，那就是說，大家都有機會唄？”何俊超一臉期待，似乎自己馬上就是下一個兮爺。
王警官呆滯了半天，這才不可思議的看向何俊超，不由冷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你就算了。”
“呵！你這叫什么話？什么我就算了？難道我就不能去？”何俊超一聽老王同志的打擊，瞬間炸毛了，感覺自尊心受到侮辱。
王警官也是冷哼一聲，撇撇下巴道：“我說何俊超，家里有電子稱吧？”
“有……有啊。”何俊超莫名其妙。
“有就好，你可以先稱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這樣你就不會問這么愚蠢的問題了。”王警官說。
“噗！”
辦公室內忽然一陣憋笑，何俊超顯得極為尷尬。
盧薇薇笑著說道：“這上面要選誰過去，可不是我們這些小警員該考慮的問題，現在的我們就像一群蘿卜白菜，隨時可能被人挑走，這也很正常。”
“可是，如果把你盧薇薇單獨挑走去歐洲，然后像兮爺那樣，一待就是大半年，或者一兩年，你愿意啊？”何俊超說。
盧薇薇忽然就開始慌了……
她壓根就沒考慮過這種問題。
如果說，自己小組有人被調走，而其他人卻留下，那豈不是大家以后就各奔東西。
這等于是間接的拆散大家的友誼啊。
“不行，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盧薇薇黛眉微蹙，忽然感覺這件事情真的會發生一樣。
見習警袁莎莎弱弱的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大家真的被拆散了呢？那以后一個在歐洲，一個在亞洲，剛開始可能會經常練習吧，那后來呢？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會不會越來越生疏？”
“畢竟像我們曾經的那些老同學，畢業之前還說要經常聯系的，結果一畢業，大家都忙得像條狗，根本聯系的時間和動力都沒有。”
“誒？你們還別說，袁莎莎說的有道理啊。”王警官也是坐直了身體，不由分說道：“這要說不聯系其實也不算是什么難事，不想才是，對吧顧晨？”
王警官忽然就把禍水引向顧晨……
畢竟在大家眼里，趙國志要挑選的警員，那必定優秀是前提，至少顧晨這點占一半。
因此在大家的眼中，顧晨很大概率會被挑中。
但是也有不少老同志有自己的看法，那就是顧晨不一定選中，畢竟顧晨走了，芙蓉分局怎么辦？這可是趙國志的心頭肉。
當初顧晨還沒進入芙蓉分局的時候，市局將一組的兮爺調走，趙國志忽然感覺自己斷了只翅膀，像一個折翼的天使。
而這次不知道市局會不會再來一刀。
一時間，整個三組又開始沸沸揚揚，大家各種議論。
盧薇薇害怕的不要不要的，看了眼顧晨，也是弱弱的說道：“如果顧師弟被調走，那歐洲那么多美女，顧師弟的眼光肯定要提高好幾個檔次的。”
“嗯？”顧晨莫名其妙的中招，也是好奇不已道：“這怎么說？”
“就……歐洲美女都很漂亮啊，而且身材各個是模特，我怕如果顧師弟一旦去了歐洲，可能審美眼光就變了。”盧薇薇說。
“對呀顧晨。”又有一名小女警憐惜道：“最好是別去。”
“說的好像顧晨要去一樣。”何俊超也是酸得不行，直接打斷道：“你們也不想想，之前兮爺去歐洲多久？這么長時間離開江南市，你覺得趙局舍得嗎？只有被拋棄的人才會派去歐洲。”
“咦……”
何俊超酸溜溜的說辭，立馬招來三組不少新老同志的噓聲。
也就在此時，趙國志手持一份文件，剛好經過三組辦公室。
他二話沒說，也沒任何鋪墊，直接邁步走進辦公室。
剛才還聚在一起瞎議論的眾人，頓時嚇得一哄而散，迅速跑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站好。
按照趙國志這架勢，必定是來宣布通知的，這點老同志最清楚。
“咳咳。”趙國志咳嗽兩聲，左右環顧一周后，這才淡然的說道：“有件事情，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下。”
“趙局，您說吧，我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何俊超挺胸抬頭，器宇軒昂的說道。
趙國志愣了愣神，這才反應過來道：“哦，那……那就好，那就好。”
“趙局。”盧薇薇心里慌得一批，也是弱弱的問他：“是……是不是關于調人去歐洲的事情啊？”
“對啊趙局，是不是這件事情啊？”王警官也跟腔道。
趙國志莫名其妙的看向大家，也是遲疑了一下，道：“你們……都知道了？”
“嗨！”王警官忽然泄氣，也是淡然一笑：“這點事情，大家都在傳，有什么不知道的？”
“就是嘛，聽說市局已經接到通知，說是從咱們芙蓉分局調人去歐洲。”又一名新同志道。
一時間，整個三組辦公室議論紛紛，所有人既有期待也是懼怕。
期待的大多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態，想去歐洲開開眼界，而懼怕的多是老同志，而且多是成家警員。
考慮到家庭因素，還有跟同事的相處因素，忽然去到一個陌生國度，各種生活習慣的突然轉變。
不適應暫且不說，還要待上很長一段時間，這多少會讓人戀家戀國。
之前的兮爺就是最好的例子。
趙國志看著一臉神經大條的眾人，也是不由心中好笑。
可當目光再次投向顧晨時，見顧晨安靜的坐在那兒，似乎并沒有多介意的樣子。
這倒是與周圍情緒波動較大的眾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顧晨。”趙國志忽然提及顧晨的名字。
“到！”顧晨立馬放下手中文件，站立起身。
“如果，我把你調去歐洲，你有意見嗎？”趙國志問。
“我……”顧晨剛想開口，卻發現面前的盧薇薇，此刻正用眼神瘋狂暗示，隨后用手做出一個大叉的標志。
顧晨秒懂盧薇薇的意思，于是淡淡說道：“我服從上級安排。”
“很好。”趙國志得到顧晨的回復，也是意料之中。
他早就發現盧薇薇小動作不斷，至少沒有說破罷了。
“盧薇薇。”趙國志忽然有提到盧薇薇。
“到……到！”剛才還在給顧晨瘋狂暗示，忽然就像是在課堂上被老師發現。
盧薇薇一個激靈，直接扭過身道。
“如果我把顧晨調走，你同意嗎？”
“啊？”盧薇薇呆了一下，忽然就開始慌了。
“啊什么啊？回答問題。”趙國志說。
盧薇薇忽然變成苦瓜臉，雖然百分之兩百不樂意，可是站在面前的是趙國志，芙蓉分局的局長，自己的不樂意他能答應嗎？
想想這些，盧薇薇有些慫了，弱弱的說道：“我……我還有選擇權嗎？”
“有啊，那就是跟顧晨一起去。”趙國志說。
“啊？”盧薇薇整個人愣了愣神，還以為自己聽錯，忽然就噗嗤一下，直接笑出聲道：“別說是跟顧師弟去歐洲，要是能跟顧師弟一起，那去非洲南極都沒問題呢。”
“想得美，還去南極？”趙國志也是猜出了盧薇薇心思，不由調侃了一句。
這下輪到王警官急了……
眼看趙國志似乎要把自己手下的兩員得力助手給挖走，王警官臉都綠了。
沒了顧晨和盧薇薇，那自己豈不是在luo泳？
退潮的時候，穿沒穿底褲這件事豈不是眾人皆知了？
雖然王警官和顧晨搭檔，根據趙國志的意思，也在顧晨身上學到不少實戰的東西。
可忽然沒有顧晨在身邊，王警官忽然感覺自己會失去所有，似乎又要回到當初的咸魚狀態，此刻也是慌得一批。
“趙局。”王警官平復下心情，也是壯著膽子，理直氣壯的道：“顧晨和盧薇薇都是我的人，你要把他們調走，那就請把我也調走吧。”
“呵！”也是第一次見小王同志敢以這樣語氣跟自己說話，趙國志眉頭一挑，道：“怎么著？我調走我分局的警員，還需要經過你小王同意了？”
“對……對。”雖然心里慌得一批，但是王警官硬是擺出一副與顧晨、盧薇薇同甘共苦的樣子來，誓要與趙國志硬杠。
這讓拿著文件的趙國志哭笑不得，心說你小王在我手底下這么多年，都是軟骨頭一個，甚至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這才跟顧晨搭檔一年多，竟然就敢跟自己硬碰硬，似乎也是血氣方剛，有點自己當年的樣子。
趙國志心里爽歪歪，但他不說。
看著小王同志假裝鎮定的樣子，趙國志也不說。
然而王警官的雙腿卻在發抖了，心里很堅強，而身體卻很誠實。
王警官猶如一只哈士奇，面對雄獅趙國志叫板，雖然勝算全無，但也是退無可退。
他知道顧晨和盧薇薇對自己的重要性，所謂賊船要一起上，不管去哪，怎么能少得了自己呢？
“既然你不樂意……”趙國志目光上揚，也是淡然的說道：“既然你不樂意，那你可以跟著一起去啊，又沒說不能一起去。”
“啥……啥？”聽到這里，王警官整個人呆滯了一下，似乎感覺腦殼嗡嗡的，有點暈。
“還需要我說的很明白嗎？”趙國志看著已經心虛的王警官，也是不由分說道：“既然你跟顧晨和盧薇薇都是一個小組的，那當然是一個整體了。”
瞥了眼顧晨身后的袁莎莎，趙國志忽然換了個臉色，笑孜孜道：“當然還有小袁啦，如果你們要去，那小袁也得去。”
“我也要去啊？”袁莎莎感覺喜從天降，整個人不由興奮的站起身，對著趙國志就是一鞠躬：“謝謝趙局。”
“誒不說你等會。”王警官忽然打斷道：“我……我得先捋捋，也就是說，市局真打算派我們四人小組去歐洲？”
趙國志點頭，隨后將文件夾打開，輕輕放置在王警官桌上，道：“這是市局昨晚下發的文件，都在這里，自己看吧。”
霎那間，三組辦公室的所有新老同志，瞬間都圍攏了過來。
所有人看著文件上四人的名字，不由發出各種贊嘆。
“真……真打算把他們小組調走啊？”
“這得多少年不能回家啊？”
“難道是要去辦理大案？”
“三組主心骨要被挖走了，桑心，以后三組就是三流小組了。”
一時間，大家各種情緒喧囂，也是讓趙國志哭笑不得。
看到文件的所有內容后，顧晨卻并沒有看到上級具體下達的任務，也是不由好奇問趙國志：“趙局，沒有任務？”
“去了就知道是什么任務。”趙國志似乎在故意賣關子。
顧晨皺皺眉，又問：“那具體要去多久呢？”
“這個……得看你們完成任務的進度，還有歐洲警方那邊的實際需要。”趙國志的回答依舊神秘兮兮。
這下顧晨深深感到，似乎這次任務任重而道遠，最起碼趙國志連具體任務都不愿公開，可見保密等級較高。
知道這點的顧晨，心中不由產生了一些小疑惑。
而同樣有疑惑的還有王警官，他看著趙國志問道：“趙局，這次任務是不是很危險？是不是犯人涉及到我們江南市籍人員？”
趙國志撇嘴一笑：“我說小王啊，我剛才不說說的很清楚嗎？這個……你們去了之后，自然就清楚了，現在最緊迫的事情，就是去把護照給辦了，我還等著給上面交差呢。”
說道這里，趙國志雙手負背，轉身就要離開的意思。
可來到門口，趙國志卻又轉身提醒道：“哦對了，提前跟家里人交代一下出國的事情，堅決服從上面的安排，相信你們能出色完成任務的。”
話音落下，趙國志重重嘆息一聲，這才帶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這下，包括顧晨，盧薇薇，袁莎莎和王警官在內的四人，瞬間被三組的新老同志們包圍起來。
所有人都搶過那份紅頭文件，不由傳閱了起來。
“我的天，竟然要去歐洲了？”何俊超瞥了眼身邊的盧薇薇，道：“盧薇薇，去了那邊可不要總是給人掏心掏肺的，因為有的人他不吃內臟。”
“滾犢子。”盧薇薇一拳打在何俊超胸口。
何俊超“哎喲”一聲，不由倒退兩步。
丁警官也趕緊過來安慰道：“這可是要去歐洲啊，不得了不得了，簡直毫無征兆啊，趙局這是要派你們深入龍潭虎穴啊？那得多危險啊？”
顧晨也是懵逼了很久，仿佛就像做夢一樣。
這樣重要的任務，這樣重要的決定，趙國志就跟過家家一樣隨口宣布了，也沒上面交代。
所以沒交代就沒底，這反而然顧晨有些擔憂。
心想著上次兮爺遠去歐洲，那可不是一兩個月，這次跟著王警官，盧薇薇還有袁莎莎，小組全部前往歐洲，顯然是有重要任務。
看剛才趙國志在門口嘆氣的樣子，似乎還十萬火急。
可自己是警察，服從上級命令，那是職責所在，想想待會要不要回趟家，跟老爸老媽匯報一下？
而另一邊，剛剛皺眉嘆氣的趙國志，在離開三組辦公室后，也是偷偷瞥了眼身后。
發現走道上空無一人后，這才不由咧嘴一笑。
“趙老。”聶師傅就像幽靈一般，忽然在他面前拍了一下。
“哎喲我去。”趙國志嚇一跳，也是拍拍胸脯責怪道：“我說老聶，你是怎么出現的？嚇我一跳。”
“別管這個。”聶師傅也是擺擺手，又問：“我問你，通知已經發下去了？”
“對啊，怎么了？”趙國志問。
“你真打算把顧晨小組給調走啊？市局考核標準是什么？就算顧晨小組能力突出，那整個江南市警隊這樣的小組不是挺多嗎？干嘛偏偏是顧晨小組？”
聶師傅也是想著就快見不到顧晨這些熟悉的面孔，不由抱怨了幾句。
趙國志挑眉一笑，道：“你要說市局是啥考核標準，我還真可以告訴你。”
“是啥？”聶師傅問。
趙國志神秘兮兮的招招手，讓老聶同志湊過臉來，這才詭笑著對著他耳邊輕聲道：“顏值。”
聶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