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30分。
住院部人不多,顧晨依舊在芙蓉醫院住院觀察。
穿著便裝的鄒雄,在一路詢問中,終于找到了顧晨的病房。
推開大門時,房間內空無一人,只有顧晨安靜的躺在病床上,似乎等他很久。
“顧警官,怎么……就你一個人在這?”鄒雄也是退后一步,對著走廊左右觀察。
按照自己的設想,顧晨身邊應該有親友在照顧,何況是在顧晨病情不太樂觀的情況下。
“他們都回去了,鄒醫生,進來坐吧。”顧晨語氣并不太好,似乎連睜眼都有些吃力。
鄒雄將門關好后,這才到床邊找來一把小木椅,坐到顧晨的身邊。
令鄒雄沒想到的是,顧晨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似乎大有朝著鄒巧巧的病情方向發展的跡象。
從醫多年的鄒雄,自然也非常清楚,顧晨目前病情所發展的階段。
“鄒醫生,我可能是被人暗算了。”顧晨隨后干咳兩聲,繼續有氣無力的道:“就在今天中午,我收到一個跟鄒巧巧一樣的小木盒。”
“而那個木盒的發條位置,也不知道是誰故意設置,在發條的下方,暗藏有一根毒針。”
“什……什么?你被人下毒了?”鄒雄整個人也是一驚,一臉茫然的看著顧晨道:“顧警官,這不會是真的吧?”
顧晨搖了搖頭,弱弱的道:“我怎么可能跟你開玩笑?我非常清楚,這個兇手,就是跟謀害鄒巧巧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他知道我在調查他,而且掌握了很多線索,因此這個兇手有些忌憚,甚至是惶恐不安,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繼續調查下去,所以才會給我寄小木盒。”
聽完顧晨的說辭,鄒雄也是右拳砸在左掌上,替顧晨擔憂道:“這可怎么辦啊?顧警官竟然被人盯上,那你著身邊每個親朋好友什么的,要是那個人再來找你,你豈不是很危險?”
顧晨搖了搖頭,看著床頭柜上放著的幾個點滴空瓶,不由分說道:“他應該沒這么大膽子,再說了,我們芙蓉分局的工作量,在整個江南市也是數一數二,其他同事也根本抽不出時間。”
“哦哦,原來是這樣。”鄒雄聞言,也是頻頻點點頭,這才問道:“對了,你叫我過來,是想知道有效的治療方法對嗎?”
“沒錯。”顧晨又是可是兩聲,有效喘氣不上,努力想讓自己坐起身,但看上去非常困難。
鄒雄笑笑:“顧警官,需要幫忙嗎?”
“算了。”顧晨放棄了起身,直接道:“巧巧那邊的治療方案,能不能用在我身上?巧巧和我還有沒有康復的可能?”
說道這里,顧晨的眼皮似乎越加沉重,整個人沒精打采的似乎要昏睡過去。
鄒雄仔細觀察過顧晨,感覺應該和巧巧之前的狀態大相徑庭,頓時點頭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治療計劃,但是,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一定要調查這個案子?你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嗎?”
“因為不把你揪出來,巧巧根本好不了。”顧晨的一席話,瞬間讓鄒雄臉色一驚。
“你……你說什么?”
“我說……你就是那個兇手對吧?”顧晨依舊憔悴,但頭腦還是清晰的,道:“鄒雄先生,巧巧昏倒的那天,你一整天不用上班對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鄒雄有些慌神,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道:“對了,你肯定有調查我的排班記錄。”
“你說的很對。”顧晨并不否認,直接又道:“我去醫院調查過你的上班記錄,那天你明明要去兄弟城市開會,可是那天,你出去之后卻缺席了那場會議。”
見鄒雄有些慌張,顧晨又道:“因為你根本沒去兄弟城市開會,而是跟一起前往兄弟城市的同事交代,讓他們幫忙開會,而你自己卻假裝需要修養,然后將早已準備好的木盒,寄給到啟音學校。”
“之后,下午你在得知鄒巧巧暈倒之后,明知道鄒巧巧被家人接走,但是你卻依舊闖入鄒巧巧寢室,將那只小木盒取走,為了就是避免被警方調查。”
鄒雄聽得一愣一愣。
他沒想到,面前的顧晨,竟然會有這等分析。
但是鄒雄卻依然是矢口否認道:“這只是你的推測,并不能當做證據,我是無辜的,我那天確實身體不適,所以……”
顧晨并沒有繼續聽下去,又道:“就算你那天身體不適,那今天呢?今天上午,明明安排其他人去市里開會,可你卻主動請纓,爭取到這個開會的名額。”
“開會探討病情,這是我們醫生交流的普遍做法,我主動積極這有錯嗎?”鄒雄也越來越不能理解顧晨的質疑,似乎有點急躁的感覺。
但是顧晨卻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當然沒錯,但是你在開會時間充裕的情況下,卻依然遲到了整整半個多鐘頭。”
“而恰恰就是這半個多鐘頭的遲到,讓你有了充足的時間,將裝有小木盒的包裹,送到芙蓉分局來。”
“你像將這個帶有毒針的工藝品送給我,因為你已經開始害怕,害怕自己的骯臟勾當被我查出來,對嗎?”
“哈哈,胡說,你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鄒雄極力辯解,根本不承認道:“你這樣說,有什么證據?難道你看見那個送包裹的人真實樣貌跟我一樣?還是說送包裹的人跟我的穿著是一樣?”
“都不是。”顧晨拒絕的很干脆,瞇著眼睛道:“因為衣服是可以換掉的,這個根本不好查,還有身材,我當時在監控中發現,送包裹的男子,是名身材明顯比你偏胖的男子。”
“那不就得了。”鄒雄也是沒好氣道:“既然身材都不一樣,那你還說什么?”
“你又錯了。”顧晨直接又將鄒雄懟回去,道:“你完全可以在衣服和褲子里,塞一些填充物體,讓你的身材看上去非常的臃腫,這并不是沒有可能,而且……”
說道這里時,顧晨直接伸手從窗邊位置,拿出一疊監控截圖照片,緩緩放在鄒雄的面前:“這是我們調取的監控截圖,你自己好好看一下。”
鄒雄趕緊接過截圖照片,隨后翻閱了幾張后,抬頭咦道:“這能說明什么?”
“別急啊,你再看看最后一張。”顧晨繼續道。
“最后一張?”鄒雄也沒再看中間的照片,而且直接拿起最后一張。
可就在這時,鄒雄臉色忽然一驚,他趕緊又看了看之前的照片,兩張照片反復對比。
“是不是感覺很相似?”顧晨依舊瞇著眼,躺在床上笑道:“那名在鄒巧巧暈倒后,從鄒巧巧宿舍內取走木盒的鴨舌帽男子,在啟音學校附近的拐角位置,由于行色匆忙,意外將路邊一個白色涂料桶踢翻。”
“而就是這個白色涂料桶,徹底暴.露了兇手是誰,因為兇手左腳的鞋頭位置,被白色涂料所沾染。”
“而下午我們在鄒巧巧家中遇見時,只有你鄒醫生的腳上,占有這種白色涂料,所以當時我就特別注意你,偷偷將這個證據拍攝下來。”
“胡……胡說,這根本不是真的。”鄒雄一聽,整個人也是慌了,可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出合理的借口。
顧晨也是笑孜孜道:“鄒醫生別裝了,同一天時間,你既不去兄弟城市開會,又和當時取走小木盒的鴨舌帽男子一樣,染白了白色鞋頭。”
“如果說這是巧合,那你干嘛不去買六合彩?天底下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而唯一的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你,企圖毒害鄒巧巧,以此來掩蓋你不為人知的秘密。”
顧晨說道這里時,整個人頭腦發暈,似乎受到中毒的影響,說話之間也越來越有氣無力。
鄒雄見狀,忙問道:“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小組調查出來的?”
“他……他們還并不知道,這是我在反復推敲和取證之后,得出的最終結論,因為在所有的人物當中,你的疑點最大,就那雙染白鞋頭的線索,你就根本逃不了關系。”
見顧晨臉色慘白,鄒雄不動聲色的看了看他,忽然笑道:“我說顧警官,就算你調查出來又怎樣?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如果沒有我幫忙,還想恢復健康?我勸你還是不要白日做夢了,這根本不可能。”
顧晨狠狠瞪了鄒雄一眼,用盡了平生力氣才將話說出口:“鄒巧巧是鄒家唯一的財產繼承人,你作為她叔叔,為了謀取她的繼承權,才想出如此狠毒的陰謀沒錯吧?”
見顧晨也快陷入昏迷,鄒雄忽然得意的笑了。
剛才的假惺惺,以及自己被顧晨拆穿后的焦慮,直到看見顧晨即將陷入昏迷。
鄒雄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起起伏伏。
但是現在,他似乎占據了主動權,對著顧晨不由分說道:
“我說顧警官,你的這些話,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可是這個秘密,只有死人才知道,現在你身體狀況糟糕成這樣,你還叫我過來幫你出診斷方案,哈哈。”
想到這里,鄒雄似乎都要笑出豬叫。
“顧警官,我送你的小木盒還不錯吧?沒錯,那就是送你上西天的索命盒,你既然還有勇氣打開它,我只能說,你的運氣不太好,而現在,你的運氣似乎比之前也好不到哪去。”
話音剛落,鄒雄便撇開自己的黑色大衣,從內側口袋中,取出一個黑色小鐵盒。
鐵盒內部的海綿體上,穿插著三根黑色長針,而就在此時,鄒雄也戴上了一雙白手套,將其中一根長針取出,漸漸的朝著顧晨方向走過去。
“顧警,我希望你明白一個道理,知道的越多,對你越沒有好處。”
“但是我承認,你對于細節的把握,確實讓我難以置信,如果我當時換掉那雙鞋,或許你的線索就此中段。”
“但是很遺憾,你把握住了這次機會,但同時也會要了你的小命。”
見顧晨依舊身體疲軟,甚至雙眼迷離,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鄒雄頓時更加得意了。
“哈哈,我只要再給你扎一針,然后宣告你毒性發作,保證做的連法醫都很難看出破綻,顧警官,那就對不起了。”
話音剛落,鄒雄找到了顧晨右手上的針眼,笑嘻嘻道:“我可以在之前的針眼上,再補一針,這樣一來,就算法醫來了又有何用?你還是得死啊。”
也就在鄒雄即將動手之際,顧晨原本迷糊的雙眼,忽然一睜,倒是將對面的鄒雄嚇一跳。
隨后,顧晨迅速將右手掐住鄒雄的手腕,直接右手用力一掐,只聽見鄒雄“哎喲”一聲慘叫,毒針直接就掉落在地上。
可也就在鄒雄叫喊的同時,盧薇薇一腳踹開衣柜大門,拿著手銬便從里邊沖出來。
鄒雄見情況不妙,轉身想跑,結果被盧薇薇伸腿一絆,整個人就地來了個熊貓打滾,摔倒在門口位置。
盧薇薇二話不說,上去就是手銬伺候:“鄒雄,你被捕了。”
芙蓉分局,二號審訊室。
一臉憔悴的鄒雄,此刻雙手戴著手銬,安靜的坐在審訊凳上。
而他的對面,則是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
看見顧晨現在精神抖擻的樣子,和剛才的沒精打采,仿佛完全換了個人似的。
鄒雄也是不由疑惑:“顧晨,你……你不是已經中毒了嗎?為什么?為什么你沒事?”
“因為我根本沒有碰那根毒針。”顧晨也是笑笑,不由分說道。
“什么?你沒有碰毒針?這不可能,絕不可能。”鄒雄似乎根本不信。
那根毒針隱藏在發條位置,極為隱秘,顧晨怎么會發現的?
就算仔細檢查,用肉眼也是無法看見發條下方的具體情況,除非……除非將小木盒完全拆除,但是剛收到木箱的人,又怎么會想到將木盒拆除呢?
還有,顧晨的手指上,明明有一個被扎傷的針眼,可為什么顧晨會沒事?他不是應該躺在床上,等待著自己去救他的嗎?為什么會如此精神?
顧晨似乎像看穿鄒雄心思一樣,笑了笑說道:“鄒雄,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沒有被扎傷對嗎?”
見鄒雄不說話,顧晨直接自圓其說道:“道理很簡單,對于你寄給我的那個小木盒,凡是能用手指接觸的地方,我統統沒有直接去操作,而是用寫字筆來檢查。”
“因為巧巧手上的受傷部位,讓我深信,那一定是接觸手指的位置。”
“所以當我無法看清發條死角位置時,我就打碎了我盧師姐化妝的小鏡子,用小鏡子碎片的反光面,看見了那根隱藏在發條下方的毒針。”
“真是可惜了我那面小鏡子。”盧薇薇也是不由感慨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鄒雄此刻的眼色都變了,他看了看顧晨,咦道:“可是,你那手指上的針眼是怎么回事?”
“這就要感謝我盧師姐了。”顧晨直接看了看身邊的盧薇薇,不由笑了笑說。
“所以,那個針眼傷口是畫上去的?起到了以假亂真的效果?”鄒雄現在已經徹底茫然了。
盧薇薇也是笑孜孜道:“不然你以為呢?要不是顧師弟堅持使用一些小技能,將計就計,恐怕你這條大魚是不會上鉤的。”
“所以……我被欺騙了?”鄒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被自己的計劃給繞進去。
顧晨笑道:“要不是我裝出將死之人,恐怕你也不會放松警惕,看來當一個兇手在占據絕對有利條件的時候,罪惡會讓你一步步淪陷。”
“而如果你當時選擇承認罪行,并主動交代,恐怕就是另外一個結果了,但是你卻選擇將錯就錯,企圖謀殺警察,你這可是重罪。”
“啪嗒!”也就在顧晨話音剛落時,鄒雄整個人身軀向前一躬,手銬鎖鏈直接砸在了木椅上。
“看來我真是被這個年輕人害慘了,上了你的當。”
“鄒雄。”王警官直接一拍桌子,怒道:“你作為鄒巧巧的叔叔,竟然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你還算個人嗎?”
“我不是人。”鄒雄直接回應道:“我原本也不想這樣做,可我家那個老頭子,他到死也要將遺產繼續繼承給那個殘疾人,也不愿給我這個兒子,我有錯嗎?那本來就是屬于我的東西。”
“哥哥死的早,嫂子一家都是我在照顧,可為什么老爺子就看不明白呢?就因為哥哥的孩子是個殘疾人?她就更加應該享有更多?”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將本該屬于我的那部分遺產,繼承到鄒巧巧這個殘疾人身上。”
“鄒雄。”見鄒雄已經陷入到心魔當中,似乎無法自拔,顧晨直接提醒他一句:“你說的那個關于遺產繼承的問題,我也有所耳聞,也私下詢問過鄒媽媽,可她的說法,更你完全不一樣。”
“什……什么?不一樣?”聽顧晨這樣一說,鄒雄反而更加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