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和傅恒相識這才多久?
前后也就見過兩回面而已!
對方居然如此信任自己?
愿意把他幾代人積攢的財富,還有女兒,全部交給自己?
這、真的不是在做夢?
“楊先生,我把傅穎托付給你,你如果喜歡她,可以娶她為妻。她雖然有些任性,但我相信她會是個賢淑的好妻子。”
“傅先生,我想你一定是喝醉了。”
“你先聽我說完。如果你不喜歡她,那就等她找到愛人了,就把她嫁了吧!不用陪嫁太多東西——給她的財產,我已經另有安排。”
不知道為什么,楊飛忽然心里一痛。
這是一個父親,在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前,對女兒的終身大事做出的安排!
他是如此的眷念和不舍啊!
他又是那么的喜愛和在乎自己的女兒。
生命是一段歷練,每個人進來了,又將出去。
正因為我們無法預測生命的長度,所以它才如此的多姿多彩。
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知道自己哪天會離開,那在離開之前,我們將要做些什么?
曾經有人做過這樣的調查。
那就是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期限,你會怎么做?
調查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又并不意外。
“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活在當下就好了。”
“就這么工作著,然后就走了,也挺好的。”
“人生不就是生活嗎?活一天就賺一天,管它哪天走呢!”
是啊,人生,不就是活在當下嗎?
當下應該做的事,就是我們人生應該做的事。
人生不需要刻意的安排。
所有一切,能來到生命中的,都是最好的安排了。
“楊先生,答應我。”傅恒緊緊抓住楊飛的手腕,“善待我的文物,善待我的女兒。”
“傅先生,你呢?為什么不治病呢?”
“治。我一直在治。我把這一切托付給你后,我將去美國接受治療。也許,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你不帶她一起去?”
“不用,我有人照顧。我并不想讓她知道,我生命中最后的時光,是那么的痛不欲生和絕望。”
“或許,她比你想象中更堅強。何不讓她知道?并讓她自己做出選擇呢?”
傅恒聽了楊飛的話,怔住了,喃喃的重復道:
“讓她知道?讓她選擇?”
“對啊,傅先生,也許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陪好你最后一程呢?這難道不是每個做兒女的,最應該做的事嗎?父母辛苦十個月,才生下我們,又辛苦十幾二十年,才拉扯我們長大,如果連最后一程都不送,你覺得,活著的人生,真的就是完美的嗎?”
“好,我跟她商量。楊先生,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照顧好文物,照顧好我的女兒。我們都是文物的保管者,我現在把它們交給你保管。你能答應我嗎?”
楊飛沉吟未覺。
他感覺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為什么不捐給國家博物館呢?”楊飛問道。
“以后或許可以,但不是現在。我并不是自私,我要是自私的話,就把這些文物全帶進墳墓里去了。”
“我了解。”
“因為,你還需要接力,繼續收集這本冊子上的古董。那么,你就必須有一個身份,一個家、鑒賞家的身份,這更有利于你和其它藏家的交流,也更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很多藏家,他們了很多古董,視之如奇珍,并不是你有錢就可以交易的。”
楊飛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那么,你是愿意接受我的托付了?”傅恒充滿期待的問。
楊飛沉默了片刻:“請容我仔細想想,我現在一時半會,還不能確定,這件事情,會給我帶來怎樣的影響。這樣好不好,我們各自冷靜的想三天,你也趁這個機會,和你女兒好好商量一下。三天后我們再見面談這個事。”
“可以,我等著楊先生的好消息。”傅恒道,“我是請你來喝酒的,結果酒沒喝成,卻在這里談了半天,走,我們喝酒去!”
“你的身體?”
“人生得意須盡歡!快活兩天,少活兩天也愿意啊!”
從藏珍閣出來,傅恒吩咐下人備酒備夜宵,和楊飛小酌,談天論地,一改之前的頹廢表情。
楊飛很感嘆傅恒的樂觀,要不是他本人說出來,楊飛真的難以相信,原來他已經離死期不遠了!
回家的路上,楊飛問馬鋒道:“如果你知道自己哪天會離開這個世界,你會怎么做?”
“啊?那我得趕緊找個老婆,我不能當單身鬼啊!”
“哈哈!”楊飛失笑道,“你就這點想法?”
馬鋒道:“得看剩下時間的長短。如果太短的話,我覺得老婆也不用找了。”
“這又是為什么?”
“找了也害了人家啊!明知道就要離開了,還害人家干嘛?”
楊飛蹙了蹙眉頭,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自己呢?
會怎么做?
這個問題,像孫悟空的緊箍咒一樣,死死纏繞在楊飛腦海里。
回到家,已經快零點了。
蘇桐已經睡了,她側臥在床上,露出半邊白里透紅的粉臉,烏黑濃密的秀發,絲絲清爽的包裹著她的頭。
楊飛從后面抱住她,用手輕輕拭過她光潔嫩滑的臉蛋。
蘇桐忽然驚醒過來,睜開眼,看到是他,便笑了笑,然后仍然閉上眼睛,身子往后擠了擠,舒服的窩在他懷里。
“怎么才回來啊?”蘇桐慵懶的問道,聲音糯糯的。
楊飛笑道:“后來又去傅恒家里吃酒了。”
“傅恒?你去他家了?”
“說來真是唏噓,傅恒得了絕癥,時日不多了。”
“啊?是嗎?人生、真是無常。”
楊飛道:“他還說,要把他的全部財產,委托給我管理。”
“有這樣的好事?”
“你以為是好事?”
“難道不是?”
“哪有這么簡單?你以為是贈送呢?別忘了,他還有一個女兒在。我只是幫他女兒打理這些財產,至于那些文物,到時還不是國家的?又不能吃,又不能用,也不能賣掉。我還得幫他完成遺愿,繼續收集古玩文物,我辛辛苦苦,又為了什么呢?”
“你沒答應?”
“暫時沒有。”
“聽你這么說,那這個事情,是得好好想想。不能盲目的覺得,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楊飛思索道:“是啊,我也在想。這塊餡餅,為什么就砸到我頭上來了?問題是,今天晚上,還是我主動找的傅恒!如果我沒找他呢?他又將托付給誰?還是說,他早就想好了,要把這一切托付給我,今天只是適逢其會?”
蘇桐轉過身來,嬌柔的笑道:“你慢慢想,我要睡了。”
“不要。你答應過我的,你要給我那個的。”
“人家沒漱口。”
“正好,完了再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