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對人才的渴望，和他對金錢的渴望，一樣的熱切。
他連續聯系了三家學校，建立了用人協議。
但他對此還是沒有太大的信心。
如果時間再往后推幾年，到時大學擴招，大中專生不再包分配，人才的流向，就會變得多元化，而這一年的大中專生，選擇私營企業的機率，實在太低。
楊飛自己就是中專畢業，當初沒有下海經商，也沒有南下打工，而是拿出全家的積蓄，找關系進了南化廠。
哪怕工資低一些，家里人也覺得幸福和踏實。
抱著這種想法的人，占了絕大多數！
楊飛開著車，前去接姜曉佳，然后帶她去醫院。
省人民醫院，萬愛民愁眉苦臉的坐在病床邊，看到楊飛帶著女兒進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楊飛道了聲辛苦。
楊飛買了水果和花籃，掃了一眼房內。
萬愛民父親住的多人病房，旁邊沒有其它果籃。
楊飛問道：“伯父病情如何？”
“不容樂觀。醫生說要觀察。”
“為什么不住單間？”
“住在這里挺好的。”
楊飛心想，姜子強兩口子的職級，雖然不低，但放在省里，并不起眼。她的父親，在省人民醫院，只怕還沒有住高干病房的特權。
“省里的醫療水平怎么樣？要不要轉到尚海或者京里去？”
“不必吧？”萬愛民遲疑的道，“再看看吧。”
楊飛沒有久待，心意送到就行，說多了就顯得刻意討好。
“曉佳，晚餐要吃什么？”出了醫院，楊飛問道。
他和姜子強一家人，真的是各論各的，他和姜子強應該是平輩，可姜曉佳又喊他哥哥，彼此之間，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
“我隨便啦，我不挑食。”姜曉佳很乖巧的回答。
楊飛懶得回家做飯，就帶她到小吃一條街。
姜曉佳說是不挑食，進了飯店，卻挑了一堆好吃的，臭豆腐、糖油粑粑、嗦螺、口味蟹、醬板鴨、臘味合蒸，全是口味比較重的。
楊飛笑道：“你練舞的，不怕長胖啊？”
姜曉佳低聲噓道：“楊飛哥哥，不要跟我爸媽講哦，這些好吃的，他們從來不準我吃的。我可饞這些了！”
“行，那你多吃點，以后你想吃了，就跟我講，我帶你出來吃。”
“謝謝楊飛哥哥！”
楊飛沒有親姐妹，看到這么漂亮可愛的曉佳，心里頗是憐惜，微微一笑。
他吃著蟹，眼睛在店里溜達，忽然看到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
“曉佳，你坐著別動，我去去就來。”楊飛擦了擦手，起身走出去。
飯店門口，擺了個賣芝麻桿和牛扎糖的小攤，一個壯漢子，蹲在攤子后面，茫然的看著街上行人，他顯然是個新手，羞澀放不開，不敢大聲吆喝。
楊飛剛走到他身邊，正要說話，不遠處賣烤豆筋的攤販，猛然一聲大吼：“城管來了，快跑！”
街面上兩排擺攤的，麻利的抄起攤子，一溜風的跑遠了。
賣芝麻桿的顯然是新手，反應稍微遲了一會兒，就看到幾個戴著紅色袖章的城管大步流星走到了眼前。
“站住，你還想跑！”兩個城管一左一右上前，一個抓住了擔子，一個扯住了攤販。
“各位領導，我昨天才來擺的，求你們高抬貴手……”
城管嘴里含著煙，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少啰嗦！你們這些擺攤的，個個都這么狡猾，抓住了都說是第一天來擺攤的，東西我們收繳了！以后不要再來這里擺，步行街附近，都不許擺攤。”
“領導，這攤子是我全部家當了，你們就行行好……”
“想要回去？那你就交罰款吧！兩百！”
“我要是有兩百，也就不在乎這擔子東西了。”
“走，跟他啰嗦什么！”另一個城管大聲道，“前面還有擺攤的，別耽誤時間了。”
賣芝麻桿的捏緊了雙拳，這砂鍋大的拳頭，或許能打死老虎，此刻卻無力幫到他自己。
他憤怒的臉上，寫滿了無奈。
“馬鋒！”楊飛適時的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那粗壯的胳膊，瞬間鼓脹，跟充了氣的籃球般，發出驚人的反彈力。
他霍然轉頭，看到楊飛，不由得錯愕交加。
“馬鋒，是我，楊飛，還記得兄弟嗎？”
“楊飛，你怎么在這里？”馬鋒見是他，閃過一抹喜相逢的笑顏，緊繃的手臂，慢慢放松。
“我在這里吃飯，你還沒吃吧？一起。”楊飛拍拍他的手。
馬鋒遲疑了一下，跟著楊飛進了店。
楊飛加了幾個肉菜，又要了一瓶酒鬼酒。
“馬鋒，你其它兄弟呢？你們怎么在這里？不是在廠里上班嗎？”楊飛給他倒滿酒。
“廠子倒閉了，全部下崗。我們剛出來，都在省城謀生呢！”馬鋒一口喝干杯中酒，搖頭嘆道，“沒想到這世道這么難闖。”
“下崗就下崗，有什么可嘆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難得啊，我們又在這里遇上了！”楊飛笑道，“可見，這就是緣分。”
“是啊，我們還真是有緣。”馬鋒也感嘆道。
“馬鋒，來幫我做事吧！”楊飛發出邀請。
“幫你做事？你不是在日化廠上班嗎？”
楊飛正色道：“不瞞你說，我在外面開了公司。把你的兄弟都召過來，我請你們做事。我給你每月工資一千，其它人每月六百。”
“一千！”馬鋒端杯子的手，停在空中，“做什么事？我們什么也不會。只有一把子力氣。”
“那就干力所能及的活。會開車嗎？”
“開車會，我們在部隊里開過大卡車。”
“那就行了。有技術，工資加五百。”
馬鋒一雙牛眼，瞪成了圓圈。
他站起身，拿起酒瓶，倒滿酒，連敬三杯：“楊老板，以后，我們就跟你干了！”
楊飛壓壓手：“坐下說話，我們是一起看過片，一起打過架的人，以后不必如此拘謹。”
“看過片？”馬鋒一愣。
楊飛笑道：“你可能不知道，那天在錄相廳，你和炮哥等人打架，我就坐在最后面。”
“哦！”馬鋒笑了起來，“還有個女的！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是同事。”楊飛回想那天的艷麗景色，還真有些回味。
姜曉佳停下好吃的嘴，好奇的問道：“楊飛哥哥，什么是一起看過片？看過什么片？”
楊飛暴汗，淡然說道：“武打動作片。”
馬鋒在一邊聽了，竊笑不止。
姜曉佳靈活的大眼珠子一轉，笑著說道：“楊飛哥哥，你們下次去看片，也帶上我吧，我也想和你一起看過片，感覺很有江湖氣息！”
楊飛差點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