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滴水不漏的應對,令李苒心里有些驚異,怪不得父皇還有皇兄他們二人如此看重自己這個三妹夫。
僅僅是寥寥數語交談,李苒心中便有些明了,柳明志此人絕對是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面對柳大少短短的片刻時間,李苒就覺得面對柳大少的時候有些無力感,仿佛你一拳打在松軟的蠶絲被之上,所有的力道都被化于無形之中。
李苒抬眸瞄了一眼靜靜地吃著糕點的柳大少,緩緩端起茶杯淺嘗起茶水,掩飾臉上的異色。
良久過后,一盤糕點被柳大少消滅殆盡,除了初見的寒暄話語之外,客廳之中只有柳大少的咀嚼聲,再無別的動靜。
將近半柱香功夫,兩人竟然沒有交談一句話語。
已經喝了三杯茶水的李苒漸漸地有些端不住了,柳明志的難對付遠遠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李苒輕咳一聲:“妹夫,府上的糕點就這么美味嗎?竟然會令你如此的大快朵頤,津津有味!”
柳明志拍打了一下手上的殘渣,輕笑著對李苒搖搖頭、
“二姐,不是這些糕點美味至極,讓小弟愛不釋手,只是二姐如果你經歷過千里奔襲,餓了吃塊干糧,渴了喝點雪水的過往,就知道這些糕點的味道簡直就是人間美味的存在。”
李苒一怔,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柳明志話語中的意思。
冰天雪地,道路濕滑堵塞的環境下,柳大少帶領二十多萬兵馬先從金國奔襲到大龍北疆,又從北疆奔襲回京師勤王救駕,僅僅花了三十多天出頭的日子,不可謂不是一個奇跡。
李苒常年跟隨在夫君萬杰身邊定居濟州,對于天時對行軍的影響自然了解至極。
望著柳大少有些唏噓的神色,李苒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副畫面。
二十多萬鐵騎奔襲在原野之上,迎著風雪交加的惡劣天氣,餓了啃著干硬的餅子,渴了就著雪水縱馬馳騁的模樣便芳心一顫,神色微微有些怔然。
這該是怎么樣的一支精銳雄師啊。
隨著帥令的下達,前方無論是什么都阻擋不住他們沖鋒的步伐。
帥旗所到之處,便是鐵騎所行之地。
精銳?
不對,應該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夫君也是軍伍中人,李苒對將士們的情況自然還是有些了解的,不但是大龍,找遍天下能找到第二支跟柳大少麾下二十萬鐵騎一樣的兵馬,只怕都不太容易。
或許柳明志自金國平叛揚名以來,每逢出征屢戰屢勝跟他的帶兵之策,以及他麾下的兵馬有著很大的關系。
李苒想著想著逐漸的回過神來,柳葉眉微微皺起,別有一番風情。
她突然發覺,明明是自己發問,結果反而被柳明志給帶到了溝里,喪失了主動權,差點忽略了自己邀請柳明志入府一敘的本來目的。
緩緩深吸一口氣,李苒平復了一下心情,暗中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忘了自己的目的,再被柳大少給帶跑偏。
“妹夫,你可曾吃飽喝足了?”
柳大少一愣,一副厚著臉的樣子將李苒面前的糕點扒拉到自己的面前。
“二姐若是不介意,這一盤糕點小弟也享受了。”
“人呢,寧愿吃撐了都不要餓著,有東西吃的時候就盡量多吃一點,省的沒東西吃的時候餓肚子。”
“二姐應該沒有感受過餓肚子的感覺,小弟可是切實的感受幾次啊。”
“糧草后繼難支,不得不縮減飯量餓肚子的感覺小弟一輩子都忘不了。”
“小弟敢肯定,那些說狼吞虎咽有失君子風度的人一定沒有餓過肚子,說句不好聽的,對于這些所謂的翩翩君子,餓他們三天三夜,別說吃飯了,吃殘羹都是香的。”
“那個時候,他們就會將所謂的君子風度完全拋之腦后,什么顏面不顏面的根本不重要。”
“人在餓極了的情況之下,是沒有任何顏面的。”
“小弟想,二哥萬杰應該是比較了解小弟方才話中的場面的,同樣都是帶兵之人,小弟相信二哥他一定感觸極深。”
李苒下意識的點點頭,她不止一次見到夫君萬杰出征歸來狼吞虎咽的樣子,想著想著李苒急忙搖搖頭,強行將腦子里的事情拋了出去。
自己似乎又一次被柳明志給帶偏了。
自己邀請他來是為了侄兒李濤的事情,可不是為了聽他將軍旅中的生活的。
望著柳大少拿著糕點細嚼慢咽的動作,李苒提壺給柳大少倒了一杯茶水,心里拿定主意,看來自己必須開門見山了,否則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說道正題。
“妹夫,想來你應該聽聞了二皇子李曄有意奪位的事情了吧?”
柳大少捏著糕點的手指微微用力,酥脆的糕點瞬間斷裂開來,被柳大少急忙托在手里塞進了嘴里。
柳大少眼神微微閃爍,心里默默的嘆息了一聲,看來拖字訣已經不管用了。
柳明志將盤子放到了桌案之上,端起茶水一飲而盡,望著李苒意味深長的眼神微微頷首。
“小弟自然是有所耳聞!”
李苒松了口氣,總算是走上正題了:“那么以妹夫........”
“小弟深思熟慮了一夜,想來這應該是金國或者突厥的奸計,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大龍再次陷入內亂之中。”
“其目的不言而喻,我大龍內亂橫生,她們兩國才能從中謀利。”
“二姐以為呢?”
柳大少直接將李苒的話截胡,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不管二皇子李濤奪位之事是無風不起浪,還是妖風橫生,事情沒有明了之前,他都不想摻和進去。
二皇子是萬明亮以及李苒迎回的,奪位之事是假的最好,是真的柳明志也打算靜觀其變,只要李濤的事情沒有成了定局,自己根本無需理會這些事情。
李苒微微怔神,望著柳大少輕笑的模樣,明眸中的色彩越發的明亮了起來。
玉指輕輕地叩著桌面,李苒微微頷首。
“看來妹夫與本宮的想法竟然不謀而合了呢。”
“既然如此,本宮便可放心了,本宮此次邀你前來其目的就是想看看妹夫你的意見,如今本宮心里算是有底了。”
“只要妹夫你相信濤兒無心與曄兒爭奪皇位的事情,本宮相信這股妖風在京城就肆虐不了多久。”
“二姐謬贊了,小弟不過是盡人事而已。”
“妹夫過謙了,有三十萬煞氣凝重的精銳鐵騎在城外鎮著,本宮想什么妖魔鬼怪都別想猖狂起來。”
柳明志眉頭微微一凝便放松了下來。
“承二姐吉言,希望真的別有什么妖魔鬼怪出來興風作浪,不然小弟不介意試試弟兄們手里的兵刃能否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本宮相信父皇還有皇兄他們的眼光,既然如此本宮就不久留妹夫了,孤男寡女不可相處太久,免得惹出一些是非出來。”
“所見略同,既然如此小弟就告辭了,二姐留步,得空再敘。”
“好走不送!”
“留步!”
李苒起身走到廳外,望著柳大少龍行虎步大大咧咧的背影,柳葉眉微微倒豎輕嘆了一聲。
“到底是什么人想陷我萬家與不義?妹夫是真的不知情,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李苒回過神來,輕輕地拍了拍手掌,一道白影飄然而至。
“威邸李蓉參見殿下!”
“查出什么來了嗎?”
“公主恕罪,流言的起點無跡可尋!”
“何太妃那邊的回書到了沒?”
“應該在路上了,屬下盡量去催促!”
“好吧,你先退下吧,本宮去國公府拜謁一下公公再說!”
“恭送公主!”
柳大少出了景寧公主府,沒有絲毫停留的朝著柳府趕去。
一炷香的功夫,柳大少回到府中,之后在書房寫了一些東西之后便趕到齊韻房中,取出了訓子棍便朝著柳乘風三兄弟追了過去。
片刻之后,安靜的柳府變得雞飛狗跳了起來。
柳大少的結拜三弟褐仔縮在墻角瑟瑟發抖,不敢去跟三兄弟攪在一起打鬧,生怕惹禍上身變成了狗肉火鍋。
盞茶功夫,柳乘風,柳成乾,柳承志三兄弟在庭院中的樹上迎風蕩漾了起來。
柳大少用訓子棍將手心拍打的啪啪作響,臉色陰沉的徘徊起來,不時地瞪一眼扭著屁股嚎叫的三兄弟。
“不打你們是真的不長記性,十一歲去青樓,你們是真敢想!”
“真是心里沒點逼數,你們這小年齡,小體格,去了有什么鳥用?白白的浪費銀子,讓人家姑娘嫌棄。”
“自身實力不行,你們去什么青樓?打麻將嗎?”
“啊?啊?啊?”
“你們在國子監上這么多年學問,都學到狗身上去了嗎?”
“多學學君子之風行不行啊,你們三個小祖宗誒,能不能給老子我長長臉?讓我省點心!”
“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這些好的習性你們不學,怎么就學不著調的了?你們是要氣死老子啊。”
“老........老......老爹,富貴不能淫的話,咱們柳家要這么多富貴金銀干什么啊?”
柳大少一怔,感覺自己的人生觀有些偏移航線了!
富貴不能淫是這么理解的嗎?
回過神來柳大少暴跳如雷,對著三兄弟咆哮了起來。
“他娘的,富貴不能淫是這個意思嗎?這都他娘的哪個夫子教的,老子宰了他去!”
“富貴不能淫,要富貴干什么?這都哪個生兒子腎虛命的老王八蛋教你們的荒謬言論?”
“這不是離經叛道嗎,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額……額……爺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