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何私奔其實也并不是很難。他雖然只是一個凡人,但他卻可以拜托鬼城的妖怪們幫忙將她從謝府里帶出來。見識過那些神奇法術的他清楚,這對于它們來說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但是就算這些都可以確定了,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卻是最讓他躊躇不定的他無法確定謝雨晴的心意如何。
他自然是知道兩人是情投意合的,若是明媒正娶,他相信她定然會同意!然而若是私奔呢?
這并不是那些小說話本里的傳奇俠客故事,比如行走江湖的俠士從賊人手中救了一個大家閨秀,大家閨秀就也瀟灑地愿意拋棄一切去跟隨他的腳步,去享受浪跡天涯的幸福,這太過美好太過虛幻以至于留下了很多的假象。
現實是必須要考慮一些嚴肅的問題,包括吃穿住行以及心理上的障礙。
并非是每個人都會愿意違背養育自己的至親,離開那個不愁吃不愁穿的美好生活去過風餐露宿還要擔心追捕之類的的辛苦生活。
而更關鍵的一點,卻是他真的舍得讓本該是大家閨秀的謝雨晴放棄本該奢侈的生活為了他而去受苦受罪嗎?去看著她白嫩的手指上因為他而長出那些鄉野農婦一般粗糙的繭?去看著她從原本的大魚大肉變成咸菜稀飯?去看著她將一身錦衣褪下換上粗布麻衣?
他怎么可能舍得呢……
私奔固然設想起來美好,但實際卻是困難重重,以至于連續幾日,他心中都沒有做好準備去哪怕只是一個試探。
所以他暫時只能每日讀書來麻痹自己,從早到晚片刻也不停歇,除了每日出攤去幫人寫字賺點生活費之外,他基本都不愿意多出門半步!
只是即便如此,腦子里的思緒如此繁雜,最終讀書的效果也只是事倍功半,讓他心中更是郁結許多,甚至到了一拿起書本,腦中就會下意識回想起了謝小姐的音容笑貌的地步。
“這莫非就是相思病?”他忽而自嘲一笑,微微搖頭,為自己的無能與自卑而嘆息。
不過事情的確是很快迎來了意外的發展,盡管這個發展是他從未有預料到過的。
這一日午后,他坐在自己攤子的棚子下面,正慢慢地為面前的一位老者寫著送給對方遠在邊疆的兒子的書信。
現在已經正式進入了秋天,天氣遠沒有夏日那般炎熱,沿路吹來的一陣徐徐微風也是帶著幾分涼意。蘇玉龍也已經換上了一身青色長衫,如今的他比起先前更多了些書生的儒雅氣質,更別提自從覺醒了正氣之后,他的氣質給人更多幾分高雅正派的氣息,莫名地就會使人信服敬佩,下意識便想要親近一些。
這的確是好事一件,畢竟因此他攤子的生意就要比其他那些書生的要好上許多。盡管說起來他的字其實并不算寫得多么好,但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們就是一根筋地認準了他的攤子,需要寫什么書信也是主動找他,說什么他的字看起來就很舒服之類的話……
那些認不得字的老人看不懂字寫得多好,但也能隱約感覺得到這些字上透出的寫字之人那份獨特心性。
蘇玉龍正在為這位老人寫信的時候,一旁就等候了兩個似是在大家族里做家仆的男子,等著有些無聊便說起了話來,從昨天廚房的某大娘買菜偷偷私藏了幾文錢到自家孩子又多學會背了哪首詩,大約也都是一些茶余飯后的談資。
起初蘇玉龍并未仔細認真去聽,直到隱約聽到他們談起了“謝家”這才一愣神,下筆的速度微微放緩了一些,側耳去留神了一下。
只是讓他更加不安的是,這兩人所說的話并非是什么好事。
“那謝家昨晚出了這檔子事,還真是太倒霉了一些……”
“也是,據說親事都已經快說成了,誰知道人卻沒了,也不知道現在謝老爺現在該是作何感想……”
正當兩人隨口說著的時候,卻見那蘇玉龍忽然停下筆,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們,面色緊張地問道:“二位,不知你們所說的那事是什么?”
“哦?蘇先生還不知道嗎?”那兩個下人對于這種讀書人自然是恭敬的,當下便是略作思索立刻答道,“昨晚謝家小姐可是上吊自盡了,據說是不想嫁入吳家,一時想不開便……”
“什么!”
蘇玉龍面色登時煞白一片,心中猶如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一般一陣絞痛,手中的毛筆不知何時滾落在了地上,蹭臟了自己的衣衫也根本沒心思去在意了。
他根本就沒想到,謝雨晴竟然會心意堅決到這般地步,甚至不惜上吊自盡也要抗拒這樁婚事!
若是早知如此,他豈會再猶豫不前,ww.定會立刻拜托鬼城的妖怪們去將她給救出來!
寫字自然是寫不下去了,他告罪了一聲,連收攤子也顧不上了,不顧其他人有些奇怪的眼神,慌亂間丟下了紙筆,便是踉踉蹌蹌向著謝府的方向跑去。
等他跑到謝府門前的時候,已經遠遠可以看見門上墻上掛著白布與白燈籠,儼然是一副已經要準備辦喪事的樣子了。
這般看來,那兩人所言的確并非騙他的,謝雨晴是真的已經上吊自盡了……
“怎么這么傻……”
他怔怔地站在門口,望著謝府有些冷冷清清的景象,心中痛楚已然流露于面上,竟是一時情難自禁,當著諸多路人的視線注視下失聲痛哭了起來。
“哪來的渾人,還敢在我們謝家府前哭鬧!”
幾個家仆看見這喪難日子還有人在府門前搗亂,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拿著棍子欲要將他趕離了門口。他卻也不肯動彈,任憑他們將自己打得遍體鱗傷,直到有認識他的士子路過看見這一幕,趕緊上前說和攔下……
等蘇玉龍從醫館出來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夜晚時分了。
只是這一次,他卻是已經再也提不起什么讀書的意氣,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呆愣如同一塊木頭。
他開始有些恨自己。恨自己這段時間的優柔寡斷。
若是自己當初早早便下定了決心帶她私奔遠走高飛,那她至少也能活下來,不至于從此陰陽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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