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邪接連揮掌,卻始終打不碎這巨大頭顱,對方越追越近,眼看著就要把二人一口吞下。
便在這時,只聽身后燕赤霞大叫一聲:“般若波羅蜜!”
整個空間突然猛的一滯,下一刻,何邪只覺斗轉星移,黑山老妖不甘而憤怒的吼聲猶在耳邊,兩人卻已經重新出現在了蘭若寺后的亂墳崗之上。
燕赤霞一頭栽倒在地上,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掙扎著翻身。四肢攤開,躺成一個“太”字,喘息著道:“這次虧大了!這該死的老妖怪!”
何邪此刻也趕到些許虛弱,剛才頻頻放大招,此刻有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他也干脆躺了下來,躺成了一個“本”字。
“他會不會追出來?”何邪不放心的問道。
燕赤霞搖頭:“不、不會,這老妖怪原來不過是一座小山包而已,機緣巧合才有了今天的修為。出了他的鬼蜮,這老妖怪修為至少掉一半,他敢嗎?”
“那就好。”何邪心放下了些,這一戰,讓他意識到這些妖怪們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他絕對接下來就在蘭若寺隱居,什么時候把燕赤霞榨干了,什么時候再出去浪。
就在這時,兩人突然齊齊翻身警惕看向前方。
“你還沒走?”何邪皺眉看著前方不遠處抱著骨灰壇的聶小倩。
“我、我不放心你。”聶小倩有些不敢靠近,怯生生地道,“公子,你沒事吧?”
“色字頭上一把刀哦……”燕赤霞嘟囔了一句,搖搖頭向遠處走去。
何邪沒理他,笑著對聶小倩道:“你不會真愛上我了吧?”
聶小倩這次沒有害羞,也沒有躲避何邪的目光,而是深深看著何邪,眼中柔情似水。
“如果我說是呢?”她輕輕道。
何邪嘆了口氣:“張愛玲說得果然沒錯。”
“張愛玲是誰?”聶小倩好奇問道。
何邪沒有回答她,而是笑著道:“天亮之前,你一定要投胎的,到了來世,你什么都不會記得,所以這時候說什么愛不愛的,其實沒什么意義。”
聶小倩有些難過:“公子總是這么絕情嗎?”
“我只是看開了。”何邪張開了雙臂,“來,抱抱,為離別。”
聶小倩怔怔看著何邪,而何邪的笑容溫暖而純凈。
她臉上淚水滑落,突然奔跑幾步,投入何邪的懷抱之中。
“公子,我不想忘了你。”她啜泣著在何邪耳邊道。
“那就試試,看能不能記得。”何邪輕輕拍拍她的背。
其實,記得又能怎樣呢?
聶小倩最終還是走了,何邪知道,他和聶小倩永遠不會再見了。
他站在亂墳崗中,看著旭日東升,那初升的太陽,仿佛也在看著他。
“是不是很難過?”
身后傳來燕赤霞的聲音。
何邪沒有回頭,淡淡一笑:“你連女人都沒碰過,你不懂的,這種事情沒什么可難過的。”
“碰過女人了不起啊?我不想而已!且!”燕赤霞不屑道,他走到何邪身邊,和他并肩而立,舉起手中酒壇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然后把酒壇遞給何邪。
何邪接過,一揚而盡。
兩人相視一笑。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燕赤霞問道。
“我想留下來跟你學法術。”何邪道,“歡迎嗎?”
“求之不得啊!”燕赤霞眼睛一亮,“不過你得教我最厲害的那招,就是從天而降的那一掌。”
“不識貨,”何邪笑了笑,“我最厲害的是那招太極磨盤。”
“都要,都要!”燕赤霞哈哈一笑,“我越來越覺得武功才是最適合我的。”
何邪沒想到的是,他這一留,就是三年。
燕赤霞會的法術太多了,而且修真一道,也遠遠比何邪想象的復雜得多。
這三年來,除了和燕赤霞一起鉆研法術,教他武功,何邪繼續研究怎樣把法術融入到自己的武學體系中,總算摸索出了頭緒。
他見到了寧采臣,那個有些迂腐的書生。只不過這次書生沒有了艷遇,也沒有了那些驚險而奇妙的經歷,他只是在蘭若寺借宿了一宿,平平安安,第二天便跟何邪二人告別,踏上了他的人生征程。
何邪在一個東風解凍的日子里,跟燕赤霞告別。
是的,他要下山去了。
“燕兄,留步吧。”何邪背著行囊和劍,轉身笑著對燕赤霞道,“你已經送我十里地了。”
燕赤霞眼中滿是不舍,嘆了口氣道:“也好,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何兄弟,這一別,都不知道你我何時才能相見。”
燕赤霞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朋友,嚴格來說,何邪是他唯一的朋友,三年來,兩人一起隱居,談武論法,各自交心,傾囊相授,締結了深厚的情誼。
他其實也想過跟何邪一起游歷天下的,但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人間對他來說,不值得。
“會再見的。”何邪笑道,“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收拾黑山老妖,滅了這個禍害。”
“你還記得這件事?”燕赤霞眼睛一亮。
“當然,”何邪道,“短則半年,長則一年,到時候我一定會回來和燕兄并肩作戰,徹底滅了那個老妖怪。”
“好,一言為定!”燕赤霞哈哈大笑,十分開心,“何兄弟,那我就在蘭若寺等你回來啊!”
何邪笑著點頭,拍了拍燕赤霞的肩膀,而燕赤霞干脆緊緊抱了抱何邪。
“好好練武,等我回來,別被我再打得屁滾尿流了。”何邪笑道。
燕赤霞瞪眼:“明明是咱們倆半斤八兩好不好?你又不是沒輸過。”
頓了頓,他又道:“我給你的丹藥和符篆你收好了,關鍵時候能救命的,還有,人心險惡,萬事小心。”
“你怎么跟個老媽子似的?”何邪不滿道,“行了行了,回去吧,看好我釀的那些酒,別又被猴子給偷了。”
“知道啦!”燕赤霞也故作不滿,“你不也跟個老媽子似的?”
何邪笑了笑,擺擺手:“走了!”
燕赤霞目送何邪背影遠去,直到他消失在路盡頭,才嘆了口氣,喃喃道:“一路順風啊,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