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邪到租界警署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警署的大門敞開著,然而門口連一個人都沒有。
剛一進門,何邪就聽到有人在痛苦慘叫著,他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帶著西式禮帽,身穿一身唐裝短褂的中年,正在毆打一個警察。
挨打的警察被兩個人架著,還有六個統一短褂的青年站成兩排,姿態十分倨傲和囂張,顯然,這些人都是打人的中年手下。
何邪見過這類裝束——鱷魚幫幫眾的標配。
還有一個身段誘人,裝扮時尚性感的女人正雙臂交叉環抱于胸前,揚著脖子不屑看著這一幕。
幫派大佬在警察局打警察,然而所有警察都躲得遠遠的,根本沒人敢冒頭,不得不說是一件咄咄怪事。
何邪進門,頓時吸引了這些幫派弟子的注意,他們扭頭齊刷刷看了過來,不懷好意地肆意掃量著何邪。
何邪面無表情,負手站在門口。
一個青年皺了皺眉,就要往何邪這邊走。
但就在這時,打人的鱷魚幫大佬突然一把揪住挨打的警察,狠狠將他摔了出去。
這一摔勢大力沉,直接將他甩到堂廳正對門的“罪惡克星”四個大字的牌匾上。
伴隨著這警察的慘叫聲,“惡克”二字連帶著他的身體重重砸在了地上。
鱷魚幫大佬喘著氣,瞪眼環視一周咆哮:“還有誰!”
其目光所過之處,所有警察都躲閃著他的目光,縮在座位上不敢起身。
直到大佬的目光到了門口,剛好碰到和他對視的何邪。
鱷魚幫大佬頓時愣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個警察急忙跑上來,擋在何邪身前對鱷魚幫大佬連連鞠躬賠笑:“新來的小孩不懂事,馮爺您繼續,您繼續!”
說著一把拽著何邪手臂就往一邊拖,憤怒低吼:“想死啊你!走!署長在等你!”
“一對兒棒槌!”
鱷魚幫大佬馮爺不屑罵了句,他緩緩摘掉帽子,指著一邊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人道:“這么漂亮的一個女人,就因為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就被你們抓到這兒來。”
頓了頓,馮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他冷笑著,緩緩往那個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警察跟前踱步:“你們局長都得給我們鱷魚幫面子,要不然他就當不了這個局長!你特么的不認識我?”
挨打警察掙扎著撐起身子靠在墻上,喘著粗氣道:“對不起,我真不知道她是您的太太……”
“嗬——忒!”馮爺一口濃痰吐下去,這警察下意識躲開。
“你還敢躲?”馮爺瞪眼,順勢一腳踢翻身邊活路滋滋冒熱氣的水壺。
水壺哐嘡傾倒在這警察身上,滾燙的開水澆了他一頭、一身,頓時燙的他凄厲慘叫起來。
何邪回頭看了一眼,此時他已被那個警察拉到了署長辦公室門口,這警察壓低聲音警告道:“儂腦子瓦特啦?不想死就別亂看!快進去!”
何邪扭頭對他笑笑,這個警察也算一番好意了。
署長正坐在辦公桌后面擦著額頭上的汗,看得出來,他很緊張。
何邪進來后,署長勉強一笑,道:“他囂張不了多久的,別管他們。”
何邪沒有接話,因為這句話更像是署長自己安慰自己。
“豬籠城寨的警用物資,”署長指了指桌上的箱子,“拿了從后門走,馬上走!不要亂逛,以后那邊就靠你了,沒事兒別來麻煩我,懂嗎?”
“懂。”何邪笑瞇瞇提起箱子,對署長點點頭,轉身就要走。
恰在此時,打完人的鱷魚幫大佬馮爺正帶著他的手下從門口經過,扭頭看了一眼,正好跟何邪對視。
馮爺頓時眼一瞪:“看什么看?沒見過這么帥的老大嗎?”
何邪笑瞇瞇不說話,馮爺也只吼了一聲,就一邊摸著那個女人的屁股,一邊往外走去。
“記住,走后門!快走!”署長在身后催促他。
何邪回頭笑了笑,轉身離去。
走后門?
不存在的。
出了門,何邪一眼看到幾個警察攙扶著之前被打的那位匆匆向后門方向而去,那人已被打得奄奄一息,臉被燙的跟剛煮熟的大閘蟹似的,都快沒人樣了。
何邪側側身子,讓他們先過去。
“也是拼啊……”何邪搖搖頭。
馮爺為女人出頭,來警局暴打警察,威風霸氣,但其實這不過是警匪勾結給他設的一個套而已。
何邪提著箱子,大搖大擺從前門走出去,渾然不顧那些警察們的勸阻。
等他出去后,其身后警署的門窗立刻紛紛關閉,與此同時,空無一人的長街兩頭,突然涌來無數個穿黑西裝拿著斧頭的幫派分子。
馮爺此時已經慌了,手也從身邊女人的臀部拿開了,對身后手下低吼道:“叫人!”
其身后一個青年慌忙掏出一個煙花筒來,使勁一拽引線。
咻——轟!
巨大的煙花從天上炸開,而一個頭戴白色編織帽,皮膚蒼白,留著胡子,看起來有些病態的青年,臉上掛著譏諷的笑意開口:“不用叫了,鄉巴佬,你打警察的時候,你的小弟已經全被我搞定了。”
這人正是斧頭幫的大佬琛哥。
他說話的時候,不經意往警署門口看了一眼,隨即頓時一怔。
“嘶……”他倒吸一口氣,對身后一個肥胖中年擺擺手,又指指何邪,然后繼續看向馮爺。
肥胖中年笑了笑,從后腰摸出一把斧頭,向何邪走了過來。
“斧頭幫,我跟你拼啦!”馮爺絕望大吼一聲。
其身后六個手下齊齊掏槍。
然而這時,琛哥身后已有四人端起了湯姆遜沖鋒槍,對準了他們。
噠噠噠噠噠噠……
沖鋒槍噴吐著子彈,鱷魚幫的六個手下紛紛被打成了篩子。
馮爺喊完那句后就一把將身邊女人推到一邊開始跑,剛好躲過了子彈,而那個女人嚇得驚叫連連,竟也奇跡般毫發無損。
一個斧頭幫弟子狠狠扔出一把斧子,飛斧旋轉著將馮爺的左腿齊膝砍斷,馮爺撲倒在地后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頓時慘叫起來。
與此同時,肥胖中年也走到了何邪面前,前一刻還在燦爛地笑著,后一刻,他就突然毫無預兆臉色變得猙獰,高高掄起了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