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站在這個時代之人的角度來看,吳長風他們才是正確的,喬峰的確很無辜,但他畢竟是契丹人,而契丹人和漢人之間血債累累,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早已濃到無法化解。
馬夫人康敏之所以能夠在幕后謀劃這一切,就是因為喬峰的身份關乎民族大義,與其說他是幕后黑手,倒不如說這個女人,只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四大長老,全冠清,還有即將到來的徐長老,都有著各自的訴求,他們也不是甘心被馬夫人利用,而是互惠互利而已。
喬峰注定是悲情英雄,除非,有人能改變這個世界。
這個人就是何邪。
舍他其誰?
何邪再一次站了出來,若是接下來他不阻止,喬峰就會往自己身上插四刀,自殘以徹底收取人心。
如果不是因為喬峰的身世,這將是一場完美的平叛行動,可惜一切都因為他是契丹人,他這四刀,算是白插了。
何邪改變不了喬峰是契丹人這個事實,但他卻能讓喬峰少受些冤枉罪,更可以讓他免受千夫所指。
喬峰正打算問個究竟,聞聽何邪叫他,立刻把滿腹疑問壓下,急忙回頭抱拳道:“大哥,有何吩咐?”
“你丐幫中事,原本不該容我一個外人置喙。”何邪道,“不過我既認了你做兄弟,便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受人欺辱而不管!”
喬峰聞言,激動道:“大哥!大哥拳拳愛護之心,小弟豈能不知?只是……”
“你不要只是了。”何邪伸手止住他說話,“可容我問你手下三句話?”
喬峰毫不猶豫道:“有何不可!”
何邪點點頭,環視一周,緩緩道:“現在還有人懷疑,你們的喬幫主,是殺害馬大元的兇手嗎?”
所有乞丐齊齊沉默。
突然有人叫道:“傻子才懷疑!我們都相信喬幫主!”
這一聲就像是炸開了鍋,頓時所有乞丐們都嚷嚷起來。
吳長風突然一舉手,嘈雜頓止。
“何少俠,”他道,“之前是我們有眼無珠,誤信人言,幫主絕不會是殺害馬大哥的兇手,這一點,我丐幫上下,已無人質疑!”
“不錯!”一邊陳孤雁傲然道,“何少俠若是想為喬峰出氣,也無不可,陳某大好頭顱在此,敬候來取!”
何邪譏諷地看了陳孤雁一眼,相比起全冠清,其實這人才是真正的老銀幣。
不過他也懶得理會,這就是那種內斗內行,外都外行的人,狗肉上不了席面。
“很好,第二個問題。”何邪繼續問道,“喬峰可有做過對不起丐幫的事情?”
白世鏡上前一步,略顯激動答道:“喬幫主為人處事,一向光明磊落,自他繼任以來,屢立奇功,這八年來本幫聲譽日隆,江湖上人人均知是因為喬幫主!喬幫主待人仁義,處事公允,他從前既沒做過歹事,將來更加不會做!”
何邪深深看了眼白世鏡,轉頭問四大長老:“你們認為呢?”
陳孤雁冷冷道:“喬峰的確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丐幫的事情,他對丐幫,有功無過,這一點,也是我丐幫上下所有人的共識!”
頓時,所有人紛紛應和。
“第三個問題,”何邪伸出第三根指頭,“你們有誰知曉,喬峰曾做過有虧私德,或者有損大義之事,盡管說出來!”
自然是沒人知道的,因為喬峰這個人真的是光偉正,渾身上下滿滿的正能量。
帶丐幫之人再次回答之后,何邪笑瞇瞇道:“很好,也就是說,你們之前指控喬峰殺馬大元一事,純屬誣陷,而喬峰既沒有做過對不起丐幫的事情,也沒有做過有虧私德,和有損大義之事,這一點,你們都認同,對嗎?”
陳孤雁終于忍不住道:“何少俠,你到底想說什么?”
何邪冷冷瞥了他一眼,回頭看著喬峰,道:“二弟,你相信我嗎?”
喬峰肅然道:“當然!”
“如果我要你做一件不損大義,不虧私德,亦不會對不起丐幫的事情,你愿不愿意?”何邪再問道。
喬峰認真道:“大哥但有吩咐,小弟莫有不從!”
“很好!”何邪笑了,“我要你,現在就辭去丐幫幫主之職,你愿意嗎?”
此言一出,整個場面立刻為之一靜,旋即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何邪,不敢相信他為什么對何邪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大哥,你……”
段譽剛要說話,卻被何邪抬手止住,他只是目光炯炯,看著喬峰。
喬峰也非常震驚,他愣了半響,腦子里念頭百轉,最終艱難開口:“為什么?”
何邪笑了笑,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頭看向丐幫眾人。
“現在,所有同意喬峰辭去幫主之位的人舉起手來。”他盯著四大長老,又看看全冠清,目光若有深意,“你們放心,只要你們真心不想讓喬峰做這個幫主,我擔保他不會秋后算賬,而且他一定會順從民意。”
“這……”
四大長老面面相覷,都驚疑不定。
“你們的機會只有這一次。”何邪又悠悠地補充了一句。
全冠清狐疑地看看何邪,又看看喬峰,一咬牙,第一個舉起手來。
陳孤雁低著頭,卻是第二個毅然決然也舉起手來。
剩下的三位長老互相對視,最終面色凝重,也緩緩舉起手來。
還有之前那個張全祥,以及四大長老和全冠清的親信,也稀稀拉拉舉起手來,大約有五分之一的幫眾。
“你們,你們……”白世鏡氣得臉通紅,指著這些人說不出話來。
何邪回頭,看向滿臉痛苦,不敢相信這一切的喬峰,淡淡道:“他們是打定主意不想讓你做幫主的,二弟,今天發生的一切,早有陰謀。他,他,他……”
何邪一連指向四大長老和全冠清,最后微微一頓,指向白世鏡:“甚至還有他。”
白世鏡頓時臉色一變。
“這些人都是參與者或者知情者。”何邪繼續道,“可他們寧可把你亂刀砍死也不肯告訴你原因,你這個幫主還做個什么勁兒?”
喬峰此刻心神大亂,他滿心悲愴,他自問接任幫主之位后,一直矜矜業業,沒有一秒松懈,對得起丐幫上上下下每一個兄弟,他到底做錯了什么,竟讓這些人如此狠心待他?
“白長老?”他看向何邪,“大哥,白長老為人正直,他決計不會害小弟的!”
白世鏡眼中有羞愧,低下了頭。
何邪淡淡一笑:“他之前迫不及待要殺全冠清,而且之前為你說話時,說你以后絕不會做對不起丐幫的事,這跟全冠清所說如出一轍,是問以后的事情,他們為什么異口同聲現在就提起?難道他們會未卜先知嗎?還是他們都是某件事的知情者,所以才說出同樣奇怪的話?”
“他也許不是參與者,但一定是知情者。”何邪看著白世鏡,“也許,這次陰謀的幕后主使也曾拉攏過他,不過他顧念和你的感情,拒絕了,白長老,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