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之所以是神話,就是源于人們對未知的超自然神秘力量的恐懼和崇敬,當這種崇敬發展為一種狂熱的宗教信仰時,一切就都被夸大了,于是就有了宗教神話,有了各種各樣的創世神的“誕生”。
何邪有過很多離奇的經歷,聽過很多稀奇古怪,甚至是荒誕的故事,但聽“創世神”講故事,還真是頭一回。
這牛夠他吹十年。
當然,多闊霍并沒有創世,她的眼睛并沒有變成日月,頭發也沒有變成森林,皮膚血肉,當然也不會變成草原和山嶺……
事實上,她生活的年代,是在春秋時期,在她之前,薩滿教早就存在了,只是還是很原始的圖騰信仰,并不成體系。
多闊霍死于一場宗教之間的爭斗廝殺,殺死她的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另一個早已泯滅于歷史的原始宗教。
但是天幸,因為薩滿教一直供奉的神石,她又復活了,這也是世人第一次知道神石居然有能讓人死而復生的力量。
只不過,重新復活的人,的確會讓人失去一切。重生后的多闊霍失去了法力,她低估了人心險惡,也高估了自己的威嚴,她在復活的當天,就被她指定的下一代傳人阿布卡赫赫,用一根牛角活活攮死了。
阿布卡赫赫的結局前面已經說過了,她先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吞了神石,然后當場身死,復活后不久,又被憤怒的教眾趕進了生死邊境,封印起來,從此再沒有出來過。
但凡是被神石復活過一次的人,都會帶著一縷神性在塵世中輪回,所以多闊霍也并沒有徹底死去,而是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輪回。
她輪回了一千多年,一直渾渾噩噩,直到成為耶律質古,重新得到彼岸花以后,她才覺醒了宿慧,得知了自己曾經的身份。
就像她之前對何邪所說的一樣,同一根花枝上,每年都有花開花謝,無限往復,但這些花絕不是同一朵花。
耶律質古覺醒了多闊霍的記憶,但她并不會從此成為多闊霍,也絕不想成為另一個人。
但這段記憶,卻讓她對神石產生了更為濃郁的興趣,甚至可以說是追求。
她把神石命名為彼岸花,她認為,彼岸花可以讓她實現長生不老的愿望。
于是,她按照薩滿教最古老的祭祀方式,修建了這八層地宮,組成一個龐大的薩滿祭壇,用來打開生死之門,研究生與死的秘密。
這期間,她的丈夫蕭室魯聯合她的幾個叔叔,想要推翻她的父汗耶律阿保機的統治,他們都知道耶律質古擁有神秘的法力,并且也知道地宮中有陰兵的存在,他們都來求奧古公主,想要奧古公主幫助自己。
但奧古公主志向高遠,怎么可能對人世間的權勢感興趣?所以她拒絕了兩人,并且勸說二人,說她已經無限于接近長生的秘密,她希望兩人握手言和,不要再打下去了。
兩人都對她不滿,也都擔心她背著自己去幫助另一方,結果一天,一杯毒酒要了奧古公主的命。
事實上,奧古公主死后按理來說,會再次輪回,可是她的怨念太大,再加上很多因素的影響,導致她的靈魂產生分裂,一部分去輪回,一部分卻帶著仇恨,留在了地宮之中。
于是,她的怨念打開了生死之門,帶著萬千亡靈回到陽間去復仇。
那時的奧古公主,其實只是一個怨氣滔天的亡靈,她并沒有復活。
“當我找到父汗后,卻發現父汗的頭發全部白了,過得很憔悴。他雖然帶著部落建立了國家,但他過得很不開心,他在為死去的女兒內疚悔恨,他不能原諒自己。”
奧古公主幽幽地道:“我這時候才知道,殺死我的,是我那狠心的丈夫,而父汗為了替我報仇,不惜提前發動勇士們圍剿叛兵,損失慘重。并且,他把那個狠心人壓在了地宮前,親手砍下了他的腦袋,為我報了仇。”
“所以,你原諒了你的父親?”何邪問道。
“是的,”奧古公主嘆了口氣,“父親根本不知道,阿布卡赫赫一直沒有去亡者之地,她一直都停留在生死邊境之中,想要通過彼岸花,重返人間。我之所以建立這座地宮,就是想把她印出來,徹底殺死她。”
“但因為仇恨,我和她達成了協議,我帶著她的亡者大軍,走出了生死之門,而彼岸花,從此就屬于她了。”
何邪聽到這里,內心再度巨震,忍不住道:“可是彼岸花如今還在你手中,這么說來,你后來并沒有遵守你們之間的約定,你殺死了她?”
“不,”奧古公主搖頭,“我的確沒有遵守承諾,但我殺不死她,這一千多年來,我和她一直都沒停止過爭斗,直到,那個念頭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頓了頓,奧古公主對何邪神秘一笑:“你會見到阿布卡赫赫的。”
說話間,兩人已不知走出多遠。而由黑蛇構成的甬道,也終于走到了盡頭。
呈現在何邪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峽谷,這里就像是到了深淵最底層的地獄,滿目皆是嶙峋巨大的史前生物骨骼,附近還有一些散落倒塌的石柱,但它們與那些骨骸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何邪注意到,這些倒塌散亂的石柱上面都刻著一雙雙大小不一的眼球,看起來格外詭異。
而更讓何邪頭皮發麻的是,就在這峽谷的盡頭,唯一的一個拱形石門出口處,在石門上方盤踞著一條體形巨大的黑蛇!
這黑蛇約莫水缸般粗細,蛇身盤成了七八個圈,全身鱗甲漆黑燦然,吞吐著血紅的蛇信,其頭頂之上的肉瘤足有臉盆大小,其上有一只巨大的赤色獨眼,看起來格外滲人!
也許是奧古公主正沉浸在往事中難以自拔,她仍自顧自地帶著何邪前行,而那巨大黑蛇眼見奧古公主前來,竟迅速鉆進了門上一個巨大的山洞之中去,
何邪松了口氣,急忙跟上奧古公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峽谷。
“公主,其實我很好奇,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走出峽谷后,又是一段崎嶇山路,陡轉直下,何邪依然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