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怔怔地看著樓梯口這個人,和他一樣的相貌,穿著同樣的衣服,就連眉眼之間的一顆痣,都一模一樣!
若非此人比他高出半頭,且眼神中那股濃濃的戲謔,他甚至有種照鏡子的感覺!
魏忠賢更是嗔目結舌,左看看,右看看,良久倒吸一口涼氣:“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誰!你是誰!”信王如夢蘇醒,不可置信嘶吼,發自靈魂的恐懼瞬間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攫住他的心臟,這恐懼讓他窒息,讓他發狂!
樓梯口的“信王”嘴角勾起:“本王乃當今天子之弟,信王!”
何邪這一開口,魏忠賢立刻聽出眼前人是假的了,因為此人的聲音渾厚而沉穩,絕非少年之聲。
他眼皮直跳,只感覺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一邊的丁白纓默默走到窗邊,拔下了自己的刀。事實上,直到現在她整個人還是懵的。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但就是沒想到師兄竟是要假扮信王!
尤其是師兄拿出一團閃著晶瑩光澤的“藥膏”往臉上一抹,立刻換了張信王的臉時,她那時的表情,可比現在的信王和魏忠賢精彩多了!
丁白纓不得不承認,那一刻她怕了。
雖然想好了師兄做什么都陪他,但他要假扮信王,而信王,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個皇帝!
李代桃僵,改天換地,如此瘋狂之事,丁白纓怎能不怕?
她甚至有一種打暈師兄,將其強行帶離京城的沖動。
可一切想法,都在師兄捧著她的臉,溫柔地說出那句話后,全部煙消云散了。
“師妹,從此,你便是我的皇后!”
丁白纓不知道當皇后是種什么滋味,她沒什么野心,她只想陪著師兄。
那一刻,她整個人都化了。
“你、你大膽!”
信王氣得指尖發白,渾身抖若篩糠:“本王,才是信王!”
何邪皺起了眉頭,眼睛一瞪,向前一步喝道:“你說什么?”
這不是沖鋒,沒有觸發技能,但何邪曾化身人屠,一身煞氣,豈是等閑?
信王下意識后退幾步,一個踉蹌,“噗通”坐倒在地。
“你這瘋子!你這瘋子……”信王臉色慘白,面容因恐懼而扭曲,他哆嗦著想要爬起來。
何邪突然上前,狠狠一腳踢在其下巴上。
信王柔弱的身體,頓時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墻上,又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何邪收腳,鄙夷道:“如此不堪,也敢冒充本王?”
他轉頭,目光落在魏忠賢身上,神色再度變得似笑非笑起來:“廠公覺得,本王與此人,誰真,誰假?“
魏忠賢此刻內心在狂吼,眼神滿是恐懼和不可思議!
陸文昭!
他聽出來了,此人是陸文昭!
可是,這張臉,是怎么做到一模一樣的?
他想不通,這張臉沒有半分易容打扮的痕跡,為何會這樣?
到了這時,魏忠賢一切都想通了,他知道,他和信王,都被這個陸文昭給耍了!
耍得團團轉!
他自始至終都猜不到陸文昭的目的,是因為其目的是如此匪夷所思,他竟要李代桃僵,假扮信王!
不,不是信王,是皇帝!
瘋子,他真的是個瘋子!
“廠公?”
眼見魏忠賢表情變幻莫測,渾身顫抖,何邪加重語氣,提醒了句。
一邊丁白纓配合地舉刀,搭在魏忠賢的脖子上。
魏忠賢渾身一僵,緩緩抬頭。
他看著何邪,越看越驚懼。
他嘴唇蠕動,艱澀開口:“殿下、殿下自然才是真的。”
他敢說是假的嗎?
冒充親王,這是誅九族的死罪!他很確定,他今日若是不配合,就休想走出這個門。
何邪笑了。
“廠公果然慧眼如炬。”他說,“冒充本王,死罪!”
丁白纓突然挽了個刀花,把刀遞到了魏忠賢面前。
何邪負手,轉身走到窗邊,淡淡地道:“勞煩廠公,替本王手刃此賊!”
魏忠賢渾身一震,驚恐看向何邪的背影。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出一聲驚叫,繼而一個尖銳的聲音大喊:“不好!干爺爺有危險!”
咯噔、咯噔、咯噔……
接著便是錯亂腳步匆忙上樓的聲音!
顯然,樓下東廠番子發現了孫進的尸體。
魏忠賢面色急閃,他渾身抖得厲害!
他看看何邪,又看看丁白纓,然而這兩人一動不動,半點動靜都無!
要知道,信王如今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旦有人上來,立刻就能看到,可這個膽大包天的陸文昭,居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冷汗早已浸透了魏忠賢全身,他嘴唇哆嗦著,滿臉掙扎!
“干爺爺!干爺爺……”
腳步聲已到了樓梯口,跑上來的番子驚慌呼叫著。然而陸文昭和丁白纓,依然完全沒反應,仿佛根本沒聽到似的!
“滾!滾!滾!”
魏忠賢突然發瘋般大叫!
腳步聲頓止!
“給我滾!”魏忠賢面容扭曲,咬牙切齒低吼,“都給我退出十丈外,不!二十丈!誰敢靠近,我扒了他的皮!點了他的天燈!”
“是是是,奴才這就走!這就走!”樓道里的番子驚恐應著,咯噔咯噔又全部跑下樓去。
魏忠賢踉蹌一步,整個人如虛脫般,大口大口喘著氣。
然而,何邪依然負手立于窗邊,丁白纓,也依然保持著遞刀的姿勢。
魏忠賢看向何邪,聲音嘶啞開口:“你……”
但他只說了一個字,丁白纓便又把刀遞到了他面前,語氣加重,森然道:“廠公,請吧!”
魏忠賢滯住,嘴唇又開始劇烈哆嗦起來。
他明白了。
在他殺了信王之前,陸文昭什么也不會跟他說!
他顫抖著,從丁白纓手中接過刀,轉身,一步一步走向信王。
短短五尺距離,他卻像走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他心里很清楚,這一刀要是砍下去,他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皇帝再寵信他,也絕不會容忍他殺一個親王!
可是他敢不殺嗎?
不殺,現在就得死!
魏忠賢已走到了信王跟前,但他卻遲遲下不了手。
突然,他猛地扭頭死死盯住何邪,一字字咬牙道:“你不怕我跟你同歸于盡?”
何邪終于回過頭來,他看著魏忠賢,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合則兩利的事情,有必要么?”
魏忠賢死死盯著何邪的眼睛,似乎想要從里面看出點什么。
但他只看到了淡定,還有自信。
“啊!”
終于,魏忠賢癲狂大叫一聲,高高舉起了刀,然后狠狠落下!
刀鋒深深沒入信王胸腔之中,鮮血頓時從信王身底開始擴散。
魏忠賢踉蹌著倒退幾步,扶住桌子,渾身抖得厲害,臉色慘白!
他突然抬頭,死死盯著何邪,咬牙道:“殿下,可滿意?”
何邪看著他,笑了:“再來一刀。”
魏忠賢頓時表情僵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