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撒了一套還算能自圓其說的謊,來掩飾他私自放走北齋的事情。
原劇情中,陸文昭其實是把殺北齋的事情交給了凌云鎧,因為他感恩沈煉,所以其實一開始并不想把沈煉卷進來。
但沒想到明明不關沈煉的事情,他偏偏跟著凌云鎧也去了,最后他還是放跑了北齋,并且殺了凌云鎧。
相比起原劇情,現在沈煉只是放走一個無足輕重的逆黨,他的麻煩無疑小了很多。但這事兒依然是要命的,一旦被人查出他私放逆黨,沒人能保得住他。
“那逆賊武藝高強,且有同伙接應,卑職無能,追擊無果,還是讓他們給跑了。”
沈煉結束了自己的匯報,心中卻十分忐忑,因為何邪自始至終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他心中暗自嘀咕,自己這位老朋友的城府是越來越深了,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蒙混過關……
但何邪一開口,就讓他悚然變色,心沉到谷底。
“北齋,已經被我抓起來了。”何邪啜了口茶,幽幽地道。
他看著沈煉無比震驚的表情,道:“沈煉,這八年來,我待你如何?”
沈煉此刻心亂如麻,有種惶恐無措的茫然,他微微沉默,道:“大人待屬下,恩重如山!”
何邪擺擺手指:“這么說就沒意思了,你當年救我一命,要說恩重如山,也應該是你對我,這件事你騙了我,我能理解,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有錯在先。”
沈煉再度沉默,他不明白何邪這話是什么意思。
何邪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我會壓下來的,你先回去歇一段時間,過了這陣子,我想辦法調你去南鎮撫司。”
沈煉默默點頭,抱拳一躬到底:“多謝大人!”
他沒有問為什么北齋會落在何邪手中,他也沒問北齋會被怎么樣,他盡力了,但這就是結果。
何邪擺擺手,示意沈煉離去。但突然一副剛想起什么的樣子,道:“哦對了,剛好南鎮撫司今日要來交接郭真的案子,看這時辰,應該差不多快來了,你先把這個案子交出去再說吧。”
“是,大人。”沈煉道。
何邪站起身來,走到沈煉面前,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做事不要這么沖動了,待會兒交接完案子,出門的時候故意罵我幾句,最好讓別人聽到,這樣你也算跟我劃清界限了。”
沈煉愕然抬頭,他以為何邪調他去南鎮撫司是因為他犯了錯誤而被發配,但何邪這句話卻讓他意識到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再聯想到之前何邪所說“是我有錯在先”的話,他越覺得不對勁。
“大人,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沈煉疑惑道。
何邪笑了笑,岔開話題道:“當年薩爾滸一戰,整個西路軍,就活了三個人,如今郭真一死,就剩我們兩個了……”
沈煉動容:“郭真?大人說的是昨晚被殺的郭公公?”
何邪故意疑惑道:“你不記得郭真?”
沈煉滿臉吃驚搖頭:“當年我和郭真未曾互通姓名,再說當時他滿臉血污,只是掩面而泣,是以……”
他搖搖頭沒有說下去,猛然看向何邪,狐疑道:“大人,郭真之死,莫非背后另有隱情?”
何邪臉一板:“有什么隱情也和你無關了,你只管把案子交出去就是。你走后,我會幫你把那個凌云鎧料理了,以后踏踏實實混日子,別想那些沒用的。”
“大人,到底發生了什么?”沈煉越覺得不對勁,他總有種何邪在交代后事的感覺。
就在這時,有校尉稟告,說南鎮撫司來人拜見,何邪讓手下把人帶進來,拍拍沈煉的肩膀,道:“你救過我的命,我不會害你。”
沈煉還想再問,但這時已有人進來了。
“南鎮撫司百戶裴綸,參見陸千戶!”來人恭敬抱拳行禮。
何邪上下打量一番裴綸,突然道:“郭真一案,本要移交到東廠,聽說是寧國公親自向廠公討了這差事,才落到了你們南司的手里。”
裴綸一愣,愈發恭謹,道:“確有此事。”
何邪笑了笑:“即便是這樣,這案子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百戶頭上,可是你偏偏來了。”
何邪話說到這兒,沈煉也覺察到了蹊蹺,忍不住看向裴綸。
裴綸面色一變,額頭隱隱有冷汗浸出,他之前聽聞北司陸文昭是個只會溜須拍馬的廢物,可今日一見才知道傳言誤人,如此犀利之人,怎么可能是廢物?“
裴綸身子弓得更低了,道:“卑職、卑職……”
“你是為殷澄而來的吧?”何邪沒給他辯解的機會,直接開口道破。
裴綸渾身一僵,眼中露出極度不可思議和慌亂之色,他的確是想借此事來為好友殷澄報仇,可是他沒想到,自己剛一來就被陸文昭一口道破目的!
“陸千戶何出此言?卑職乃為查郭真一案而來!”裴綸當然不會承認,但他剛才的情緒變化,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煉的臉色變了,他深深地看著裴綸,有些后怕,他敢肯定這人是沖著自己來的,畢竟殷澄之死,對外宣稱是被沈煉所殺。
他不知道陸文昭是怎么知道裴綸目的的,但裴綸一來就被拆穿,無疑等于救了他沈煉一命!
錦衣衛害人,簡直太簡單不過了,裴綸若是已無心算有心,沈煉不認為自己能躲得過這波暗箭。
想到后怕之處,沈煉心中對陸文昭愈發充滿感激。
“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何邪搖頭道,“為友復仇,義氣可嘉,不過你想報復沈煉,卻是找錯人了。沈煉,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他,早點說清楚,省得莫名其妙結仇,替別人背了鍋。”
沈煉躬身對何邪一禮:“多謝大人!”
裴綸此刻面色陰晴不定,一時進退失據,不知如何是好。沈煉回頭,淡淡對他道:“殷澄是自殺的,他也是我的朋友。”
沈煉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道出,末了道:“事情就是這樣,你信也罷,不信也罷,若還想報復,我接著便是。”
裴綸等沈煉說完他就信了,事實上他之前調查過,事情的前半段和沈煉說的沒什么出入,他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殷澄到底是怎么死的。
其實想想,沈煉根本沒有殺殷澄的動機,再加上有陸文昭作證,人家堂堂千戶,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人。
裴綸沉默半響,先是對陸文昭深深一拜:“大人,卑職,真的只是來查郭真一案的。”
隨即又轉過頭對沈煉拱手,展顏一笑:“沈兄,多謝你替裴某解惑,不過沈兄真的誤會了,若裴某之前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沈煉看著裴綸,緩緩抱拳。
兩人雖都沒有明說,但這互相一禮,算是誤會盡去了。
何邪看在眼里,滿意點頭,他為沈煉做這些當然是有目的的,沈煉是把好刀,但此人是那種十分敏感,又很封閉獨立的那種人,他想收服沈煉為自己所用,最好的方法不是逼迫,也不是欺騙,而是待之以誠。
當然,用點小手段,也只是為了保證事情更有效率。
何邪剛要說話,就聽外面傳來喧囂吵鬧之聲,他頓時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