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嵐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世界觀在受到巨大的挑戰。
如果自己接著艾琳的話茬問下去的話，那么自己用了自己生命前二十多年塑造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會在一瞬間崩潰并化為烏有，而他現在還不想投入不可知論的懷抱……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把自己蒙在鼓里。
艾琳是真實的，周圍的環境是真實的。
自己之前所經歷的避難所故事才是假的，是以自己的大腦為載體在精神世界虛構出的一個世界，一個像是rpg游戲一樣的虛擬世界。
這也就代表著，艾琳所說的河外星系這件事情，和空間門將自己一行人毫不留情的帶離了地球這件事情，是真實的。
現在的問題就在于，自己相信不相信，或者愿不愿意相信……
文嵐最終還是選擇了長嘆一口氣，對艾琳說道：“我本來以為經歷任何事情都不會驚訝來著……但是跟你在一起總是處處有驚喜啊。”
“這個的確跟我有關系就是了……”艾琳微微轉頭掩飾自己的臉紅：“我也沒想到空間門的扭曲在與深淵結合后會強行爆發……”
“我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文嵐隨意的靠在一個艙的頂蓋上：“我只是在為我那剛剛災后重建的世界觀感到不幸而已……算了，這些事情都無所謂了，我現在已經看開了。”
歸根結底，文嵐他們的意外傳送畢竟還是艾琳的鍋，她可是保證摧毀空間門的過程不會出事的，但結果卻演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雖然文嵐本身可能沒什么意思只是想吐槽而已，但在艾琳聽起來文嵐的每句話都是在陰陽怪氣，所以整個人尷尬的無法直視文嵐的雙眼……
“不說那些無所謂的了，你在這里有什么發現嗎？”文嵐搖了搖頭說道。
“嗯……有關發現的話，的確是有的……”艾琳深呼吸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像我之前跟你說的，這個星球上的原始文明已經毀滅了，毀滅的原因就是因為深淵造物。”
“能詳細的說說嗎？”文嵐聳了聳肩：“我想知道自己來到了個什么地方。”
“那就從頭給你說好了。”艾琳想了想：“首先，這顆星球位于一個單恒星系中，按照距離測算大概和太陽系中地日距離差不多，有著一個剛剛進入原子能時代的人類文明。”
文嵐聽到了某個異常熟悉的詞，于是立刻問道：“是黃金時代還是普通時代？英雄時代也有可能，話說都原子能了應該不至于掉進黑暗時代吧。”
艾琳被文嵐這番話弄得一愣一愣的，猶豫著回答：“那個……按照他們現在的經歷來看，應該是黑暗時代……吧。”
“切，那一定是奇觀不夠多或者學院不夠多沒跑了。”文嵐信口胡謅：“否則在原子能時代之前就該飛天走人或者文化勝利了。”
靠譜的艾琳愣了半秒，最終選擇了強行把話題扳回來：“在不到半年前，一個攜帶著深淵氣息的碎片光臨了這個星系，隨后碎片分裂為數片墜落在這顆星球的各處，并為這個星球帶來了毀滅。”
“碎片？是隕石還是彗星碎片？”文嵐問道：“墜毀的那個地方是不是叫糸守？”
“我主要是為了找你，所以調查只進行了一點而已……”艾琳搖了搖頭：“不過根據初步發現應該是來自一場宇宙戰中被擊毀的深淵星艦碎片。”
“好帥的名字……”文嵐吐槽道：“深淵星艦，聽起來好帶感啊……”
“深淵星艦是指被深淵侵蝕的戰艦及其操控者。”艾琳無奈的解釋著文嵐的問題：“事實上，深淵本身就是一種無孔不入的“能量”，不僅對于活體生物，對于普通的無機造物也有著無與倫比的侵蝕力，所以一艘戰艦變成了深淵的載體并不奇怪。”
文嵐表示明白：“你繼續。”
“雖然只是攜帶著深淵的碎片，但是也能對一個未進入太空的初級文明有著致命的打擊。”艾琳說道：“在沒有凈化手段的情況下，這個星球的文明在一瞬之間凋零。”
“我懂我懂，大概就是被連人帶城一塊給砸了唄。”文嵐點了點頭：“我也喜歡這么玩，誰敢給我派間諜我就派自己的航母帶著轟炸機去給對面全境上下丟核彈。”
“所以你一直在說的是什么啊？”艾琳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問道。
“這是一款名叫‘我的時間非常不值錢，打開就是為了敲奇觀’的第六部游戲啊。”文嵐聳了聳肩道：“說起來你吸收地球文化的時候沒了解到這方面的內容嗎？”
“我肯定要挑選最關鍵的東西去了解啊……”艾琳微微嘆了口氣。
“算了，我不打岔了，你繼續說明吧。”
“這個星球的滅絕來源于碎片上攜帶的深淵輻射——這種輻射把這個星球上的大部分人類變成了深淵造物，也就是只懂得殺戮的新物種，他們開始瘋狂襲擊原本自己的同胞，可以說已經完全喪失了心智。”
文嵐愣了愣：“這不就是喪尸嗎？”
好像自己曾經發出過這樣的感嘆來著……
原來是一個帶著深淵的碎片在某一天duang的一下砸到了這個星球上，然后就把這個星球上的大部分人類變成了深淵造物。
“那你說還有幸存者是怎么回事？”文嵐問道：“深淵難道不是有著十分強的感染力么？”
“因為碎片上攜帶的深淵量很小……就這么簡單。”艾琳無奈的說道：“小到一種如果有裝備和數名隊友的話，只要給我時間，我自己都能將其凈化掉的程度。”
“我不太懂你們關于小的劃分啊……”文嵐撓了撓頭：“但是你得意思是……你們口中量這么小的深淵，輕而易舉的毀滅了一個可能跟地球發展程度差不多的文明？”
“大概就是這樣。”艾琳點了點頭。
“那……這個避難所是個什么東西？”文嵐突然想到了自己此時身處的地方，問道。
“我找到了可能的數據，你可以看看。”艾琳從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一個平板電腦遞給文嵐：“這個避難所原本應該是這個文明某個位高權重的人的私人避難所，只不過可能由于災難發生的太突然，所以建立避難所的人根本沒有進入這里。”
“那我們又是什么情況啊？如果這個避難所里的人都是本文明的人那還好理解了，但我們應該是無辜的吧！”文嵐抽了抽嘴角：“為什么我和基友都被送進了這個設施中……”
“災難爆發的瞬間輻射同樣影響到了這里，避難所內部的智能管理系統被深淵侵蝕了，正巧我們又突然來到了這里，所以你就不幸的被選擇成為了避難所的成員之一。”艾琳微微歪了歪頭說道：“這是僅有的可能了。”
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再說“好不幸呢，真可憐呢”……
文嵐嘆了口氣。
“這么說起來，避難所的本意是好的，對吧。”文嵐想了想說道：“它試圖在這里給我們營造一個虛擬的世界，讓我們生存在幻想世界的避難所里。只不過由于主控電腦被深淵侵蝕，才有了里面將我們困在避難所里并且慫恿我們自相殘殺的行為……”
“我說過的，深淵侵蝕旨在帶來混亂，并不能單純的看作是讓一個人或者意識體失去其思考能力。”艾琳也思索著說道：“看來這就是這個避難所的人工智能在被侵蝕后對你們帶來的混亂了……”
“我還有個問題啊，既然深淵都侵蝕到這里了，我為什么沒事？”文嵐突然指著艙里的人說道：“還有這群家伙，明明只是些普通人類而已，為什么他們也沒事？”
“你有源體機械的保護，源能是深淵的克星，這不奇怪。”艾琳解釋道：“至于說這些人，只能說是因為他們運氣好在你的周圍得到了保護而已。”
文嵐：“……”
感覺好草率啊，是自己的錯覺嗎？
“說起來，從我醒來開始就沒看到你那個寵……伙伴啊……”文嵐四周打量了一下問道：“不管是貓形態還是那個兇惡巨獸形態都沒看到的說。”
“雙頭獸在外面獵殺哦。”艾琳笑瞇瞇的說道：“我害怕有深淵變異體會進入到這里面干擾我，所以就讓它在外面幫我守衛。”
“今晚，格曼將加入獵殺……”文嵐隨口一說：“說起來他能抗住那些喪尸嗎？”
“哼哼，這個你跟我出去就能知道了”艾琳對文嵐眨了眨眼，站起身說道：“這里出去沒多遠哦。”
“啊，那個，等一下！”文嵐連忙勸阻：“比起那些，至少先把這些人放出來吧。別人就不說了，像這個跟我們一起從地球來的二逼也該讓他醒來才行吧。”
“這個……只能靠你自己咯。”艾琳歪了歪頭說道：“我喚醒你的行為是黑入了避難所人工智能所做到的，這已經是我的黑入能夠做到的極限了，如果要強行繼續喚醒的話可能會讓人工智能強行消滅掉他們的精神體，所以想要喚醒他們，只能靠你進去后，讓他們知道那里并非是現實世界才行。”
“就是黑客帝國的設定么？”文嵐突然擺出一副pose：“你所在的世界并不是真實的……”
“總之，在喚醒你之后，你想回到那個精神世界中就不需要這個休眠艙了，只要我這邊的個人終端上還有你對應的那部分帶寬，只要在一定范圍內你都能借助模擬信號隨時隨地的接入進去。”艾琳笑著說道：“所以，我先帶你出去看看吧。”
文嵐這才后知后覺的點了點頭。
他跟著艾琳走出了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隨后沿著一條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長管型通道走了一段路，最后在一個灰塵遍布的地方乘上了避難所的直升型豎井電梯。
有點像是101避難所的主角在醒來后重回廢土的感覺……
只是這里已經沒有了刺眼的恒星光芒，漫天飛舞的煙塵和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的黑云遮擋了恒星射入星球的光線，將整個環境變得異常灰暗，就像是下午六點的夕陽。
“這是深淵碎片墜落所帶來的煙塵。”艾琳看文嵐凝視著天空，于是解釋道：“由于深淵的原因，所以這層煙塵一直漂浮在空中，給這個星球的地表罩上了一層殼子，生機在離開了恒星的光芒就會斷絕，這是常規文明的通病了。”
文嵐收回目光，這算是他和深淵的第一次直接接觸了。
兩人此時的位置是一個山丘頂部，山丘不高，落差最多也就數十米，但是在這種程度下已經可以做到向下俯視了。
避難所的電梯平臺升上來后直接就到達了這里。
“那邊就是雙頭獸。”艾琳和文嵐走到了山丘最邊緣，艾琳指了指位于山丘下，兩人正前方的一個小鎮：“我們降落在這個星球上的地方與你有很大的不同，我們到這里來之前可是跨越了幾百公里的道路來著。”
文嵐順著艾琳的指引——實際上不用指引文嵐的目光也被那個高大的凸起吸引了目光，，果然看到小鎮中心的廣場上趴著一個巨大的身影。
“臥槽，這本體還真是大啊……”文嵐抽了抽嘴角：“占地面積堪比一架a380了。”
“上次在山洞里你應該沒太看清吧。”艾琳微笑著說道。
文嵐點了點頭：“說起來，那小鎮里面有人嗎？”
“這個說起來就復雜了。”艾琳的微笑不由得轉為了苦笑：“實際上那是一個幸存者的聚集區。”
文嵐腦海中頓時蹦出一系列關于“末日巨獸強闖幸存聚落”或者“震驚！幸存者逃離了世界末日但沒逃過它”的新聞標題，同時腦袋頂蹦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解釋一下唄？”文嵐最終看向艾琳。
“啊，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你先跟我往那個小鎮去吧。”艾琳微微搖了搖頭：“我在路上慢慢將我的經歷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