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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十蕩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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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食上來,郭嘉為客,自取自用,又讓劉策給他割些鹿肉,與劉策全然沒有隔閡,桌前閑余,說過一些話題,又轉到壽春袁術身上。

  太史慈、劉策兩人,都為眼下青州事煩心,無奈消息閉塞,不能得來及時,袁尚,田楷,青州黃巾軍,或許隨時因袁術稱帝事,出些變故,先前記得郭嘉正從兗州前來,便再問過。

  “奉孝既在潁川,于袁術事,可多些消息,我總覺得,這樁事有些突兀了。”

  郭嘉放下手中物,先看過劉策一眼,再直面太史慈,徐徐說道:“突兀嗎?或許在世人眼中,袁術此舉莫過于驚世駭俗,畢竟如今天下人還究著漢室,覺得袁術太過于自大,我想,這應該便是袁術想要的結果?”

  太史慈,劉策不是庸人,雖然就袁術稱帝私下談過,畢竟不擅與布局謀劃,卻是看不到壽春的長遠用意,劉策亦是附言,道:“我知曉去年白波黃巾軍歸附了袁術,還有袁術麾下孫策,去了江東之地,若是說實力,袁術應是比袁紹更盛,只是,益州劉焉,荊州劉表,這些人盡是皇家血脈,我便是覺得,袁術是否太過于張揚了些。”

  “哈哈。”

  郭嘉笑道:“仲業啊,仲業,益州,荊州這兩位天家重臣,怕是眼下自顧不暇了,那劉焉臥床不起,聽人說性命危在旦夕,其子劉璋,才能平庸,這益州能否守成,還在兩說,至于荊州劉表,到了中年,性情反而變得優柔,實則不足為慮,袁術之所以派遣部將孫策入曲阿,想來便是要拒揚州刺史劉繇,再逼迫荊州。

  至于這敢為天下表,那便是在于袁家了,想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實則天下威重之屬,如今世道,乃是門生的規矩,往上數三代,怕是與袁家有關系的,又多了數倍,袁術身為嫡長子,若是能代表了袁家,那么,天下的世家,還有如今的城池官員,只要允諾了條件,對袁術來說,便是不費吹灰之力,

  這稱帝一事,等若昭告天下人,搶占了先機,逼迫袁家將人脈資源壓在袁術身上,至于那些所謂的名士,想要在亂世建功立業的人,怕是也會爭相投于袁術,至于袁術派人殺袁紹,劉和,我卻是沒有看破其心思。”

  聽著郭嘉侃侃而談,將劉策與太史慈的疑惑頓時解開了,此時,劉策才發現,自開始見到郭嘉時,似乎郭嘉再無當年不掩的自負倨傲。

  雖然郭嘉身體依舊看起來不甚強壯,這氣質上,則偏向于大成,眼神中精光收斂,反而在其中看不到什么銳利,若是當初的郭嘉是志氣甚高的長劍,如今的郭嘉,如將長劍藏入劍鞘,正合了,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

  如今的郭嘉,已經不需要再用旁人的認可,來證明自己的才能了。

  算起來,自郭嘉離去,到現在,已有三年之期,想來,正如當日郭嘉說的,若想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唯有閉門潛心沉淀。

  若不是郭嘉說了這么多話,劉策尚且沒有注意到郭嘉的變化。

  這世上,果然不是自己一人在成長。

  只是,劉策似乎從郭嘉口中,聽出了言外之意。

  “這….”

  太史慈遲疑片刻,有些無奈的搖頭,嘆息道:“家師與我說過,這天下間,世家之疾,已入肺腑,非重藥不能醫治,若是任由袁術施為,便是能聚了十三州,于世間百姓又有什么兩樣。”

  這番話,已是出于太史慈的心底之言,郭嘉聽了,顯然眉色有些異動,只與太史慈頷首應過,再出口時,直望著劉策,聲音也變得朗然。

  “劉策,劉仲業,今日,我郭嘉便問你一句,你可有爭奪天下的準備?”

  什么?

  劉策尚且還在想著方才太史慈說的,聽了郭嘉如此說,竟是沒有回轉過來,目色呆滯的與郭嘉對視,看著郭嘉就如方才于太史慈的態度一般,顯然是在等待自己的回應。

  而一旁的太史慈,除了起先震驚片刻,竟是也一同望著自己。

  此時,劉策大抵知曉郭嘉來這處尋找自己的緣由了,不過,想來也是,以郭嘉這等才能,時逢亂世,若是不能一展胸中丘壑,如何能甘心平庸一生。

  這分明是郭嘉前來歸附的心意了,而劉策也清晰知曉,若是自己拒絕了郭嘉,恐怕今后,便是再無機會能與郭嘉如今日一般暢談,郭嘉定會尋旁人投靠。

  若是說劉策沒有意動,那是違心的謊話,能將自己的前程掌握到自己手中,不至于落到戲忠這等境遇,劉策心中如何能甘心。

  只是....

  劉策怔住片刻,強自壓住了胸中欲望,有些頹然道:“奉孝,子義,我與張燕在新州,便是想過,有一日能有自己的根基,好不為旁人驅使,我劉策自負兵法武藝,不懼天下豪強,如今幽州劉和為主,我不能讓幽州再起了兵亂,我…..”

  “若是我沒有看錯,劉和應是已經死了!”

  郭嘉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劉策言語,似乎依舊如方才般等著劉策心意。

  這….

  以郭嘉之才,斷然不會說出這等話來欺瞞劉策,不知為何,聽了這個消息,劉策竟是沒有如方才那般的震驚,反而如一塊巨石落在地上的輕松。

  也許,自己心中,早就存了希望劉和死去的念頭。

  劉策倏然站起身來,隔著桌面與郭嘉,太史慈躬身,道:“劉策有心爭霸天下,還請奉孝,子義助我。”

  “轟!”

  太史慈亦是站起身來,一拳落在桌面上。

  想這張木桌,如何經得起太史慈震力,便是片刻間,連同桌上碗碟,碎裂落在地上。

  “大丈夫生于亂世,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劉仲業你既有這等決意,太史慈怎會不欣然同行!”

  “哈哈,好!”

  郭嘉接連看了太史慈,劉策兩人,不覺開懷笑道:“我先前覺得,七尺男兒,當有十蕩十決之勇,今日能見到仲業,子義氣概,郭嘉亦覺得不虛此生。”

  此時,劉策覺得,數過以往二十年,便屬此時最覺得心胸釋然,這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當入渠的水來到,自然而然的遍到了這一步。

  這一幕,多有些相熟。

  容城時,與戲忠也有過結盟,不過,與眼前不同,郭嘉身為劉策同門,太史慈與劉策可謂是肝膽相照的兄長,不似當初對戲忠身份顧忌,與其說當初是同盟,倒不若是說是面對共同敵人的臨時協作。

  想起戲忠,劉策心中,對于戲忠所作所為,在此時恍然間有了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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