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淼望著身下赤紅的海底巖漿，無數舊時代的寵兒隕落其中。
他默默抬起頭，四十五度角望天。
長嘆一聲：“唉，最怕英雄遲暮，美人白頭。”
不大的眼睛里滿是飽經風霜的滄桑。
此刻的他不像是一條剛剛死里逃生的災難幸存者，更像是一個看破紅塵的掃地僧。
“喂，小子，你拿錯劇本了吧，這是你的臺詞嘛。”
系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很是輕松地破掉了于淼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悲涼氣氛。
“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別老破壞氣氛好不好？”
于淼很是無語地說道。
“呵！現在是給你唉聲嘆氣的時候嘛？”系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看看這海底，你看看這周圍，多少尸體等著你去回收啊。”
“都是積分吶！你小子現在飄啦，這點小東西看不上了？以后可別找我哭窮哦！”
聽他這么一說，于淼立馬從心，剛才的霸氣蕩然無存。
“別別別，大佬您喝茶，待我前去顆粒歸倉。”
“早這么說不就行了？”系統說著，忽然在于淼的腦海中幻化出了一個火柴小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于淼意識體的腦袋。
“你……你怎么……會有身體？”于淼驚呼出聲，甚至都忘了頭上的疼痛。
系統則輕描淡寫地說道：“哦，沒什么，剛才你回收的尸體中有一具是用戶，我從它身上收回了不少子系統。”
“剛好夠上解鎖這個新功能，就拿你試試嘍。”
“啥？那群盾皮魚里有一個用戶？我咋沒發現？”
于淼連忙翻出剛才的系統記錄，一個個查看起來。
“別看啦，她的系統我都回收了，這不效果你都見到了，還有什么可不相信的呢？”
系統的語氣很淡然，甚至還略帶喜悅。
每少去一個對手，就代表這他有拿到更多系統碎片的可能。
這敘述很簡短直白，可每一個字都像針一般扎入于淼的心中。
自己剛剛又親手埋葬了一名用戶，一個和自己一樣悲劇的轉生者，就這么沉尸于自己面前。
雖然無法肯定在這個方舟計劃中死亡是不是真的會死去，但這種自己的生命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覺實在太過難受了。
“系統，在方舟中死去會如何？”
他再度提起了自己曾經詢問過的事。
系統的聲音幽幽響起，“叮咚，尊敬的17777號用戶，弱肉強食本就是自然法則，每一種生物的進化都是踩著無數尸體進而實現的。
您回收的這個用戶，她所殺的生物少說也有近千只了，您對那些生物又該說些什么呢？”
于淼一時語塞，是的，說到底，它們這些用戶也只是在做一個生物最應該做，也是終其一生都在做的事——生存。
只不過和其他這些史前生物不同，他們的靈魂是一個人類，免不了會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
然而這些可不會成為自然界改變規則的理由。
你死我活，才是大自然的法則。
于淼忽然第一次對自己制定下的“一路進化，最后返回家園”計劃產生了動搖，自己想要重新變回人類，回到地球，回到自己家鄉，又不知道要殺掉多少同胞呢？
這想法剛一冒出，他便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不過是一個星級排行榜中墊底的存在。
小小一個三星級的弱雞，還沒有別人的初始軀體性極高。
甚至有不少高星級的生物已經開始往更高層級沖擊，它們要想碾死自己，估計像碾死螞蟻一樣簡單，而這樣的家伙絕對不在少數。
上次自己就被一只四星半的游走鯨打的潰不成軍，要是游走鯨加上人類的智慧，自己估計怎么死都不自知。
要哀傷，要感懷，那也是人家的事，輪不到自己這么一個底層的小菜鳥來圣母。
正想著，系統的聲音適時出現，“小子，作為你的私人服務系統，友情提醒您。
目前淘汰的玩家中有30%都是死于其他用戶之手，你絕不是第一個見證其他用戶死亡的人，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于淼沉默了，他顯然低估了人性，一旦發現了殺死其他用戶可以繼承對方10%的積分，有心人一定會選擇走這條看上去更方便的道路。
說不定，為了利益最大化，還會故意將獵物養肥，攢夠積分再殺。
“呵”于淼在心中自嘲的一笑，想想自己之前流露出的圣母情懷。
幸虧自己馬上想起了現實的處境，還有系統的適時吐槽。
如果一直陷在剛才悲天憫人的情緒中，自己以后很難在戰斗中做到果決了吧。
總是猶猶豫豫，那自己離成為別人獵物的那一天恐怕也不遠了。
想到此處，于淼發現，在這條看不到頭的生存進化路上，自己除了面臨軀體的不斷改變，恐怕還不得不面對人性的逐漸喪失。
和剛來到此處相比，他現在對于戰斗，血腥，殺戮早已習慣，連生吃動物內臟都已經不會讓他惡心反胃，反而身體本能地產生滿足愉悅的快感。
環境和非人的軀體正一步步改變著他，星級不高的他尚且如此，又何況那些已經接觸到這個世界頂層力量的其他用戶呢？
想到這里，心中不由的一陣煩躁。
于淼不愿意變成那樣的行尸走肉，他堅信自己一定能恢復人類身軀，帶著理智回到家鄉。
“嗯，不錯，這樣才算是那位看中的選手。”系統見到于淼眼神的變化，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仿佛，對方心中的這些小九九，都逃不過它的監測。
“系統，我有件事還沒弄清楚，你幫我解決一下唄。”于淼忽然打破了寂靜說道。
“沒事兒，只要你小子別亂說，啥事我都幫。”
系統又拍著胸脯保證道。
“行，那我就說了。”于淼深呼吸了一下，以一種克制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既然回收了用戶，那她的 呢？”
系統：……emmmm，喵？（試圖賣萌過關）
“擦，一個夏眠醒來，你這廝還學會中間商賺差價啦？一點湯都不給我留啊！（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