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京城,徐府。
“沈大人,我家老爺正在會客,還請您稍坐片刻。”
沈浪抽空過來探望上官,徐家的管家把他請進會客廳,好水好茶伺候著。
“嘶,還在會客?”沈浪面露異色,“徐管家,今日休沐,我早晨就已經來過一趟了。”
“沈大人早上就來過?”徐管家一愣,小聲嘀咕著,“可是我也沒聽見門房匯報啊。”
“哦,我是看尚書大人似乎有重要客人要接待,所以就沒進來,想著晚一些再來。”沈浪指了指外面,此時已近黃昏。
呂智的靈魂傳音確實夠快,但是羽將軍傳信沈浪,再加上沈浪趕到徐府,這都是需要時間的。
徐管家本來還納悶呢,沈侍郎來的也太晚了,現在一看,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啊,對了。”沈浪接著說道,“我看是幾個商賈打扮的人進了徐府,怎么?尚書大人是要做些買賣?”
做買賣不是很正常嗎?沈大人怎么陰陽怪氣的?……徐管家心里是這么想的,但是嘴里卻不敢這么說,就只是打了個哈哈。
“是什么買賣這么重要,竟然要沈某等這么久?”沈浪繼續陰陽怪氣。
啊,這是嫌怠慢了,徐管家這次明白了,可惜他想的不對,沈浪這是在暗示賣國求榮呢。
“沈大人,稍坐,稍坐……”徐管家自覺明白了,趕緊就要前去通報。
“嘶,說來也是奇怪,現在西邊正在打仗,商路應該已經斷絕了。”沈浪似乎在自言自語,但是聲音可是不小。
“怎么的,就這環境楚國的商人還能運來貨物?什么人啊?如此神通廣大?”
徐管家聽了一耳朵,被嚇了一跳,他趕緊解釋道,“不是楚國的,是本地商人,本地的。”
楚越正在交戰,要是此時傳出朝廷大員和楚人做買賣,那風言風語的,再加上徐尚書正在閉門思過……到時候問題就大了。
“胡說。”沈浪強勢反駁了一句,“那商人分明就是楚國的,其中有一個看著眼熟,嗯,應該是在哪個坊市見過?”
徐管家心里咯噔一下,聽沈浪說完,又長舒了一口氣,不確定啊,不確定就好。
“沈大人,真不是楚國商人,您可能是記錯了。”徐管家解釋一句,趕緊去找自家老爺,局勢有些不對,他自覺應付不來。
沈浪見管家走了,他連口茶水都沒喝,趕緊溜了。
開玩笑,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禮部侍郎了,前途何等光明?要是被殺人滅口了怎么辦?
卻說沈浪一離開徐府,馬上就聯絡了黑甲衛,然后就把他和徐管家的對話說了一遍。
哎,他也沒說是舉報什么的,就是心有疑慮。
在徐府和徐尚書談了一整天生意的分明就是楚人啊,我肯定沒記錯,你們幫著查證一下唄?
有一說一,楚人現在就是黑甲衛的敏感神經,只要提到就不是小事兒,更別說這還是沈浪沈侍郎說的了,重視,必須得重視。
視線回到徐府,會客廳。
“人呢?”徐尚書急匆匆的趕來,卻連沈浪的毛都沒摸著。
“小的這就去問。”徐管家心里哀嚎一聲,你說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去,快去!”
徐管家沿途一問,原來沈浪已經走了,“走了,怎么就走了呢?你們也沒攔著?”
一眾下人小廝哪里敢說話,再說了,人家沈侍郎也不是囚犯,攔著算怎么回事兒?
徐管家無奈,只能把情況回稟給自家老爺。
“不辭而別?”徐尚書精神緊繃,預感到要壞事兒,“不對,這件事兒透著詭異,不妙,實在是不妙啊!”
通敵賣國的事兒只有徐尚書自己知道,徐管家是不知道的,但是見自家老爺如此著急,他也跟著急切起來。
“那,老爺,咱們該怎么辦呢?”
徐尚書定了定神,拳頭緊緊握起,“事到如今,只能下死手了。”
徐管家嚇了一跳,“殺,殺沈侍郎嗎?”嚇得都口齒不清了。
“當然了,是殺……楚國商人。”徐尚書心有定計,準備來個殺人滅口。
是夜,徐府并不安靜,但也沒鬧出什么大動靜。
這里畢竟是徐尚書的地盤,殺區區幾個“楚國商人”,自然不在話下。
三天后,呂智的密折到了,越王這次也不開小會了,直接拿到朝堂上一討論。
事實上,這事兒也不怎么用討論,弱國和強國議和嘛,主要就兩點,一是賠款,二是割地。
大越的底線是賠款可以,但是不能割地。
嗯,這個想法與楚國不謀而合,或者說,楚王根本就知道越國的底線在哪里。
“謝愛卿,你就辛苦一趟,議和事宜還是交給你全權處理。”
專業的事兒交給專業的人去辦,越王把任務交給謝言謝大學士,滿朝文武對此沒有異議。
“臣,領旨。”謝言也不推辭,拱手接下任務。
和談嘛,不就是看誰的嘴皮子更利落嘛,說到牙尖嘴利,謝言還沒怕過誰,別忘了,他不止是大學士,還是言侯。
又三日,謝言主持議和的消息傳到呂智的耳朵里,他立刻邀請來楚國使者,互相交換了一下意見。
楚國使者對此早有預料,也不多言,這就與呂智定下文書,雙方約定議和。
哎,這文書一定,也就意味著雙方軍隊偃旗息鼓,不能再打了。
而且大楚表現的還挺有誠意的,他們主動撤軍,歸攏部隊,最后就只占據了大越西境最靠近楚國的三座重要城池。
呂智這邊則是緩慢進軍,給楚軍留出充分的撤退時間,雙方沒有再起紛爭。
時間就在雙方的克制中緩緩流逝,直到一個月后謝言抵達,呂智才徹底輕松下來。
講道理,第一次擔此重任,呂智雖然表現的不錯,但是心里壓力還是挺大的,打仗可不是兒戲,放松不得。
好在,現在楚軍已經撤退到約定地點,和談的使者也都來了。
哎,看似巧合,實際上都是經過算計的。
只有雙方都整頓好,也跟背后的勢力商量好,如此才能更加高效的和談。
“有些時日未見,你們三兄弟可是都出息了。”接風宴上,謝言對呂智等人大加贊揚,表現的極其興奮。
他這么一說,參加宴會的呂智和呂義沒覺得有什么,呂禮卻有些不好意思,相對來說,在平復西境的過程中,他的功勞就十分有限了。
呂家五虎,呂智、呂義領軍征戰;呂仁鎮守金鱗城,穩定后方;呂信負責押運糧草,兩頭跑;就只有呂禮功績不怎么突出。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問題,呂禮能力還是很強的,只是時機未到,沒有用武之地。
這不是嘛,現在兩國即將開啟和談,他表現的機會來了。
簡單的吃了一些,大家伙就散了,呂禮則不出意外的被謝言帶走教導,看來這大噴子是準備帶帶小噴子了。
而呂智這邊呢,他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謝言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一個議和團隊,此外還有一個編外人員——張大將軍 呂智也不意外,義肢實驗的差不多了,也該“物歸原主”了。
一處院子。
“老將軍,大將軍,晚輩有禮了。”三人一番寒暄,這就進入正題,更換義肢。
卻說除了他們之外,這里還有兩個人,正是那被強行鋸腿的叛徒,還有操刀鋸腿的孫大夫。
哎,他們二人站在院子里,神情驚恐,只是驚恐的目標不同,孫大夫不用說了,他一直害怕呂智,現在似乎更怕了。
而那個叛徒呢?
這廝面對呂智三人時不時掃過他下肢的目光,雙股顫抖,都快站不穩了。
有一說一,義肢的效果相當好,他甚至覺得比自己原來的還要好用些。
只是現在被呂智三人如狼似虎的盯著,義肢的接口處開始隱隱作痛,不用懷疑了,全是心理作用。
都這么長時間了,這叛徒還能不知道實情?今天他就要再次遭遇截肢的痛苦了。
“孫大夫,他這是怎么了?義肢沒問題吧?”張老將軍知道叛徒是嚇的,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義肢可千萬不能出問題。
“沒,沒問題。”孫大夫快速掃了呂智一眼,“就是它已經長上了,怕是不好拆卸下來。”
“哎”呂智一擺手,“我還以為什么呢,這個不是問題。”
孫大夫點點頭,“說的也是。”說著他打開挎著的藥箱,從里面掏出一把鋸子。
叛徒:“??!”
“有沒有麻沸散什么的?”呂智生怕被人誤會一樣,趕緊解釋道,“一個叛徒,疼死了也是活該,就怕他大喊大叫的,再打擾了別人。”
朝廷負責和談的官員住的也不遠,這時候應該正在和謝言、呂禮他們商量正事兒,影響到他們工作就不好了。
“是這么個道理,要不咱們先把他殺了吧。”張老將軍眉頭一皺,有些無情,因為他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叛徒最近過的挺好啊,竟然還有些發胖,本來老鼠成精一樣的可惡面孔,竟然越發圓潤起來。
“嗯?”呂智搖搖頭,“不成,不能讓他死的這么輕松。”
于是乎,他不再刻意嚇唬叛徒,直接用手一指,暫時消除了義肢上的屬性。
血肉蓮藕義肢,血肉相融60,血脈相連60
血肉相融的屬性一消失,連接叛徒和義肢的力量就十分有限了。
這不是嘛,血肉蓮藕奮力的蠕動著,這才勉強“粘”住。
“行了,也不用鋸子,你過去輕輕一掰就下來了。”呂智指使孫大夫,孫大夫不疑有他,扔下鋸子就跑過去準備動手。
然而,那叛徒害怕極了,竟然想要逃跑,只是他剛一用力,義肢就脫落下來。
這使得他不僅摔了個大馬趴,傷口處也開始噴血,像個噴泉一樣。
孫大夫一愣,也顧不上義肢了,趕緊又是藥粉,又是銀針繃帶的開始止血。
張老將軍卻不管這些,趕緊上手拿起義肢,又是擦又是吹的,白玉一般的義肢,可不能弄臟了。
“大將軍,來吧,孫大夫,那叛徒早就該死了,你還管他做什么?”
叛徒的死活沒人關心,見識了真正的戰場,呂智對于這種人渣格外的無情。
可恨,太可恨了!我大越的好兒郎,就因為這種人渣,枉死無數!
孫大夫的立場還是很穩的,聽到呂智的話,真的就不再為叛徒止血。
猶豫了一下,他又下了幾針,扎的是啞穴。
也沒別的原因,就是呂智剛才說過,不能讓叛徒胡亂喊叫,會打擾別人。
“小心些,破個皮就行,千萬別弄的出太多血。”等到張大將軍這邊,呂智的態度就好多了。
因為義肢的特殊性,安裝之前需要制造一個新鮮傷口。
血肉蓮藕義肢兩個屬性嘛,血肉相融、血脈相連,所以新鮮傷口是個必要條件,你得讓它有地方相融、相連不是?
“哎呀,你看你們那小心謹慎的樣子,簡直急死個人。”張老將軍搶過“手術刀”,一把推開孫大夫,果斷揮刀,一下解決問題。
然后老將軍又從呂智手里拿過義肢,猛的往張大將軍傷口上一懟,齊活兒。
呂智眼角一抖,果然夠狠!
這跟他那次還不一樣,面對叛徒下狠手沒什么,可張老將軍這個,那可是他親兒子。
“哎?好了?”孫大夫這時才剛剛起身,你就說老將軍的速度得有多快吧。
“大將軍,義肢這樣就行。”呂智也沒久留,囑咐幾句就離開了,只是他又看見了那該死的叛徒,這么大的出血量,這廝竟然還沒死透。
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
“孫大夫,折磨的差不多了,送他一程吧。”張老將軍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叛徒,如是說道。
“爹,現在我這腿也接上了,要不這西境鎮守還是讓我來吧。”
原來的西境鎮守將軍投降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吧,這么大的污點,肯定是干不下去了。
朝廷的意思是讓張老將軍先守著,等以后有合適的人選再換。
“不。”張老將軍輕輕搖了搖手指,“你腿傷恢復的事兒,咱們最好隱瞞起來……”
張大將軍若有所思,緩緩點頭,“還是爹老謀深算。”
等他們研究完,孫大夫這才不慌不忙的一針送走叛徒。
至于兩位將軍為什么沒背著他說?嘿嘿,人家現在可是張家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