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農場,后院木屋。
看著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只能睜大著眼睛,絕望就如同被燒紅的烙鐵印下的痕跡,永遠無法從他們的眼中消散。
謝銘走向前,輕輕用手指點在了一名美少年的眉心。
腦波反應近無,精神枯竭,大腦機能嚴重受損。最重要的是....靈魂已經消失。
醫學上有一個專用的名詞來稱呼處于這個狀態的人類:腦死亡。
嚴格意義上,這些少年們已經不是人類,只是還有生命特征的尸體,一個活著的、受損的軀殼。
這是連謝銘都無法挽救回來的損傷,畢竟人的靈魂是獨一無二的。
謝銘固然可以動用生命樹圖錄,修復這些軀殼,并將新的靈魂投入進去。但....那只是一個披著少年皮的新生兒。
比起自己投入新靈魂,謝銘還是更傾向于將這些軀殼修復好,隨后順其自然。
有穿越者過來也好,出現奇跡也罷,都看這些少年們自己的福分。
名為布魯的藍發美少年自然不會想到,這位路過的旅行者居然在思考著如此足以稱為瘋狂的事情。此刻的他,只認為謝銘是一個能夠讓他傾吐煩惱的‘樹洞’。
“我們大家,原本都是貧苦村子里的孩子。有一天,領主沃爾斯通突然帶著人造訪了村子,說是需要培育一些孩子來成為守護領地的士兵。”
“他向我們保證,跟著他走,我們不會餓肚子,也有著舒服的屋子住。村子里的人相信了他,我們也相信了他。”
“但結果,他并不是為了培育領地的士兵,而是把我們當成了他飼養、專門為實驗而準備的家畜。”
“美少年....便是我們這些家畜的名字。所以,這里叫做美少年牧場。”
“每一個月,就會有人來到牧場,挑選一些人送到實驗場。留在牧場里的人,則是一邊照顧著遭受實驗淪為廢人的同伴繼續生活,一邊.....”
“等待著自己被選中。”
絕望、恐懼、無助。在少年們的面前,大人們甚至都懶得掩飾自己的惡意。
“終于,輪到我和戈特....戈特就是剛剛和亞羅一起出去狩獵的同伴。輪到我們的時候,我們抓住機會,搶走了一副結誓臂環,摧毀實驗場逃了出來。”
“有著靈光機甲的力量,我們很快回到這里,干掉了看守,解放了大家。”
“原來如此。”
已經在心里整理出一套治療計劃的謝銘澹澹的說道:“因為無處可去,所以只能駐守在這里。可那個叫做沃爾斯通的家伙,并不會就此罷休。”
“是的.....”
布魯垂下眼眸:“實際上之前,沃爾斯通已經來過一次了。不過因為我們有著靈光機甲,他很快就撤退了。”
“但下一次,他肯定會帶著靈光機甲過來。只憑我一人,不可能打得過.....”
“是這樣嗎?”
謝銘轉過頭,目光如炬的盯著布魯:“你是認真的思考過,還是因為自己的軟弱而自暴自棄。”
少年的身體一僵,雙手抓著頭發蹲在了墻角,聲音中帶上了些許歇斯底里:“我沒有那種力量啊!”
“我的信念是....我的信念是.....一個人茍活!明明大家都在這里,大家都只能靠我了....但我的信念卻是這樣的卑劣!”
“靠著這樣的信念,我能做到什么!?”
“能做到什么,和你想去做什么,是完全不同的。”
“欸?”布魯抬起頭,不解的看向謝銘。
“我是一名游走過許多地方的旅行者,遇見過很多事情,也見證過很多事情。”
倚靠在門旁,謝銘澹澹的說道:“有些事情,人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人害怕去做,人連嘗試都沒有去嘗試,就擅自否決了自己。”
“布魯,你知道一個人發揮出自己最強大的力量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嗎?”
“是為了生存而開始掙扎的時候。”
“為了生存....而掙扎.....”
“沒錯。”
謝銘注視著布魯的雙眼:“當時,在搶奪結誓臂環的時候,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
“回憶起來,說出來。”
“我.....”布魯握緊了雙拳:“我不想變成廢人....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我要逃出去!”
“很好。”
謝銘向前踏上一步,逼近布魯:“那么你覺得,你現在的情況和當時,有什么改變嗎?”
“沒有!”
“沒有任何的改變!”謝銘繼續向前緊逼:“你們的前方依舊沒有希望!你們每天依舊在擔驚受怕!害怕著領主再次帶兵過來襲擊!害怕著自己和同伴再次淪為家畜!”
“你們的生命,依舊沒有保障!明明你的手中,已經握住了開啟希望大門的鑰匙!”
“我....我......”
布魯的身體緊緊貼著墻壁,雙腳顫抖著,聲音顫抖著,童孔顫抖著。
不斷貼近的謝銘,仿佛成為了在實驗場看到的那些鳥嘴面具黑衣人,仿佛成為了在電擊下七竅出血的同伴,仿佛成為了滿臉獰笑的領主沃爾斯通。
“你要怎么辦!布魯!告訴我!你要怎么辦!”
“我....我要.....”
“你看,危機來了!沃爾斯通來了!他帶著自己的士兵!他要開始蹂躪你們了!你們將要回到過去的家畜生活了!”
釋放出了些許殺意波動,謝銘繼續、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逼近布魯。
“你要怎么做,布魯。”
“我要....”
“逃跑吧!將同伴什么的都拋到一邊,把所有的事情都拋到一邊!你只需要自己活下來就行了,對吧!?”
“不...我,我不是.....”
“一個人茍活,這不就是你的信念嗎?有什么不對?哪里不對?”
“不對....我,我.....”
“說出來,喊出來,告訴我,布魯。”謝銘的聲音突然提起:“回答我!布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人被逼至絕境時,有的人會放棄希望,有的人會奪路而逃。唯有那極少數人,哪怕手無寸鐵,也會為了活下去奮起反抗。
就如同那時的朝田詩乃,也如同此時的美少年布魯。
左手接住了布魯用盡全身力氣揮出的拳頭,謝銘笑了起來。
“現在,回答我吧,布魯。你的選擇是什么?”
“我....我.....”
眼里帶著瘋狂和覺悟,布魯低吼道:“我要活下去!和大家一起!”
“這便是我....不,是我們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