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確是感覺到一道鋒芒,穿透了自己的手掌,切開了自己的脖子。
與之前的兩次截然不同。
但還好,身體依舊是完好無損的。
想來是自己多慮了,在問術境這個領域里,自己的防御的確已經算的上是無敵了。
剛剛被斬應該是一種錯覺,或者……是一種來自于精神上的攻擊。
“主人,剛剛那道,是心劍。”
靈魂深處,一直大事不管小事兒不顧的紅楓忽然開口解釋道。
心劍,對她來說,是一種值得懷念的東西吧。
武器本是沒有靈魂的俗物,經匠人之手,反復的斷打,去其雜質,再幾經轉折,由命定的主人來賦予靈魂。
直到,消亡……
紅楓從方良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所以才會開口。
雖然稱池頓一聲主人,但池頓卻深知,紅楓絕不像青葉那般懵懂無知,青葉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給她糖的就是好人。
但對紅楓來說,池頓可能只是她避雨的一棵路邊樹。
不知何時,又要踏上旅程。
悄然的生命,悠悠百載轉瞬即逝,每一個生命都在尋找著自己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但武器不同。
它們的意義與價值,生來就是注定的。
為主人披荊斬棘,在不斷地磨損消耗間,沐血一生。
它們不需要感情,因為有也是無用。
一個殺人者怎么會在意手中的刀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這把刀鋒不鋒利,如果不滿意,那便丟掉,毀掉。
方良,可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吧?
人是很難煉出劍心的,因為人做不到真正的無情。
拋去喜悅、憤怒、憂傷等等情緒之后,才能鑄就一顆無所不斬的劍心。
親友逝于前而顏色不改,大道高于天而無所畏懼。
心有劍既可以萬物為劍,身無劍血冰寒無所不斬。
能以人類之身鑄就一顆劍心,那幾乎就已經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了,他的心劍沒有斬開池頓的防御,只是因為心劍磨得還不夠鋒利。
紅楓將自己的所想,都傳達到了池頓的腦海之中。
聽聞此事,池頓是有點懷疑的,這個叫方良的家伙,雖然有些木訥呆傻,不過怎么看也不像個冷血無情的家伙啊。
若是他真的冷血無情,又怎會前來討要那幾人的物件。
鑄就劍心著若真如紅楓所言,又怎么可能會行這般善事。
等等啊?
池頓神色微微變化,他想到了一個可能,眼前著幾個萬劍閣的人,又沒有可能就是那些想要毀了古樹的人?
世上誰也沒有規定,壞人的臉上一定要寫著壞人這倆字才行。
就連李與衣那個家伙也有著一張道貌岸然的面孔,看上去還像個名門正派來著。
所以說,長得好看的都是好人這是不成立的假設。
“池師弟心智穩如山岳,不為良劍心所破,這第三劍是良敗了,良也信你不是為惡事所為,今日相見之事,自然不與外人道。”
方良看著自己的手,雙眼間,微微有一絲奇異的神采。
不過賭約輸了就說輸了,他會遵守賭約不將池頓的身份說出去。
“不會吧,少閣主竟然沒有一劍斬了那人,他莫非不單肉身堅韌,連靈魂也是如此?”
“閣主說的對,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個人雖然修為不高,但確實有在這仙域之中橫著走的資本。”
浮爾擦擦額頭的冷汗,少閣主天縱英才,在劍體修煉上無人能及,僅僅十八歲就已經鑄就一顆純粹的劍心。
雖然人有些呆楞楞的,只能說是傻人有傻福吧。
沒有雜念,才能入得此道啊。
方良準本離開了,他拱手對池頓說道:“此戰,良受益匪淺,多謝。自此別過!”
話了,轉身欲走。
身后的池頓,忽然伸出一只手,大喊道:“秋豆麻袋!”
方良站住腳步,遠處等待他的兩個隨從沒啥特別的反應,只是以為池頓還有什么話沒說完。
之前要說看不上這小子,是因為他滿嘴跑火車,但能接方良一擊心劍之人,足以讓他們尊敬。
踏破真我之人,才會將修煉提升到淬煉靈魂的層次。
池頓這種修為,只能說明他本身的心境便已堅若磐石。
修行大道,達者為先!
他們倆也沒有喊方良,只是站在那,嘴角甚至掛起了一絲微笑。
少閣主本身就沒什么朋友,也不知這一次……
“少年喲,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一個打家劫舍的好材料,不如隨我一同,劫財如何?”池頓一臉嚴肅的,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咔嚓……
剛剛好像有什么東西碎了。
哦,是那兩位的心。
什么玩意,第一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之徒,自己行茍且之事也就罷了,居然還堂而皇之的邀請自家少閣主一起?
“嗯?好啊。”
方良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浮爾趕緊說道:“不行啊少閣主,您可是我萬劍閣的未來,怎么能跟這人一起胡鬧,傳出去可是會被人貽笑大方的!”
“會嗎?”方良看向池頓,一臉認真的問道。
若是讓萬劍閣丟了顏面,那的確是有些不妥。
池頓伸出食指,在他們的眼前搖了搖,憑空拿出一條三角巾,系在了方良的臉上。
“只要不讓別人知道你是誰,那不就可以了嗎,他都不知道你是誰,你怕什么。”
池頓開始給方良洗腦,雖然方良站著比他要高那么一點,但并不妨礙池頓把他當個弟弟秀。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方良悟了。
不是!
少閣主,別啊,別悟,你悟錯道了!!
快回來啊!
“嗯,我知道了。浮爾、慶峰,你們先去采集父親要的靈草吧,我隨池師弟打劫去了。”方良很平淡的對池頓說。
他這話一出口,浮爾就知道完了,雖然方良呆愣愣的,但這個呆子卻是一個鉆牛角尖的性格,決定了的事兒怎么都拉不回來。
現在這樣,八成是已經被沒救了。
浮爾惡狠狠的看著池頓,胸腔中還回響著嗚嗚的低吼聲。
慶峰苦笑著,一只手拉著他,生怕這個沖動的浮爾會忍不住上去與池頓大戰三百回合。
“少閣主,您……有事兒的話就傳我二人,我們就在附近。”
他說著,然后就把浮爾拉走了。
池頓手肘搭在方良的肩膀上,看著離去的倆人,說:“你這兩個手下倒是不錯啊。”
方良看著,回應道:“嗯,是萬劍閣內的優秀弟子。”
看上去依然還是呆呆的,這家伙真的可能是敵人嗎?
方良轉頭看著池頓說道:“池師弟,咱們何時去打劫?”
“額,你還真是精力旺盛啊。”
這是一個行動派。
不過既然說了,那就要做下去,正好多了個得力幫手。
池頓說:“方良,你覺得和高手對決是不是一種收獲?”
“自然,好劍絕非是擺給人看的。”
他貌似對自己的回答很有信心,池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聽出來的,語氣之中帶了一點自信?
沒有吧,他說話好像一直都挺平淡的,像個木頭。
“嗯,既然這樣,我就將與高手對戰的機會交給你了,咱們公平分賬,你打架,我斂財。”池頓微笑著說,臉上寫著純潔無害。
方良卻是信了。
感激的說:“良多謝師弟,方才與師弟交手,良深感劍心不純,正好借此機會磨煉一番。”
計劃通!
厚顏無恥的池頓狗賊,不但找了個幫手,還把累活都交給了對方,事后拿錢他全包。
如果不是浮爾和慶峰已經離去,他們可能會和池頓拼命吧。
萬劍閣的少閣主,堂堂萬藏神劍的修煉者,居然被一個小宗門的弟子牽著鼻子走。
太可怕了,這人有毒!
“道如,你帶來的那幾個孩子,資質都不錯,看來北離宗崛起有望啊。”
青已的手中,拿著一顆小小的木球。
手中抓著一把細小的平刀,點點木屑飄落,小木球不斷地被挖空。
說道自己帶來的幾個孩子,林道如就說不出的自豪,他說:“他們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他們會在這一次盛會中找到自己的機緣。”
“是啊,山窮水道盡,遠觀一片海,咱們這些人路走完了,希望未來的孩子們能夠乘風破浪,一帆風順吧。”
他手中的小木球,挖的鏤空,隨手一抹,外表變得光滑如鏡,里面卻是不知何時雕刻出了海浪,飛鳥,孤舟。
青已前輩的雕工果真是一絕,這內雕之法竟然能夠如此嫻熟。
青已笑瞇瞇的看著林道如說:“反正這幾日也無他事,一會兒隨我去武院內游走一圈?”
他本想邀請林道如,但是卻被林道如拒絕了。
“不了,師侄我約了戰刀門的五長老,前些日子宗門遭遇魔族侵略,始作俑者與家妻娘家有些關系,就不陪師叔您了。”
青已神色疑惑了一下,也點了點頭,說:“嗯,正事重要。”
林道如起身告退,人走,茶涼。
青已獨自一人坐在那里,手中刻刀行云流水般的在木球外面,刻上了一道道靈紋。
平淡無奇的木球,流轉著淡淡的光滑。
青已呵呵一笑。
看著晌午的烈陽。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