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戰鼓……
沒有軍旗……
沒有統帥……
沒有勝利……
這是一場螻蟻撼天的戰斗,螻蟻們……一往無前。
咔咔!
池頓的指節捏的發響,一旁的方坦悄悄看了他一眼,微嘆道:“剛剛你來的時候,我問你,你有何資格與我同坐,你是怎樣回答的?”
同為人者!
那數百人沖入怪物群眾,就像灑向大海的塵埃,頃刻化為虛無。
方坦的眼中,滿是慈祥的看著這一幕,他手指輕輕一點,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池頓看到了更多的場景。
那古樸的城墻之中,一片火堆之中,站著一些老人,還有渾身是傷的壯年人。
他們擠在一起,熊熊的大火燃燒著。
池頓連忙問道:“他們,在干嘛?”
“自焚!”
這是來自方坦的回應。
“為什么?”
“城外的那支魔族軍隊的領頭軍,是受三十六魔主之一的獄喰魔主統帥,那些魔族的身上都有獄喰魔主的魔氣,感染了魔氣的人,就會成為他手下的魔怪。這些人,想以人類的身份死去。”方坦好像在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兒。
他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露出過一絲的憤怒,平靜如水。
“那為什么不跑?外面那些靈修能夠帶著他們跑的吧?”
池頓的這個問題,方坦一直都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遠方的天際。
“你看。”
在那便,一道青白色的寒光似線一般的貫穿了池頓的視野,天地被一分為二。
下一秒,那一側的天空池頓就看不見了。
發生了什么?
方坦說道:“你也看到了,我最擅長的是操縱空間的靈術,那道‘界’是我當年親手畫下的。”
界,指的是分割兩個空間的界域之能,若是界被打破了,便可以穿梭于兩個空間。
也就是說,在界的那一面,消失的那一面,就是我們現在所身處的世界。
那這一面呢?
池頓一瞬間就明白了所有的事兒,他說道:“所以,你分割了界域,將那些人放在了那里?”
“那是老夫一生之恥,若是當時,我有著更強的力量,就可以把界域劃在那個城的前方,這樣那些人也不會死。”
方坦拍了拍池頓的肩膀,笑道:“你還真是很合老夫的口味啊,沒想到我們的愿望都是一般無二,我也只是,想保護身邊的人,而追求更高的境界。”
空間恢復到了池頓最初見到的鏡湖。
在看過那樣的場景之后,池頓才知道,自己轉生到了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害怕嗎?
不,只是目標更加堅定罷了。
“無論如何都不要忘了你今日說過的話,你我,同為人族!”方坦語氣凝重的說了這樣的一句話,著實的讓池頓心中有了一絲別樣的感觸。
池頓起身,說道:“我只是我而已,我叫池頓,名字父母給的,他們也是人。”
“你可以走了,明日再來此處,我于你的手臂上留下了空間印記,只需在心中有所意念,即可開啟門扉。”方坦擺了擺手,開始趕人了。
池頓呵呵一笑,這老頭,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動作了。
池頓信手一探,將那被自己收起來的白棋放在了棋盤桌邊,向方坦告別:“那就就先走了,對了,你記得泡點茶,這花露水著實一般。”
他轉身跳入了水中,向下游去。
方坦看著他跑掉的背影,臉色古怪。
“唉,忘了告訴他,門在那邊……”
他的手在棋盤上一抹,所有的東西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收起的花露水,復位的棋子。
“你原來殺了他吧?”
空間之中,忽然多出了一個人的聲音。
方坦對面,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多出了一個身材傴僂的老頭子,這老頭子看上去干瘦無比,全身上下猶如骨頭架子一樣。
方坦撿起一粒棋子,落在棋盤上,口中道:“唉,你也知道,北離前輩與我有恩。我這條老命能僥幸存活至今,都是托他所賜,這是他弟子推薦來的人,真的殺了我心有愧啊。你看的怎么樣,觀老?”
他身前的這個人,名為觀云。
觀云搖了搖頭,說:“年紀大了,容易眼花,不過……能看清一點,呵呵,怪哉也!”
“何處怪?”
方坦還是第一次見有觀云看不透的命數,觀字一脈通曉天命,看一人命數準確無誤。
方才看了那么久,為何看不清?
觀云也捻起一顆黑子,說道:“這個小娃子,早在半年以前,命數已經盡了。”
這一點,方坦已經知道了,因為在池頓來到這片靈山島的時候,觀云就曾經提起過。
入了靈山島之人,全部都在方坦的神識范圍之內,池頓做了什么說過什么,他怎么可能感知不到?
也是因為此事,方坦才會對這個叫池頓的小子心生疑慮。
他身上雖沒有魔氣,但卻流淌著龍血,以人類之軀灌輸龍血之事,從未有所耳聞,因為人族的身軀根本就無法包容那炙熱如火一般的鮮血。
尋常人如此,下場只有爆體而亡。
他一度以為,池頓就是那個靈山即將迎來的禍亂,可接觸了之后才發現,他并不是。
黑棋在觀云的指尖轉動著,他很猶豫的自語道:“唉,怎么說呢?我跟你講的直白一點吧……天玄石碑記載著所有人的命數,我等修行者逆命而為乃是常事,他能活到現在也并非是不可能……”
“但我呀,在石碑之上,看不見他的名字。”
方坦腦子更亂了,之前還說,能夠看到他在半年前命數已盡,就算是死人,石碑上也應有記載。
他一伸手擋住了觀云落子的手,方坦接著問:“到底什么意思?一會兒有,一會兒又沒有,你是不是看錯了?”
觀云揮手推開了方坦的手,將黑子落在棋盤上。
黑子落盤中……
“喂,你怎么也學那臭小子玩這一手?”方坦看著那落在棋盤最中央的棋子,很無奈。
“沒聽懂?唉,那我說了,你可記得幫我擋天罰!”
方坦咬咬牙,不就是個天罰么?
“說!”
“那小子,乃是不存在于此界之人,他不存于石碑。”
方坦一拍桌子,驚呼道:“竟……竟有如此?”
那豈不是說,那個臭小子不歸天道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