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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2章 烈火前的雷格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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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唾罵聲中,那些守軍家眷們被趕出修道院。

  與此同時,除了修道院這個大避難所,被敦厚石墻包裹的安茹城內的各個住宅已經空空蕩蕩,那些被撂在家宅里的財物,仿佛就是為了雷格拉夫準備的禮物。

  一群人向著另一群人揮舞拳頭,那些舞拳者海時不時向自己看來,罷了更加聲嘶力竭地唾罵。

  所有舉措在雷格拉夫看來更像是一場表演,“這就是內城的安茹居民了?也好,可以幫我把寄生蟲趕出去。”

  如果這群家伙對著另一群人大打出手,雷格拉夫也是懶得阻止的。

  他也不會可憐這些被驅趕的守軍家眷,自己饒這些人一命就是仁慈之舉了。

  此時,修道院長與教士們站在一邊,他們紛紛戴上黑袍,身后屹立的木十字架與這石板廣場發生的亂局,形成鮮明諷刺。

  院長雷克蒙德保持緘默,他微微垂下頭,高帽也為之前傾。他一邊注意著雷格拉夫的舉動,也關注著那些情緒非常激動的民眾。

  感覺鬧劇可以告一段落,雷格拉夫這才下令持盾的老兵氣勢洶洶走過去。

  鋼劍敲打大圓盾,盾墻阻止了那些忙于表演的“暴民”,再以犀利的眼神將之逼退。

  再看那些坐在地上的守軍家眷,女人們一個個雙目無神,不少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痛苦的孩子紛紛被他們的母親死死摟在懷疑,還將小腦袋埋起來,意圖讓孩子看不到悲劇。

有一個瞬間  ,雷格拉夫也動了惻隱之心,但也是轉瞬即逝。

  他拔出鋼劍氣勢洶洶走來,鋒利的劍只支持城市的東門,呵斥道:“我知道你們的身份!現在立刻離開!永遠離開安茹,圖爾如果心善自會安置你們。但是我!不歡迎你們!”

  接著,他繼續以口音仍有些怪異的法蘭克語命令這些人離開。

  最后在盾墻的威逼下,守軍家眷根本沒時間拿取財物,都被逼出了城。

  此時此刻,東門口的血跡到處都是,所有被殺的守軍身體已經堆砌在一起。死者的死馬悉數被拖曳到城外,正被蜂擁而來的上千名饑民瘋狂切割。

  甚至連致命的馬肝也有餓瘋了的人抱走,至于使用后會發生什么慘劇,雷格拉夫就顧不得了。

  守軍尸體臨時互相堆砌,在城門口好似筑京觀的存在。

  如此恐怖的場面似乎只有經書里描述過,所謂被大天使制裁后的索多瑪。

  饑民忙著割馬肉,對近在咫尺的死尸根本不管不問。再說,被殺的都是前些日子還作威作福的城市守軍,試問各家各戶,誰家沒被這群該死的守軍洗劫過?

  饑民們沒見過諾曼海盜的暴行,倒是知道什么叫做強盜。

  也許那些剛剛登陸的金發士兵就是諾曼人?聽那幾個在城外荒地抓土撥鼠的人所言,剛剛打進來的士兵的確是諾曼人,其首領就是隔壁香農的領主。如今,安茹已經在同一個大領主的統治下了。

消息一傳十  十傳百,饑民一邊割馬肉一邊將好消息,連同拎著的滴血馬肉帶回家里。

  近百匹死馬,如此多訓練好的戰馬稀里糊涂被殺,短時間內對雷格拉夫是一個損失。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當地人何其仇恨那些搜刮無度的圖爾駐軍。食其馬肉,見駐軍被殺,消息如洪水般迅速傳遍安茹城附近人口高度密集的村莊群,數萬人得到了好消息——一群新貴幫助大家出了惡氣。

  至于,新貴是否會善待大家,也許真的會吧。

  女人抱著孩子匆匆走出城,她們很快就發現自己被殺的丈夫。求生欲勝過了恐懼,她們繼續拉扯、懷抱孩子,沒有絲毫的駐足就向城外的曠野狂被。

  家眷們雙手空空離開,就在這天夜里,與城外森林中藏匿的守軍殘兵悄然會和。

  守軍隊長恰恰是通過逃回來的家眷,才知道城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更知道了那些諾曼人的確切身份。

  也許,對于守軍隊長而言是幸運的,他的妻子孩子被放逐,暫時小命是保住了。不過自己喪失了對安茹城的控制,失城是小,喪失了所有對圖爾伯爵大人的貢品,這才是最要命的。

  他不禁摸摸自己的腦袋,生怕回去了被羅貝爾砍了頭。可自己也不能不回去,恐怕現在整頓所有潰兵,帶著家眷向圖爾方向前進才是上策。

  “香農男爵!果然是你!”獲悉對方真實身份,所有意欲反擊的潰兵,

  考慮到對方的名號全都慫了。因為那的確是跟著跟著圖爾軍隊戰斗的諾曼傭兵,是一群身經百戰又心狠手辣的北方狠人。

  因為香農從圖爾正式分裂一事已經過去數月,香農男爵不是圖爾伯爵的封臣,而現在的情況……更加復雜。

  任何的反擊偷襲行為,往小了說是潰兵的熱血反擊,往大了說,實際是代表圖爾向安茹開戰。后者是最敏感的!十年前,圖爾就向安茹開戰了。難道歷史要重演么?羅貝爾是雨果三世的女婿,這個男人有其老丈人的實力與魄力么?

  潰逃的守軍隊長要求最后的部下盡量安頓好所有逃出城的家眷,奈何嚴重缺乏食物,戰死兄弟的妻兒們只能由言語安慰,有限的給養有限供給戰士。

  可是清點人數,所有藏匿于森林的男男女女竟有三百人之具!圖爾守軍自成一個整體,他們長期奉命在安茹駐扎,彼此關系密切,對兄弟們的妻兒也非常了解。

  一個集團被驅逐了,所有財產都被沒收。女人們嘴上不說,悲憤的眼神里寫滿了“渴望報酬”。

  守軍隊長努力讓自己冷靜,他審時度勢一番,意識到如果連食物都無法獲得,自己帶著這樣一群人拖拖拉拉得走向圖爾,怕是中途都要累死、餓死一大群人。更糟糕的是現在可是冬季,雖然沒有暴風雪,大家逃得匆忙連生火的工具都沒有,這也是為什么潰兵逃進森林安頓下來,

  營地里一攤篝火都沒有。

  也許,自己會成為挑起圖爾、安茹新戰爭的人,守軍隊長還是做出了艱難的選擇。

  明知反擊舉動屬于火上澆油,于私,自己手里還有大量女人孩子,為了戰死兄弟們家眷能夠活著走到圖爾,他拼了。

  他收攏潰兵人馬,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在露水與霧氣中,一小隊騎兵沖向最近的村莊。

  事到如今他們已經不必收斂了,所有潰兵化身強盜,肆意劈砍著所有亂竄的村民。再暴力闖入村民家中,將能找到的一切吃食帶走。

  意外的是,化身強盜的潰兵發現了這里居然有一些烤熟的肉塊,仔細一嘗,此肉真是肉質粗糙。已經顧不得太多了,被搜刮過的村民家里仍有一些余糧,凡是能吃的發現即帶走。

  本來,關于安茹城來了新貴的消息就連夜傳遍安茹城附近村莊,這個遭遇襲擊的小村剛剛覺得一切都會變好,剛剛清晨,霧氣中殺出一對騎兵,頃刻間毀滅了村子的美夢。

  但村民們知道這些騎兵與城內的那些士兵一定沒關系,看其野蠻作風,遭遇襲擊的村民立刻想到前些日子縱馬搜刮財富的守軍。

  不久,冬日陽光驅散陰冷晨霧,被襲擊的村莊橫七豎八躺著慘死村民,甚至有的一家人倒斃在自己家宅里。

  襲擊者找到了火種與生火的弓鉆,出于“我們得不到你們也別想好過”的心理,這支潰兵隊伍臨走前公然縱火,

  進一步引起了當地村民的恐慌。至于縱火會造成什么惡果,忙于撤退的他們僅僅留下一片馬蹄印……

  完成這番惡行后,帶著搶到的食物,他們一溜煙得逃回森林中的避難營地。

  那隊長人不下馬,著急地勒令所有閑坐的男女立刻起身,有用話語恐嚇:“我們快走!那些諾曼人要繼續追殺我們!”

  至于安茹城內的雷格拉夫所部是否會食言,城外避難的那些人已經沒時間思考,顧不得饑餓,就跟在潰兵的身后繼續沿著河道向東方逃亡……

  與此同時,隨著遇襲村莊的火情越來越糟糕,待在安茹內城休息了雷格拉夫,他與戰士們也不能再奢求一個懶覺了。

  是教士首先得到了村民的匯報,須臾,修道院長帶著如此重磅消息,沖到已經被雷格拉夫所部占領的駐軍軍營。

  消息就傳到這位新貴的耳朵里。

  “襲擊?著火了?我才剛剛得到安茹,究竟是什么人在惹事?”他勃然而起,顧不得換好衣服,就直接離開木床,雙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

  昨日,修道院長雷克蒙德就與新的安茹伯爵確定了深度合作的關系,雖然這只是剛剛締結的默契。

  由于事發突然,院長的匆忙舉動也談不上任何禮數。

院長緊張地描述具體情況,狐疑的雷格拉夫快速換好衣服,他與早早離開溫暖石屋的兄弟們聚集在軍營的石板地,只要側目一瞧,即可看到城市的東北方向  濃煙滾滾。

  朝陽之下那可怕的濃煙灰黑中泛黃,一看便知那是草垛房頂燃燒后特有的煙塵——本地村莊的房頂都是使用多年的草垛鋪設。

  雷格拉夫咬緊牙關,他估計已經是昨日成功出逃的守軍蓄意而為。

  他身邊的老兵隨口說道:“大王,這是在向我們示威呢?”

  “對呀。”又一兄弟惡狠狠的說:“他們在戰場上打不贏我們,就使用卑鄙手段拿本地農民撒氣,這是懦夫行為。我們現在追過去,說不能還能追上。”

  “那就去瞧瞧吧。”雷格拉夫示意大家閉嘴,接著命令所有睡醒的人,暫停今日一切工作,立刻去事發地點一探究竟。

  他迅速騎上馬,與同樣騎馬而來的布魯諾碰頭,雙雙帶著上百名戰士從城市的北門出發,再轉向城市的東北方向。

  雖說在城內看到這邊濃煙滾滾,真的設身處地來調查,以老兵們的戰場經驗,他們并不覺得遭遇襲擊的現場算是“慘劇”。

  被殺的村民不到二十人,對比尸橫遍野的戰場算不得什么。

  但一些受傷的村民在一邊無助地坐在,有朋友盡量為之做些幫助。

很多村民因為恐懼藏了起來,現在終于有一些民眾,跟隨著教士們的腳步返回村莊。一些拎著木桶的人前往最近的曼恩河主河道取水,盡量澆滅越來越嚴重的大火,可惜村民的房屋連城行,近日以來本地區一直沒有降雨降雪,密集房屋配上較為  干燥的天氣,大火蔓延至快令人絕望,所有澆水舉措就越是杯水車薪。

  只要看看再度趕來士兵的裝束,村民就能意識到誰是襲擊者,誰是新貴。

  昨日,滿是血污的布袍已經洗干凈,今早雖然還有些潮濕,現在士兵置身于火場外圍,烈火烘烤下他們的黃紋布袍迅速干燥,很多戰士的額頭也因為熾熱而滲出汗水。

  冬季烤火總體是讓人愉悅的,奈何這大火若是不做任何的處置,一旦蔓延了,說不定安茹城都要陷身火海……

  (安茹城內的圣馬丁教堂就毀于火災,之后重建。)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火災了,它關系到所有人的生死。也許大家現在就可以逃亡,那么,自己會落得懦夫的罵名,之后的安茹也將還做一片黑黢黢的廢墟,再想重建它又不知要耗費多少財力。

  再說自己要在安茹拉出一直軍隊用于春耕后的遠征,不止是征兵,還要適時的從當地獲得一些給養。

  某種意義上,之前的駐軍搜刮民脂民膏,將物資堆砌在城里,那些家伙弄得民眾怨聲載道,但糧食是真的聚集在一處。雷格拉夫可以合理扣住這些糧食以充軍糧,想必村民也不敢要求新貴歸還他們失去的糧食。

  昨夜,雷格拉夫就高高興興的接收了城內糧倉,連帶著馬廄里的馬匹和驢子一并笑納,它們的出現大大加強了聯軍的后勤能力,陪同在雷格拉夫身邊的戰士們全都樂了。

  快樂之余,雷格拉夫也計劃分出一部分糧食用于賑濟,饑民得了活命的口糧以及春耕的種糧,民眾不至于餓死卻也完全沒有余財。如此貧窮之人就剩下一條命了,再組織一批較為強壯的編入民兵,擴軍行動這不就成功了。

  但是現在,置身火場邊緣的大家根本笑不出來了。

  看到戴著主教高帽的修道院長親自趕來,大量無助的民眾紛紛匍匐在他的身邊,就仿佛教士們可以用神跡滅掉大火。

  “天主啊!請拯救我們吧!”院長雷克蒙德能做的“神跡”不過是高舉雙手向著天空祈禱,顯然大天使沒有做出回應,面對烈火他無能為力。

  只有蠢材面對大火才會無動于衷。

  雷格拉夫渾身被烤得炙熱,他的戰士們站在這里,所有人沒有對烈焰的恐懼,他們都確定了火災的始作俑者,估計到此事就是逃亡潰兵的惡意行為。

  大火已經給予安茹經濟損失,這筆賬算在誰的頭上?自然是圖爾伯爵的頭上。

  此刻,貝孔等安茹騎士們,他們站在這里其實帶著一些愧疚。

  貝孔代表大家走進雷格拉夫:“大人,我們已經獲悉了情況。昨日沒有殺盡那些潰兵,真是我的責任。”

  “你不必說了。是敵人的責任。”雷格拉夫直面烈火舉手示意,“事情已經發生,很多事已經無法挽回。現在要做的是讓這一切結束。”

  “滅火?如何滅火?”

“我已經想到了一些辦法  雷格拉夫絕非發呆流汗,他的眼神注意火場四周快速確定了一個方案。便舉了個形象的例子告知貝孔:“如果有士兵被箭矢擊中胳膊,傷口已經潰爛生蛆,為了活下去,我們就需要給這個士兵截肢。”

  “您打算……”貝孔已經悟出一二。

  “現在你帶著人立刻組織騎兵,帶上找到的繩索。我們必須拉倒一些民居制造隔火帶。損失一些房屋,才能拯救整個安茹。”

  貝孔深深點頭:“我明白了。”

  安茹城附近的村莊都在伯爵直轄地內,雷格拉夫對這里居民有著直接稅收權。若非伯爵本人授意,貝孔可不敢破壞當地的一草一木。

  得令后的他們迅速騎馬歸來,繼而按照雷格拉夫的緊急規劃,繩索捆住一些木梁木柱,戰馬與人員合力將房屋拉倒。

  更多的戰士奉命開始行動,繼而是教士們得到新晉伯爵的要求,組織起當地居民參與行動。

  雖然舉措是為了避免全城火災,真的要讓平民甘心扒掉自己的陋室還需要最直接的經濟刺激,雷格拉夫做出許諾:參與行動的人將立刻得到糧食報酬,失去房子的人可以住在內城。

  沉甸甸的糧食比一萬句好話都好使,一聽新貴有滅火奇招,再一聽聽從新貴命令有糧食分,數以千計的村民就沖過來了!這些人無出其右的得了馬肉的好處,他們都是男性也只能是男性,吃了馬肉后體能恢復了很多。

  亞王旗立于火場邊緣,金發的諾曼士兵已經赤膊上陣了。他們合力舉著木頭沖到火場,喊著諾斯語的號子將正在燃燒的房屋推到。

  帶著馬匹的人不斷將邊緣未燃燒的木屋推到,罷了還盡量將坍塌的木頭和草垛拉得遠遠的。

  本是金色毛絨線的胸毛全都貼在身上,諾曼人本該極為白皙的皮膚,也被炙烤得發紅。老埃里克和兄弟們已經沖上去了,他們才不是為了這群無聊村民而戰,而是非常樸素的為自己的財富而戰。

  雖然與烈火作戰的軍隊并沒有極高的道德覺悟,變相的他們的一切舉動可觀上保護了數以萬計村民。

  新貴確實和之前的那些軍隊不同,民眾心里有一桿秤,于是他們自發得奔向曼恩河,或是小桶或是大木桶,乃至是讓驢子吃草料的木槽都搬出來,凡是能裝水的容器都上陣了。

  數以千計的軍民上下其手,待到中午,火勢雖然依舊驚人卻被牢牢控制在一個有限范圍內。

  制造隔離帶的行動非常成功,剩下的似乎就只是等著火場的可燃物熄滅了。

  雷格拉夫決定加速這一過程,他發現本地居民的人力已經很好使用,那就繼續指揮他們向火場潑水吧!哪怕只是將邊緣區域弄得潮濕。

民力調動起來了,趁著機會就當趁機獲得民心。一些陶甕本是村民用來盛水用于滅火了,它們被臨時征用,接著民眾眼睜睜的看著大量麥子被投了進  從火場撿拾的燃燒木條引燃了甕底的干柴,甕里的水越來越熱,熬煮麥粥的工作也在全面展開。凡是參與滅火的人,只要亮出汗津津的前胸后背,以及身上臉上的黑色碳跡,都能來分一杯羹,雷格拉夫就是如此承諾的。

  到了下午,火勢開始越來越弱,火場附近也被人為制造了一片泥地。

  另一方面,落實承諾的雷格拉夫已經在分發麥粥。即便木碗里的麥子總量不多,能得到伯爵大人的直接賞賜,這還是前所未有的事。

  至于誰是縱火惡徒?僥幸逃亡的原圖爾駐軍是也!

  現實的大火在夜里趨于熄滅,民眾心頭的烈火是徹底燃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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