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里就是維斯瓦河了。”菲斯克欣喜的喘著粗氣,他的心在熱情躁動。
“應該就是這里。海軍已經抵達,我們不要猶豫,現在就開始渡河。”說著,留里克平靜得給部下發信號。
于是鼓聲號角聲大作,騎兵們先行齊聚在河畔邊,很快馴鹿大軍也抵達這里,一時間維斯瓦河右岸的平坦荒地頃刻間人滿為患。
戰馬嘶鳴馴鹿喘著粗氣,終于停下來的鹿更是糞尿并出,很短的時間內就弄得這片區域沉浸于淡淡臭氣中。
與此同時,已經待命有點時間的部隊,那些刻意空置的長船開始行動,它們在平靜的維斯瓦河上向河對岸漂去,且非常聰明得利用北風,使得三角帆左舷接風,再利用水流之利快速向河對岸的偏北部漂去。
如此,馬隊也向著河畔的北部移動一些位置。
對于先到的隊伍而言,能在格但斯克巧遇博恩霍爾姆伯爵,很難說冥冥之中沒有諸神的助力。
本來羅斯軍隊這片地域幾乎一無所知,歌德倫德、藍狐等人獲悉這地方已經為羅斯的一支邊緣勢力探尋了一番,只要所有獲悉的消息向羅斯王做出匯報,基本也意味著羅斯對聞所未聞的卡舒本族人有了基本了解。
羅斯王已經多年未見,不過隔著河道,站在河對岸的博恩霍爾姆伯爵斯溫德可以看到另一岸的一位尊貴騎馬者。
即便彼時帶領羅斯發動戰爭的留里克還是一介過于年 輕的男子,其威名早已響徹整個波羅的海,而今羅斯王定然正是年富力強,屬于他的全勝時代恐怕還能持續三十年!
斯溫德以自己的經驗估測留里克的未來,深知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金發英雄必然有著難以估量的前景,不過羅斯王的輝煌前景也不是自己一介凡人可以妄自估量的。
來者是波羅的海世界最高貴的男人,身為封臣的斯溫德基于拜會,他相信今日能與羅斯王的會面是神的安排,而且恐怕自己在冥冥中也被奧丁安排了新的使命。
維斯瓦河上百舸爭流,斯溫德坐著自己的長船,雖當各船都在借風逆行時,只有他的船還在老老實實劃槳。
不過所有船只的風帆都有著白色基底,其上皆有藍紋,使得對岸的人們乍一看是看不出細節不同的。
留里克暫時無暇觀摩那即將抵達的龐大長船隊伍,他必須整頓自己的人馬,以讓人員、馬匹馴鹿順利過河。
“各旗隊全部下馬,戰士牽住自己戰馬的韁繩。”
“保護好自己的武器和裝備。”
“還是老方法,每船就上兩人兩馬。上船后安撫自己的戰馬跪趴下來降低重心,你們自己更要小心不要落水。”
“各旗隊的隊旗先行過河,戰士到了對岸后立刻上岸,不準岸上逗留,進入內陸一些區域找到你部隊旗,等待其他兄弟會和。”
留里克下達一連串命令,由于騎兵隊整體也就一千余人,命令得以 迅速傳遍所有人。
所以那些仆從的庫爾蘭人騎兵與羅斯的德米揚斯克騎兵,以及之前作戰繳獲的所有馬匹,他們皆遂騎兵第一隊行動,留里克本人親自參與其中。
船只陸續通過二百米寬的河道,一艘艘長船可以半擱淺,它們堅硬的橡木龍骨啃入淤泥,加之船的偏平底之特色,長船們安穩騎在青綠的淤泥上。
“騎兵兄弟們快上船吧!我們到對岸集合。”船上的步兵戰士紛紛這樣呼喊著,順后又將收起來的長槳拿出。
由于這一路上有過多次的渡河、通過潟湖水道的經歷,關于如何過河這支羅斯軍已經爐火純青。
遂不及走浮橋渡河之速,乘坐大量長船渡河,羅斯軍已可做到盡量快速,近兩千人與馬匹馴鹿近七千頭,一個白天時間即可全力過河。這并非羅斯軍如有神助,僅是因為他們經歷得多也就愈發熟練了。
在緊張而有序的過河行動中,一個男人與其隨從逆勢而行。
留里克自己不急于過河,他意欲在河這邊等到戰士們過得差不多了再行動,這樣由他自己坐鎮監督,估摸著什么亂子也不會出。
為了顯目國王親自坐鎮,留里克依舊戴著他的黃金桂冠,任由北風吹拂自己的金色馬尾,一切都是為了引人注目。
斯溫德輕而易舉找到這位王者,一時間,在他看來羅斯王已經有了很大變化——再不是多年前的那個少年,更像是傳統概念里 北歐英雄。
第一騎兵隊現在保衛者留里克本人,而本隊也將是騎兵中最后渡河的一支。
戰士們保持著警惕,他們也很注意不要讓其他旗隊的兄弟誤入自己的隊伍里,于是斯溫德和他的隨從隨即被當做誤入者被拒。
一番簡單的介紹,年輕的戰士們竟對“博恩霍爾姆伯爵”知之甚少,再看其穿著與本部有著明顯的細節差異,頓時警覺起來,若非對方集體保持著和善,兄弟們就要瞬間拔劍了,至少他們的右手已都握住了旋轉腰左的劍柄。
“被緊張!我真是羅斯王封的伯爵。”索性和一些年輕人說不明白,斯溫德索性不體面得大吼起來:“偉大的羅斯王啊!我是你的封臣!我是博恩霍爾姆伯爵!我是格但斯克人派來的使者呀!”
他的一系列吶喊化作了第一旗隊的騷動,留里克本是一直觀摩渡河的,也不禁為這本不該出現的騷動弄得一頭青筋。
“來人啊!去調查一下為何如此聒噪,看看是誰在擾亂過河。”
須臾,有戰士帶著疑惑緊急匯報:“是一些訪客。他們自稱是……格但斯克人派來的使者。”
“什么?!格但斯克人?這群家伙知道我的存在?!”留里克猛地一怔。
“那人還說了,他是您的封臣。叫什么博恩霍爾姆伯爵。”
戰士話音剛落,留里克頭腦里頃刻間浮現起多年前的一幕幕,即便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過當時的一些細 節還是歷歷在目可以好生說道。
因為,彼時的留里克以鴻門宴之謀除掉了博恩霍爾姆島的絕大多數貴族,就留下最早的投降派扶持為伯爵兼當地最高統治者。
“斯溫德?是他嗎?那個老家伙還活著?!難道那個人還成了格但斯克人的使者?真是一個奇遇……”興奮得自言自語一番,留里克再示意:“去把他們一行帶到的面前。”
很快,一位一臉銀須的來者站在留里克面前,此人單膝跪地行戰士禮。
斯溫德以他的臣服之舉證明自己是忠臣,以期在之后開展工作,他的舉動也的確令留里克非常滿意。
“你起來吧!斯溫德,想不到這么多年來你依舊硬朗。”留里克欣慰道。
“正是做了您的封臣,想必我也得到諸神的些許祝福,這把老骨頭還能在海上馳騁。”
“油嘴滑舌,但我喜歡。”留里克點點頭:“恐怕我們的相遇卻有諸神的助力。不過我更相信你是帶著目的而來,你在海上游蕩估計是獲悉了本王今年遠征的消息,所以才在海域里和海岸組織人手等候。難道?你是打算派兵或是拿出一些物資支援本王的遠征?”
斯溫德答得果斷:“如果大王看得起弱小的我們,我自會傾囊相助。”
斯溫德說這話也是真,龐大的羅斯軍怎么看能在法蘭克打出大名堂,這就意味著參與此次遠征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搶掠富裕之國的收益可比在這里 和卡舒本人乃至南方的波蘭人更賺錢。
“也罷,如若有必要,你當然要出兵協助我。我想你現在來見我,就是要為我做一些事?”
“是這樣。”
“據說,你現在還成了格但斯克人的使者?這是怎么回事?你不在你的島嶼待著,什么時候和格但斯克人混在一起了?再說,你有必要告訴我,那些格但斯克人是怎樣的家伙。”
斯溫德急忙頓頓氣,他有些訝異于羅斯王真的知道格但斯克這個概念,事已至此自己面對這輩子所見的最強軍隊,他很希望強大的羅斯軍可以對格但斯克保持和平。
“我是來為格但斯克乞討和平的。”他說。
“和平?你的意思是懷疑我的大軍既然抵達了格但斯克就會將這里夷為平地?所以你要做他們的說客?”
聽起來羅斯王在遠征之際真的要把格但斯克順手拆掉。斯溫德急忙辯解:“不敢。不過大王的確沒必要毀了他們。現在的我對他們很了解。我其實為了做生意而來,您瞧,我的人始終穿著類似羅斯款式的衣服,船上懸掛著羅斯旗幟,我們自己也高舉的羅斯戰旗。我們在格但斯克的港口建立了小型社區,那里也始終飄著羅斯旗幟。”
“哦?”留里克越聽越有意思,不禁捏起胡須:“這么說那些人已經習慣了羅斯的存在?甚至因為你的抵達,他們已經臣服與你這個博恩霍爾姆伯爵麾下了?意思是某種意義 上格但斯克已經臣服于我?”
“并沒有。不過,我和當地首領達成了一種合作。至少當地人對我們的態度是友好的。只要大王的軍隊不對他們下死手,不破壞他們的生存空間,格但斯克以及所有定居點的卡舒本族人,都會對我們保持友好的態度。我獲悉您是喜歡做生意了,卡舒本的數萬人族人可以與我們好好貿易。”
話語里多了一些名詞,留里克敏銳察覺到了其中重點。
“卡舒本族人?你重點提到了這個。他們就是格但斯克人?”
“是的。”斯溫德順手指向河的上游:“一直到名為比得哥煦的大村,您所能見到的所有村莊都屬于卡舒本人。他們的首領住在格但斯克,如果大王有意,那個男人是很期望見到您的。”
“比得哥煦?該不會真是比得哥煦吧。難道這個定居點建成如此之早,和格但斯克一樣早?那么克拉科夫、華沙、盧布林,它們是否已經存在了?”留里克心里嘀咕一陣子。
他想了想挺著胸膛故意問道:“你知道本王現在很擔心什么嗎?”
“是什么。”
“我很擔心當我的大軍抵達格但斯克,對方會因為精神緊張而果斷全力進攻。我軍來此只是過境而已,大軍沿著海岸線前行一路向西,格但斯克的居民最好目送我們離開。倘若他們敢截殺我們,我也不吝抽出時間把他們的城市夷為平地。”
“啊!他們是斷不該襲擊 大王的。”斯溫德有些慌了神,哆哆嗦嗦再道:“他們的首領名叫博格斯瓦夫,他的手下有很多人。真的打起來我相信大王必勝,但要消滅數千民兵也要花費大王太多時間的。”
“閉嘴吧!這話我可不愛聽。”其實知道這個斯溫德、一直站在留里克身邊旁聽的菲斯克不樂意了:“他們就是來一萬人,羅斯照樣把他們消滅。”
“你先退下。”留里克眉頭緊鎖令菲斯克先閉嘴,既然自己的大將提及了有關戰爭之事,羅斯也的確要做好最壞打算。
他在問:“斯溫德,你在格但斯克客居了很久嗎?”
“有半年了。”
“何以這么久?”
“因為他們不能立刻拿出物資支付我們提供的商品。我計劃著他們提交了足夠的秋糧,帶著糧食我就會島上過冬了。想不到我正在等候他們的秋糧,大王您的大軍到了。”
“居然還有大量的糧食?”聽到這個,留里克難以避免得流露一絲貪婪神色。
這一點也立刻為斯溫德察覺,畢竟羅斯王在索要糧食上在北歐世界出了名,別的貴族領主都是針對金銀寶石搜刮,偏偏羅斯王對著糧食、麻布和漁獲這些想來只有平民關注的東西瞪大眼。
“是有很多糧食,他們人多,開墾土地多,每年的收獲也多。他們會把多余的麥子釀成酒,或是一種有甜味的飲料。”
“是格瓦斯吧?”
“他們叫夸斯。”斯溫德指正道。
反正是一個東西。居然有空釀酒,看來他們的糧食是真的多。真是好啊!如果他們愿意和本王做生意,和平換取一批糧食我很期待。”留里克聳聳肩,現在他對格但斯克已經無比期望:“看來我們能在那邊換到很有好東西,我可以與他們的首領見面,甚至簽訂某些條約以確保羅斯未來在這里的生意興隆。”
“太好了!”斯溫德喜出望外,有道:“那么過了河后,我會作為信使去邀請他們的首領來覲見您。”
“也好。”
到現在留里克還是覺得自己的好運氣很不自然,博恩霍爾姆人有自己的商業主張這沒問題,現在想來只怕是格但斯克當地的卡舒本族人中的精英覺察到了這片地域的異變。
羅斯是不折不扣的強者,羅斯所到所有不服盡被誅滅,任何不傻者都該想著和羅斯保持和平友善的關系。
“我真的是暴君嗎?也許是吧。至少主動和我保持好關系的部族,我也會不會主動武裝進攻。但之后的經濟侵入,那就是鈍刀子割肉咯。”已經坐在船上的留里克這般想著。
與此同時,屬于第一騎兵隊的渡河行動開始了,部分馴鹿也開始登上小船開始行動。
此刻河對岸已經擠滿了騎兵,他們圍著自己的隊旗正在休息,順手還在和早就抵達的步兵戰士們談笑。
先到的人們也開始獲悉營地林地之后有著大片開闊地,那里是龐大麥田以及當地人 的龐大定居點群,以及一座設施很簡陋的港口。
其實有眼睛敏銳者看到了羅斯旗幟的影子——據信那里代表著博恩霍爾姆伯國在此的臨時商業小社區。
當然,他們的一切行動造就了巨大的動靜,強烈的聒噪化作低沉轟鳴,那是格但斯克居民不能忽略的。
更令當地人惱怒的是砍伐防風林的事還在進行著。
大首領博格斯瓦夫并非要組織民兵擊敗羅斯,他只是想組織一場武裝示威去和羅斯頭目談談,組織他們毀壞林子的工作一切都好說。
畢竟大首領可沒魯莽到真的為了幾棵樹,就用數以千計民兵的命為代價去和那些劃船而來的家伙們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