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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8章 涅瓦流凌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留里克的崛起

  快速變薄的冰層令鑿冰釣魚的專業人士也戰戰兢兢,對廣大民眾而言恰恰又是大好事。

  風不再凜冽,現在大地雖白雪皚皚,它的全面融化也是近期的事情了。

  只需陽光持續加溫,當冰層碎裂成無數碎片,羅斯傳統的開航節即可進行了。

  不過,在真正開航節之前,涅瓦河會先給予世界一份危險又欣喜的大禮。

  貫穿整個新羅斯堡的涅瓦大街不可避免變得濕漉漉的,那是來自高層建筑不禁的滴水,中午時分開始融化的雪水浸潤大街的水泥路面,積水再流入兩側依舊被冰覆蓋的排水溝。

  也許,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

  事端卻突然發生。

  熟睡的人們紛紛驚醒,他們能感覺到大地輕微的震顫,本該是靜謐的夜,卻都能聽到低沉的轟隆聲。

  這是什么?

  就算是上年紀的奧托也睜開了眼睛,他稍稍想一下便明白了一切。

  涅瓦河的流凌開始了!

  融化的拉多加湖向大湖注入太多澹水,數以千計大大小小的溪流底層的活水也在持續注入。

  大湖中心區域冰層僅剩下薄薄一層,部分區域出現破裂。它如潰瘍一般,破損缺口在夜里重新封凍,待到中午時分破口急劇擴大。覆蓋湖面的冰層已經無法壓住不斷膨脹的活水,直到達到一個臨界點,大規模碎裂開始。

  大河流凌成為新的傳統,它的日期雖不固定,也必然在三月下旬發生,整體與春分時節接近。

  羅斯自然是要過春節的,在羅斯的定義里這一節日意味著封閉一個冬季的船只將被推回海里,開航節莫過于此。

  彼時羅斯在北方的峽灣,氣候、水文皆與涅瓦河差異巨大。

  定居新羅斯堡的民眾將涅瓦河流凌視作最顯著的標致,甚至有人聲稱,流凌早與春分祭祀,說明今年溫暖,意味著糧食大豐收、牛羊馴鹿膘肥體壯,反之就是偏糟糕的年份需要警惕,尤其是需要做好下半年的糧食儲備工作。

  842年的情況如何呢?春分祭祀即將開始,流凌伴隨著轟鳴居然在夜里開始了。

  膨脹的湖水推動巨冰順流而下,巨冰不斷崩解著,并侵蝕兩岸土地。

  大清早,全城民眾帶著多種心情奔到河畔。

  有的人在強烈的精神亢奮中欣賞冰凌奔流,有的人再把故意擱淺的船只使勁向岸上拉扯。

  總督老科努松雙手捂住腦袋,他心情很亂,向身邊的人惡狠狠咒罵:「該死的冰!每一年都要侵蝕我們的碼頭設施。災難過去我們的棧橋得重造。」

  他的兒子小科努松也有話講:「所以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偏覺得多此一舉。我們就該挖出渠道和主航道分離,以后碼頭就設在那里,流凌再厲害也傷不到我們的碼頭。」

  「說得輕巧,那是多大的工程量?你掏錢?」….

  「就是我掏錢。等我接任總督,定然這么做。」

  「你小子!」老科努松白了兒子一眼,「我還能再活幾年呢。」

  「是嘛?現在大王籌備著戰爭,保不齊未來還有我們父子發揮力量的機會。父親老當益壯,你該拿著劍去戰場。」

  一瞬間,老科努松也不知兒子是贊譽自己還是諷刺挖苦,他胡子飄揚一言不發。誠然戰死沙場是戰士的光榮,現在的老科努松只想著今年來自拿騷的新葡萄酒源源不斷運抵,自己就該如那個老古爾德一樣美酒喝到死。

  兒子已經是中年,正值年富力強,就是這小子很激進令為父的自己不放心。

  一部分棧橋被流凌沖垮,好在遭殃的就只是部分棧橋。

聰明人早就摸清了這條河的脾氣,各家  各戶的船早早被拖曳到絕對安全的岸上,桅桿卸下帆布,而攤開的帆布再將整個船面罩著,再以繩索固定死,雖是露天安置整個冬季也與封存無異。

  壯觀的景象一年也就看一次,留里克這便帶著家人高高興興站在宮殿的頂層,這一全都城最高處鳥瞰劉玲的大河。

  大女兒維利卡騎在肩膀,雙手扶著父親的頭。

  「你都看到了嗎?」

  「看到了!太壯觀了,這是神的力量嗎?」

  「就是神的力量。」留里克心情很好,隨口一說:「接下來還有大規模祭司活動。維利卡。」

  「嗯?」

  「該做什么你知道吧?」

  「知道。」已經成長為少女的她身高已經達到她的母親,哪怕僅有一半的北歐血統足矣使她在未來的歲月長得更高。

  留里克偏愛自己的大女兒,不僅僅因為她是長女,也在于她在整個王國里不可替代的高貴身份。

  大祭司露米亞、維利亞的母親,她就站在留里克的身邊,看著高壯如巨熊的丈夫讓女兒騎在自己肩頭。這份偏愛有些過了頭,就是丈夫暗示的「你該做的事情」,讓她還是心生一些不好意思說的恐懼。

  大祭司負責處理犧牲的祭品,以羅斯的習俗注定那必是一種血祭。

  她早就注意到,作為副祭司的女兒手握利刃,小小年紀就敢于刺穿鹿的心臟,不僅只刺穿一頭,哪怕是十頭百頭也敢吧。她覺察到女兒不懼祭品的鮮血,一邊是烈火熊熊的火塔,一邊是淌血猙獰的鹿,一邊就是維利卡手持滴血利刃和被烈焰炙烤著的有些猙獰微笑的臉。

  瓦爾基里?有人說女兒就像是人間的瓦爾基里,祭祀活動她做得很好,如今根本無人質疑這位繼承著前代光輝大祭司維利亞名號的女孩。

  國王留里克從諾夫哥羅德來到都城,他沒帶任何一名妻妾,也就意味著留里克或是與大祭司維利亞同床共枕,或是頻頻夜會最高書吏艾爾拉。

  露米亞有著大把的時間陪著自己的男人,不僅有男女之事,國之大事的大規模祭祀活動,兩個人在臥榻之處即可好好談明白。….

  九十九頭雄馴鹿為犧牲,不能多也不能少。

  為了今年的春分祭祀兼開航祭祀,付出如此龐大的祭品量是為了啥?雖說王國最龐大的鹿群的所有權屬于王室,露米亞難免心疼丈夫過分耗費自己的財產。

  固然這里有國王炫耀自己財富的意思,國王到底有自己的理由。

  今年的開航大祭祀的重頭戲就是王國第一巨艦海上君主號的下水儀式,或者說祭祀地點也從傳統的豐收廣場挪到造艦的干船塢旁邊。

  露米亞有自己的重大任務,便是差遣部下在干船塢旁修造一座臨時的「石船祭壇」,在挖掘特殊的直通海洋的排水溝。

  一場氣勢磅礴的流凌持續整整三天,連續的好天氣使得上游冰塊持續排除,擁有巨大力量的水冰沖得喀瑯施塔得錨地冰層大規模碎裂,以至于所有在港大船恢復了自由身。

  泊地已經沒有完整的冰層了,流凌之后任何試圖鑿冰釣魚的舉動都變得不可能。

  人們重新看到了搖曳的海浪,密密麻麻的大塊浮冰劇烈晃蕩。

  奈何這樣的海域環境也打消了漁民立刻捕魚的想法,碎裂的大塊海冰不斷撞擊小型船只,足矣將之撞得散架,唯有大船無視這一切。

  嚴重的流凌已經結束,固然仍有大量浮冰水流而下,它們已經小得缺乏威脅。

就在霍特拉家族的干船塢,一座全新的石船祭臺正緊鑼密鼓建造著。雪橇在逐漸融化的積雪層滑行,人們的皮靴皆變得濕漉漉。他們卸下石塊,以鏟子挖掘泥濘的土坑,非常講究的將二十四塊花崗  巖石板坑里并掩埋。

  起初,斯泰因·霍特拉松不明就里,待到負責此事的下級祭司指點迷津,他索性指揮一些閑暇的造船學徒工下場幫忙了。

  何談臨時祭壇?真的建起來,若無意外就不會拆除。因為羅斯需要的不只是一艘大船,倘若暫時不建造海上君主號同級艦只,排干水后的干船塢改建小很多型號的阿芙羅拉級艦只,此地仍是很好的造船平臺。有造船,就需要下水的祭祀儀式,一座官方的祭壇就在干船塢旁,造船匠人們求之不得。

  另一方面,趁著好天氣高強度趕工,海上君主號的所有桅桿的掛帆作業已經完成。

  為此斯泰因特別做了一番演練,大船的主龍骨、底版、舭龍骨皆為堅實的枕木支撐著,雖沒下水,造船匠人們演練了收放風帆、舵機轉向、收放鐵錨這三種最重要的操縱,演練固然暴露出問題,皆是些后續可以調整的小問題。

  沒出現致命的岔子,斯泰因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羅斯第一巨艦即將下水的消息早就傳得滿天飛,甚至有人坐著雪橇趕在冰層融化前奔到都城,就是單純欣賞巨艦下水的奇景。

  北方的維普斯部落、呂迪部落,他們要到都城販售自家的皮革,順勢就待在都城等著欣賞巨艦下水的大戲。….

  現在巨艦就停泊在無水的干船塢里,深深的土坑壓蓋她大部分身形,唯有兩根巨型桅桿直沖天宇。

  突然,有人注意到桅桿已經安裝了巨大衡帆。

  突然,有人注意到桅桿頂端已經在飄揚羅斯旗幟了。

  這一切,不正預示著開航大祭祀即將開始了?

  通海渠的浮冰被人工破壞掉,大的冰層被匠人故意鑿洞,安插鐵簽在捆著繩索,最終被人力硬生生拽到碎浮冰覆蓋的海洋。

  當所有的大冰塊被處理掉,通海渠便不會再凍結。

  現在只要人為在木閘門的關鍵部位鑿出缺口,海水的力量即可擠爆整個閘門,干船塢會迅速被海水填滿,那必將是一副奇景。

  在那之前沒人能完全確定大船能安全下水,若是側傾怎么辦,若是漏水怎么辦?國王已經對民眾公布了今年大祭祀的時間,并故意在豐收廣場公開展示亟待作為祭品的鹿群。

  留里克選取的盡是年歲大的老雄鹿,此乃有意為之。

  人為馴養龐大馴鹿群最重要的莫過于雌鹿,而桀驁的雄鹿最大的意義是作為「一枚枚種子」。雄鹿不需要很多,但必須保證整體年輕。

  馴養鹿群方面,作為資深仆從的拉普人經驗豐富。

  老年雄鹿有著作為祭品犧牲的結局,按照傳統習俗,鹿血將被故意引入海洋,用以祭祀海洋之神,繼而是祭祀奧丁。

  鹿血或是其他祭品牲畜的血是一種對神祇的貢品,海洋神不是個好神,尤其是盤踞著的傳說中的耶夢加得。耶夢加得喝夠了血,就不會再興風作浪,游弋船只得以平安,歷代的祭司都是這樣的說法,無論是羅斯還是梅拉倫湖周邊的瑞典諸部,皆有相似的祭祀傳統。

  但最為宏大而厚重的祭祀,莫過于人祭。

  龐大羅斯王國的核心部分缺乏人祭習俗存在的土壤,只因這里本就嚴重缺乏奴隸,甚至經濟發展到了現在,羅斯也不需要奴隸階層的存在。

  大量的斯拉夫農民和芬蘭漁獵者,農閑時他們不請自來,作為勞工領取一筆報酬,這些人支撐起羅斯不斷膨脹的手工業。羅斯現在需要考慮的,恰恰是雇主與勞工開始出現也必然出現的勞資糾紛。

  無論對于斯拉夫人,還是各路芬蘭部族,春分祭祀都是一年中很重要的節日。

  842年羅斯的開航大祭祀必然搞得非常隆重,而廣大民眾皆有自己的方式慶祝它。

  祭祀活動之后,直到自家的農田積雪化完,按傳統再靜置一周即可開始翻土播種。都城的農耕人口不多,數量龐大的實則是漁民。

  新羅斯堡的耕作條件遜色諾夫哥羅德很多,卻因面對著質量不錯的芬蘭灣漁場和拉多加湖漁場,定居此地的各路維京人鐘情于傳統的捕魚生活。

  強大的需求養活著漁具生產商、造船專業戶,尤其是造船業,凋刻異獸艏的傳統長船有著巨大的市場需求。….

  因為傳統長船作為一種吃水淺的槳帆船,海洋小溪都敢硬闖,它載運雖遠遜于風帆大貨船,廣袤大海適航性遜色一籌,優勢極為明顯。

  另一則傳言也不脛而走,所謂國王籌備的小規模軍隊遠征法蘭克,所用船只不知是需要大型風帆戰艦,最傳統的龍頭戰船一樣要大規模使用。

  「呵呵,國王重新定義了小規模軍隊。」

  民眾時常會感慨一番,曾經出動四五百人遠征就是賭上部族前景的大手筆冒險,現在這樣的軍隊僅僅為一個旗隊編制。集結兩千戰士在以往不可想象,而今這就是「小規模軍隊」。

  當然,都城和周邊小型定居點的人口最多達到三萬規模,這在以往也屬于天方夜譚,如今為世人所自傲。

  龐大的人口催生著五花八門的需求,尤其是盛大的開航祭祀,跑船的各家各戶都在準備自己的祭品。

  有的家庭自己馴養的一些牛羊和馴鹿,以兼職小牧民的身份,向都城提供新鮮紅肉、奶制品、皮貨,甚至骨頭也賣給獵人,只因可以作為骨箭簇。

  這些家庭成了香餑餑,急需祭品的跑船者帶著響當當的銀幣購買他們的小鹿、羊羔。

  此乃一種特色剛需,小的畜牧家庭在銷售羔子,留里克坐擁龐大鹿群,也要趁機賣掉一部分羔子賺一筆先進。

  馴鹿、牛、羊,即便只是羔子售價也是較高的。牲畜被方干血祭祀,要以鮮血祭祀海神喂飽耶夢加得、祭祀奧丁、祭祀弗雷、祭祀托爾,牲畜的血也要涂在自家的船上,甚至有狠人扎破手指,以自己的鮮血為自己的船獻祭。

  大王早就官宣戰艦是「女性」,所有戰艦都像是與戰士并肩作戰的瓦爾基里,艦只有靈魂要得到尊重。

  如此思想迅速普及,擁有船只的民眾總以五花八門的方式祭祀自己的船。

  有錢人以牛羊馴鹿為祭品,缺錢的人再不濟也得用十多只廉價的兔子或家禽代替。

  遂在大祭祀之前,就在冰雪尚未徹底消融之際,羅斯的經濟活動已因祭祀活動提前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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