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歐方面,奧斯塔拉公國被授權為羅斯開疆拓土,全新的局面在留里克完全預料不到的情況下發展著。
法蘭克的內戰進入全新局面,羅斯勢力趁機渾水摸魚,乃至取得重大進展。
小小的不列顛大島地方不大事情可不少,丹麥的拉格納王的惡意大規模劫掠完全打亂了韋塞克斯侵蝕北方麥西亞的計劃。
反觀整個環波羅的海地區,絕大部分地域風平浪靜,和平貿易的局面全面開啟,似乎所有人正奔向繁榮時代。
留里克本人不可能實時了解東歐和法蘭克世界的巨變,地理的阻隔迫使他必須委派信得過的貴族開辟新天地。
他自己帶著最重要的幾位妻妾,懷抱著太子奧斯本,以全新開辟的內河線路繞一個大圈子抵達新羅斯堡。
他為自己制定了非得宏大的使命,所在都城先是故意繞著環城道路來一場炫耀意味十足的巡游,以向萬千民眾宣示國王駕到,之后便忙于自己的大事。
秋風橫掃世界,新羅斯堡港區依舊發展著她的繁榮。
城外的干船塢里,海上君主號這一羅斯有史以來最大的帆船還在進行著甲板鋪設工作。戰艦的桅桿基座早已建造完畢,由于船只大到主桅必須通過拼接的方式安裝,安置在戶外的桅桿已經要以疊羅漢的方式逐層安裝,這會是個費事費力的工作,也是建造大船最后的大工程。
為了這艘大船,留里克先后已經投入一筆巨資,之后還將繼續投資。她是一個吞金大戶,隨著她在842年春季下水必然立即成為王國的新旗艦,且可立即執行軍事、商業任務。
這艘船是整個羅斯造船業榮耀的縮影,當前只有霍特拉家族因接受了一個又一個高規格訂單,造船能力一直在提升著。制造風帆貨船本就是該家族的拿手好戲,如今這份能力達到新高度。
但家族的舊行當從沒有扔掉,僅是家族在都城的造船廠戰略性放棄了造小船的計劃。斯泰因·霍特拉負責都城的成業,僅靠著這艘大船賺取的建造費用,他和整個團隊已經賺了很多。就是手下的學徒有很大一部分身份上屬于國王的直屬奴隸,他有所擔憂的是,這群屬于王室的學徒日后獨當一面,怕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奴隸,不一定意味著痛苦。
這群做學徒奴隸都是國王的近臣,未來都能成為人物。
一個公開的秘密是,留里克王最早的男奴卡姆涅,這個人已是都城的王室冶煉工廠的總負責人。
卡姆涅本是斯拉夫人,其人頭發棕黃在北歐的“金頭發世界”樣貌足夠獨特,他雙臂粗壯硬得如石頭,甚至比兩條腿更有力氣。他上粗下細整個人形態非常奇特,都是因為經常鍛打練就了上身的健壯。他壯如熊,而且家庭幸福,拿著不菲的俸祿確實帶來重大的金屬器具產出,兢兢業業確保著王室穩定收入。
整個羅斯的造船業一日比一日繁榮,波羅的海的和平局面使得各路人都要去海洋闖蕩一番。
市場上有需求,環境中到處都是可用的造船材料。
芬蘭灣的潮水日復一日沖刷喀瑯施塔得錨地的沙洲,民間造船作坊就多安置在沙洲處(今瓦西里島)。
民間造船人士秉承著傳統的維京造船技藝,甚至是丹麥的造船匠人也在新羅斯堡設立鋪子,趁著免稅期的時間窗口先把攤子支起來,靠著造船手藝快速賺上幾筆,之后在此過上好生活。
最傳統的維京長船依舊有著巨大的市場,畢竟買家多是普通農民,他們并沒有做遠洋大宗商品貿易的打算,捕魚才是正道再順帶運輸一些貨物,傳統長船完美滿足需求。與過去不同在于,新造長船整體依舊沿用榫卯結構拼裝,非必要區域則開始大量使用鐵釘。乃至穩定桅桿的纜繩,最關鍵的幾根索性換做了鐵鏈。
都城造船業是如此,而內陸的諾夫哥羅德造船業又有新花樣。
依舊是傳統長船為住,適合靜湖釣魚用的微型船、拼裝長船制造的躉船有別樣市場。乃至靠著腳踏板帶動大水輪的人力水輪船也在制造。
業內人士都明白,要讓船只壽命盡量的長,陰干十年的橡木龍骨、船肋是一個關鍵。
就算現在大肆尋找砍伐橡木(櫟木)進行陰干,不至于為了極長的壽命活生生等個十年。
這就是為什么羅斯最初的大船阿芙羅拉號使用十年就必須退役的原因,她現在只能充當訓練艦,這艘老船已經不堪大用。
即便是正在建造的最大船只海上君主號,她誕生就必然面臨著這方面的問題。
留里克也不是缺心眼真的指望這艘新船橫行霸道五十年,她有著十年壽命就夠了。海上君主號是羅斯第一艘蓋倫船,建造她積累造船經驗很重要,到目前看來并沒有出現大岔子。
造船業的興隆帶動著材料市場的繁榮,伐木、紡織、麻料種植、金屬加工,任何有助于造船的行當前所未有的繁榮著。民眾都有事做,都城誕生一批脫離農業生產的工業人口,即便從事的大多是手工業,產生的價值可勝過種地捕魚太多。
他們掙了錢便立刻消費,消費品市場也在發展。
留里克現在看到的是都城每天都在發展,此地商業氛圍濃厚,由于是自由的海港,王國境內各個民族皆可在此做生意,御賜的三年免稅期甚至吸引來了來自普斯科夫的客人。
都城已經達到相當大的規模,固然成文的發條已經頒布,核心條款還立在廣場公開。這一切做的還不夠。
就像是當年站在王宮閣樓之頂鳥瞰整個都城和海港時對王后說的話語。
留里克固然陶醉于自己親手創建都城的繁榮與蒸蒸日上,也非常擔憂自己愈發難以掌控這份繁榮。
也許心中的最大顧慮會隨著《羅斯薩迦》的印刷出版完全消弭,他希望著。
《羅斯薩迦》是艾爾拉費盡心思搜羅的維京世界的神話傳說并加以整頓,最后由留里克親自審閱、修改,乃至由他加入一些新內容。它對標的就是各個《福音書》,使得《羅斯薩迦》成為王國的經典,為王國統一思想。
這里有英雄、有勇氣、有犧牲、有愛情,有著萬物之初有著諸神黃昏。留里克故意虛構了一個美妙的阿斯加德,并定義怎樣的人可以前往這一靈魂的歸宿。
平日的生活總是缺乏娛樂,一本書籍就是大家迫切打發時間的寶貝。
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將書稿化作實實在在的書籍。這是個問題也不是問題,留里克明白自己要做的是創立一個組織——王室印刷局。
木活字印刷技術隨著造紙術技術同時誕生,它們必須展現自己的強大戰略價值。
在都城,施展印刷的器材都是王室鐵匠鋪打造,虎背熊腰的卡姆涅是負責人,其人是主職是負責各類鐵器的冶煉、鍛造。
過去幾年都城只有印刷作坊,沒有大的命令,作坊就印刷一些低級趣味的段子張貼在公開出圖一樂,再印刷一些所謂的報紙,一樣印刷簡略的葷段子,還有一些遠方的已經過了時的消息,有限銷售這些信息賺取一點利潤。印刷作坊是由總督科努松代管,但總督面對著愈發膨脹的都城已經力不從心,歸來的留里克注意到就算是刊印一些葷段子,印刷作坊最近沒有做,幾個工人拿著俸祿還閑的摳腳。
幾個工人是在吃空餉,他們倒也沒有大錯。問題的關鍵在于作坊就是只是作坊,他們并沒有負責人的管理者目前權責不明。
以后當如何?這便是留里克一定要帶上“最高書吏”艾爾拉的根本性原因。
艾爾拉不會做這個局長,她訓練的一批下級書吏已經到了必須獨當一面的時刻。她這番來,兩個背書稿的隨從就入了留里克的法眼。
這兩人也別浪費咯,一個正職一個副職直接上任,之后便扎根在都城娶妻生子,本職工作自是管理者王室印刷局,讓一切都正規起來,成為真正意義的印刷出版部門。
愿景很美妙,留里克是擼起來袖子真的開始落實。
首先,成本低的木活字和泥活字必須被堅固耐用的鉛活字取代,制作標準款式的鉛活字必須由效忠王室的鐵匠們落實。
健壯的卡姆涅向視察的留里克王單膝下跪行戰士禮,眾鐵匠也是這般體型,他們皆在打著赤膊穿著連體的背帶衣服,胸口掛著一片大而結實的無毛鹿皮做保護,本該有濃郁汗毛的雙臂已經光熘熘的,顯然是因為長時間在熾熱環境打鐵,多毛的胳膊也被活生生燙死了毛囊。
這群伙計們對自己忠心無二,留里克對他們很放心,畢竟絕大部分人在法理上是自己的奴隸。
打鐵奴有著很高的生活待遇,收留他們的時候眼前都是一群瘦嘎嘎的小男孩,現在各個壯如熊,肱二頭肌過于粗壯。
留里克早就向他們許諾過,忠誠服從的人在長大后將得到妻子。
他已經如此落實,最早的那批打鐵奴都已經娶妻生子,后進的人們也充滿希望。他們的后代會得到文化、軍事的教育,之后繼承父親的行當,繼續為國王打鐵。卻也不只是打鐵,這些技術人才一旦王國有戰事,就立刻以工程兵的身份參與戰爭。如此技術兵種永遠是越多越好,畢竟只要瞧瞧他們極端健壯的雙臂,這種人穿上重甲,拎著打鐵的兩把釘頭錘,沖入敵陣就是無雙狂戰士。
卡姆涅到了王命,本是作為冶煉添加劑的鉛,現在單獨制作大量的活字。制作鉛活字就是冶煉特定的條形鉛錠,卡姆涅過去做過這個,如今是要制作更多應對未來大規模使用的需求。故此并非從零到一的變革,而是從一到百的擴張。
羅斯人獲得鉛純屬北方采礦的副產品,鐵是最重要的礦物,銅次之。之后是芒硝、石灰以及鉛。鉛的產能最小,除非北方能發現銀礦,畢竟銀礦往往與鉛礦伴生,其他礦物鉛的伴生狀況實在不理想。
醋酸鉛有一股令人欣喜的甜味,北方也沒有誰真的要制作這個。王國有著更好的選擇——蜂蜜。來自諾夫哥羅德的蜂蜜,其產量一年超過一年。這也是在于很多年前留里克的戰略布局,那些沿湖居住的村莊需要增加收入也非常需要有大客戶能購買自己的農產品。樹洞養蜂是尹爾門湖附近區域的傳統營生,因為王國與日俱增的需求和實實在在的現金,各個斯拉夫農莊但凡有能力都開始擴展這項營生。
樹洞養蜂不需要職業蜂農全身心的照顧,蜂群冬季休眠好似從沒有存在,而到了春季成群的蜜蜂活躍在林野間。麥收時節一樣是采蜜時節,渾身穿紗的斯拉夫農夫這才前往各個標注好的樹洞、木箱收集蜂蜜,自留一部分,絕大多數在諾夫哥羅德賣掉,最終大部分蜂蜜在都城匯聚。
運輸北方生鐵錠的船只穩定輸送,是的都城的鐵匠鋪始終有忙不完的伙計。
至少鐵器是絕對國營,民眾私自采礦冶鐵難以制止,但大型冶煉機構皆在留里克的掌控中,靠著絕對的規模優勢使得民間的私人鐵匠得不到優勢 北方的羅斯堡故地、艾隆堡,留里克為當地機構設定了生鐵錠收購指導價。當地自然也能生產低碳鋼、熟鐵的成品器具,相關產品的價格也被制定。
若非北方土高爐生產的生鐵錠無法為當地工人消化,也就不用裝船運到都城二次加工。粗加工的鐵錠,亦或是成品器具,運輸到都城都要外加一層運費,如此客戶要在都城購買成品器具必然比原產地要高一些。高出的價格并不多,運輸船隊在運力上也有著規模優勢,這就使得私人冶鐵的產品始終缺乏價格優勢。
北方冶鐵機構將貨物運抵都城,都城機構立刻付錢完全物資交割。北方機構在得到現金后,就地采購北方需要的糧食、麻布等等。
老羅斯人大規模離開故地,羅斯堡這一承載羅斯人百年生活的故地,徹底化作熾熱的冶煉中心。
戰俘、罪犯在這里做奴工,而游牧的養鹿人(拉普人)部分聚集在此地充當礦工,另有一些養鹿人則將最北的摩爾曼斯克的夏季定居點變作永久性定居點。
不同于南方世界的戰斗、冒險,北方的波的尼亞灣深處一片安詳,冰雪與熾熱是這里的主題,鐵與皮革是這里的特產。
現在,狹義的瑞典世界完全并入這一商業貿易版圖。
王國的攤子鋪得很大,各個地方都需要勞動力。
那些被狹小空間禁錮著的瑞典年輕人,他們作為家中次子三子注定了必須離開梅拉倫湖去闖蕩。過去,這種年輕人崛起的方式就是直接參與戰爭掠奪。他們如今有了豐富的選擇,膽大妄為的人可以直接前往丹麥世界,乃至移民到來茵河口的鹿特斯塔德定居。追求穩妥發財,就靠著一身力氣,去北方礦山做礦工、冶鐵人,或是去羅斯都城新羅斯堡做各種各樣的伙計。
他們需要工作機會,留里克便給了他們機會。
冶鐵以制作大量高質量鐵器,此乃留里克恩賜國民三年免稅的底氣,把持著北方世界幾乎全部的鋼鐵產能,它為國庫源源不斷立功利潤,也實實在在為五花八門的人士提供生計。
冶煉需要好碳,在沒有開發焦煤的現在,碳依舊是唯一的冶煉燃料。土高爐在鼓風機的加持下,可令木炭燒熔生鐵水。它的效率不佳,但高爐一旦燒起來沒有十足的理由是不能中斷的,它像是吃炭的巨獸,需要大量木炭穩定供應。
由此剛性需求,新羅斯堡附近區域森林正在消失。在涅瓦河畔出現一批燒炭作坊,伐木工親自將新砍的木料運抵這些作坊,因實實在在的內卷因素,木料的市場價不高,即便如此這也是平凡人最容易賺錢的行當。
甚至是維普斯人、呂迪人這些住得偏遠的芬蘭部落,乃至人口很多的芬蘭伯國。他們就是要等著大海和拉多加湖封凍,大地再為冰雪覆蓋。
這樣穿著之厚猶如熊的他們,即可驅趕著自養的馴鹿,拖曳著砍伐的松樹在冰雪上滑行高效地直奔都城。
其中最賣得上價的正是櫟樹,它作為本地最容易尋找到的一種橡木,小的賣給霍特拉家族的造大船工廠,小的賣給那些造船個體戶。他們會提前剝掉樹皮,樹皮作為造紙原料可以再賣一個更好的價格,而剝了樹皮的櫟木大大小小造船作坊更樂意購買。
冶金、造船、皮革紡織,此乃新羅斯堡三大經濟支柱,由此又派生出大大小小幾十個行當。
隨著森林被持續性砍伐,更多的農田、放牧草場出現,進一步刺激著都城的種植業和畜牧業。
新羅斯堡不愧為羅斯王國的經濟中心,這里融匯王國之東西南北,發展仍在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