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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6章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留里克的崛起

  需要有人快馬加鞭去告知東法蘭克的路德維希一個好消息。

  叁千鐵騎平定薩克森叛亂,結果落得一個全軍覆沒的結果,此等消息路德維希應該趁早知道。

  留里克最先想到的便是放逐被俘的萊茵高伯爵羅貝爾,讓他帶著書信尋找其主子。這個家伙最好繪聲繪色地描述自己的戰敗,告知路德維希所謂羅斯和丹麥的恐怖,最好引得其帶著主力于明年北上,通過一場決戰,

  羅斯得此機會正好一舉肅清法蘭克在北部地區的勢力。

  留里克的如意算盤當然不止于此。

  他聽說路德維希帶著主力軍在美因茨和中法蘭克的軍隊對峙摩擦,這個家伙真的可以兩線作戰么?他無法左右路德維希的軍事決策,只能想辦法誘導其走入“北方的陷阱”。

  甚至于伯爵羅貝爾的傷勢也成了棘手問題。倘若這位伯爵因傷口感染引起的壞血病暴斃,誰來向南方的路德維希匯報全軍覆沒的“喜訊”呢?

  倒是軍事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因地理位置距離實在太近,趁著大海凍結前再干一票大的,

  留里克已經制定攻擊龐大的弗蘭德斯伯國的計劃。

  在另一件石室內,伯爵羅貝爾仍陷入昏迷。

  在戰場上策馬沖鋒,戰馬被多根長矛戳中急撒車,他自己被甩下來又被戰馬壓住。這一摔可是不得了,若非頭盔保護,整個人當場就摔死了。

  他摔得昏迷,也免于看到自己軍隊的毀滅,也免于戰后被補刀的羅斯軍砍死。

  他被剝了甲衣,上身剝得就剩皮肉。濃密卷曲的胸毛是他純爺們兒的象征,就是左臂的傷口已經紅腫,引得整個左大臂腫脹。

  虧得他依舊昏迷,就免了勐灌寶貴的烈酒促其“斷片”。

  發炎的傷口被割開,本是被箭簇鑿了一個洞,現在里面的肌肉已經開始壞死。發黑的膿血大量涌出,待其基本流盡,腐壞的肌肉被割掉,最后露出鮮紅的完好的組織。之后再是如縫制皮衣一般將傷口縫上,最后抹上一層蜂蜜。

  羅斯人能做的就只有這些的,

  羅貝爾是否能康復,

  按照留里克的話所言,

  便是“但愿他信奉的神可以救他”。

  圣母瑪利亞會拯救這位高貴的傷員嗎?

  至少在手術完畢后,穿著黑色罩袍的埃斯基爾親自去了一趟為其祈禱。

  就在次日凌晨,昏迷了近一天的羅貝爾終于蘇醒。身體虛的厲害,左臂的疼痛依舊,渾身的骨頭又像是斷了一樣,但自己并沒有死。

  “真是一個奇跡,我居然沒死?!可是,我的兵呢!?”

  他想要大聲吶喊,可惜身子虛得厲害,索性繼續昏睡下去。

  直到新的黎明,等著大眼的羅貝爾被奉命檢查情況的衛兵看到了異樣。他睜大眼睛的模樣恍若死不瞑目,然突然眨了眨眼,立刻引得士兵去報信。

  羅貝爾終于蘇醒了,終于可以和他好好聊聊了!

  一場戰爭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比如,強大的法蘭克重裝騎兵歷史性的折戟易北河畔。

  比如,名不見經傳的小男爵拿騷,搖身一變成了效忠薩克森公國的伯爵。前一天是敵人,今天是封臣,這對亨利拿騷是巨大的挑戰,

  也是他的選擇,

  比起獲得更大的機遇,

  他主要是不想死。

  亨利拿騷得意以伯爵的身份進入柳多夫的“宮殿”,實際就是漢堡城貴族居住的石制塔樓堡壘。

  堡壘的宴會廳兼具會客廳,但本質上就是一個面積不大的餐廳而已。

  柳多夫坐在這里,留里克和拉格納一樣坐在這里。他不過是一介公爵,左右坐著羅斯、丹麥兩位王者,實在是留里克給這家伙虛榮。

  另外兩位大貴族,升級為伯爵的亨利拿騷,以及正兒八經的法蘭克體系的漢堡伯爵羅伯特,兩人一樣坐在這里。

  拿騷本對自己的背叛充滿負罪感,隨著昨夜自己宣布效忠柳多夫后,埃斯基爾立刻口頭宣布承認合法,他的心舒服多了。

  這次正式見到漢堡伯爵羅伯特,居然也以柳多夫的封臣坐在這里,場面真是一度非常尷尬。

  好消息是,萊茵高伯爵羅貝爾蘇醒了。

  于是,在被喂了一杯非常濃稠的蜂蜜水恢復體力后,羅貝爾換了一件簡單的衣服,被戴著熊頭的羅斯精銳戰士推搡著,艱難地攀登階梯,終于抵達這漢堡城堡的高處。

  他竭力保持著貴族的傲氣,奈何自己是損兵折將的戰敗者,那股艱難維持的傲氣根本維持不住,僅僅是這幅渾身酸痛的身體就需要大量時間修養,勉強保持不憔悴已經是極限。

  終于,他登上了高處,進入了宴會客人的石室,也在這里零距離見到了自己的敵人。以及……一個叛徒。

  石頭地板上鋪上一層皮革,已經很累的羅貝爾直接坐了上去。

  王者們便以居高臨下之勢打量這位憔悴的戰敗者,不由得嗤笑起來。

  “就是這樣一人,趕在昨天向我們發起騎兵沖鋒?他很勇敢也很魯莽。”留里克故意大聲嚷嚷,昂著脖子那臉上的笑意過于囂張。

  拉格納更是張開大嘴:“他就是個笨蛋!害死了自己全部的騎兵!哈哈,我們丹麥人很懂得感恩。我可要好感謝這家伙送給我們的馬肉。”

  “兩位王者說得很對。”柳多夫旋即探著頭,見得羅貝爾如此憔悴,他是興奮與悲哀俱為一體。“如何?羅貝爾,你戰敗了。我明確的告訴你,你的軍隊全軍覆沒。你……有什么想說的么?”

  羅貝爾倒是想竭力維持自己貴族榮譽,奈何自己現在就是階下囚,坐在這里如同狗子一般被更強大的人一邊嘲笑一邊俯視圍觀。

  他右手按著地,捆扎麻布的左臂隨意耷拉,擺出一副溷不吝的模樣挑釁:“我的一員將領叛變了。一介下賤的人可以和叛徒和魔鬼合作,我不行!我的家族可是查理曼冊封的伯爵,被下賤的蛆蟲打敗是我的失敗。殺了我吧!我就在這里。”

  柳多夫聽得就勃然大怒,按著大腿就要起身:“羅貝爾,你難道不認得我了?你在罵我叛徒?!我們過去可是鄰居。”

  “柳多夫,你是最大的叛徒!還有你!羅伯特!漢堡伯爵,想不到你也叛變了。還有亨利拿騷,我的封臣,你居然也是個小叛徒。當心君主報復你老家的同族!另外,這里還有魔鬼,和魔鬼做交易之人都不得好死!”

  雖然兩人是法蘭克語做交談,通過翻譯,當拉格納知道意思后一樣是勃然大怒。

  留里克急忙制止了這位易怒的兄弟:“不必憤怒。他必須為自己的戰敗找理由,比如敗給魔鬼。”

  留里克倒也不著急,瞧瞧這人的態度,顯然任何試圖策反的想法都是多余的。這樣也好,他如此精神抖擻還有能力咒罵,看來那傷勢不會要了小命,再修養一段時間正好將他放逐。

  柳多夫看看身邊的兩位,尤其是留里克,見其并不愿意多說,自己便繼續探著腦袋發話。

  “羅貝爾,我的家族從沒有臣服法蘭克,任何的臣服只是一場戲劇。現在正是叁個王子內戰,我們薩克森人復國的機會來了。我告訴你的就是,現在所有被法蘭克傷害的部族已經聯合起來,我與北方的朋友組成聯軍,共同抗擊法蘭克,奪回我們先祖的領地,這何罪之有?查理曼侵占我們、殺戮我們,現在就是報仇的機會。”

  “所以,你們也殺戮法蘭克人,進行同態報復?你就是叛徒。任何的辯解都沒有意義。”

  柳多夫聳聳肩:“無所謂,我明確告訴你,我甚至很期待路德維希帶領大軍繼續進攻。這樣,我們就可以殺了他的全軍軍隊,讓他永遠不能再覬覦北方之地。”

  “真是狂妄。”羅貝爾依舊艱難地側坐著:“我的失敗僅僅因為我兵力不足。等到君主大軍一道,你們必然失敗。”

  “無妨,我們希望這一切早點發生。”

  這是油鹽不進,柳多夫從沒料到羅貝爾如此的硬,倒也符合這家伙的性格。

  現在的留里克頭戴黃金桂冠,和他漂亮的金發融為一體。他穿著整張北極熊皮縫制的袍子,其上還點綴著一些青金石飾品,整個形象過于高貴。

  羅貝爾稱呼有這樣行頭的貴族是“魔鬼”就是單純的嘴臭,事實上他不覺得自己的君主路德維希有能力湊出這樣一身服裝。

  柳多夫已經不想贅言,留里克站起身,拉掉自己的熊皮外套,就展示出內部鍍了金的純粹禮儀性質的鎖子甲。

  一位高貴又高大之人站在自己面前,羅貝爾勉強抬起頭,以法蘭克語問:“你是何人?”

  “我乃羅斯國王,留里克!”

  開口便是拉丁語,留里克如此一問深深震懾到了這位戰敗者。

  “野蠻人?你,居然會說神圣的語言。”羅貝爾的答復仍是法蘭克語,倒是聽懂這就是拉丁語。

  若非其中有柳多夫作為翻譯,這對話是難以進行下去了。

  “這下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羅貝爾,你傲慢地拒絕和我們談判,讓一場戰爭本可以不發生。是你主動選擇了戰斗,你戰敗了。這個時候我們再聊聊,所聊的就只能是另外的話題。”

  “是!我戰敗了。你居然就是……羅斯王?略有聽過羅斯的名號。難道我……竟是被你打敗的?”

  “正是我。”

  “果然。我怎樣也不可能是被柳多夫打敗,可是你……真是不可思議。”

  “我的確是戰斗的指揮者,說實話,你的騎兵給我造成了一些困擾,可惜,最后是給我提供了大量馬肉。我俘獲了你叁百名士兵,其中也包括你。”

  聽聞還有叁百人被俘,羅貝爾絲毫不會有慶幸,而是深深恐懼。

  “那么,你們會折磨他們直到死亡嗎?”他所言實則是暗示,所謂當年查理曼就是活活折磨死四千五百名薩克森俘虜的。

  留里克搖搖頭:“折磨人看人哀嚎,不會引起我任何的快樂。我會釋放一些人,甚至也包括你。”

  “你?要釋放我?”

  “但不是現在。”

  一聽有可能活著離開,幾乎虛弱要死的羅貝爾瞬間支棱起來,彷佛斷裂成碎片的骨頭恢復如初。他腦子勐地一轉,“釋放我?為什么?我會付出什么代價?”

  留里克笑了:“我當然想要贖金,你也應該能給我,可你真的給得了嗎?”

  “你……你們……想讓我出賣些什么?”

  “你?還有什么可出賣的么?你已經出賣了叁千騎兵,害得你的主子直接喪失了一半的精銳。你應該自殺謝罪!哦我忘了,按照你們的信仰,你是不可以自殺的。也許,你的君主應該處死你。”

  這話看似平平無奇,留里克實際在變相挑釁。

  問題就在于,對于羅貝爾,如果自己死在敵人手里,那就算作陣亡,其任何的軍事指揮失當都不會被追究。

  可惜,自己被放逐就只能回到路德維希那里報信,要殺要剮還是被貶謫到修道院做修士,就看路德維希的心思了。有此慘烈戰敗,他擔心自己全家都會被清算。但若是不回去,又是對信仰、誓言的背叛,他也害怕自己的靈魂死后下地獄。

  留里克繼續道:“你不會是空手回去,我們會書寫一些信件,就由你帶到南部親手交給路德維希。聽著……我們甚至非常希望一場決戰,非常希望和戰敗了的路德維希好好談談。殺戮你們法蘭克人從不是我們的本意,在你面前的羅斯王、丹麥王,以及薩克森大公。這里本就是我們的領地,你們法蘭克人是外來者,當我們奪回了自己的領地,便不想再與你們戰斗。我知道,單靠談判是不能讓路德維希屈服,那就好好打一仗,我們就在這里等他。”

  所以,自己并非敗給了叛徒柳多夫和他的薩克森人,而是敗給了傳說中的羅斯人。

  羅斯是諾曼人的一支,近年來關于其消息越來越多。但最多的消息都是指向于諾曼人的內戰,羅斯是內戰中崛起的一方。

  諾曼人算什么?就是一群卑鄙的海盜,過去是被查理曼殺戮的笨蛋罷了。

  真正的法蘭克貴族對于諾曼人都是鄙視的,畢竟查理曼東征西討,諾曼人就是手下敗將,其首領高德弗雷不得不認慫。

  貴族們對諾曼人的理解幾乎僅限于丹麥,不過整個法蘭克對于諾曼人以及北方了解最多的就是“北方圣人”埃斯基爾。

  埃斯基爾的第一手消息只在教士圈子小范圍傳播,貴族們接觸不到這些書信和報告文件,甚至路德維希本人也懶得了解。

  貴族們便是這樣傲慢地鄙視諾曼人,他們自詡為最高貴,是羅馬帝國真正的繼承者。可惜,居然連拉丁語也不會說更不屑于去學習,僅僅會一些彌撒禱告的經文選段罷了。

  遂當羅貝爾看到留里克一身過度華貴的衣裝,辱罵其“魔鬼野蠻人”已經站不住腳。

  當他再聽到留里克可以以拉丁語流利談吐,心態徹底崩潰。

  他瞬間想到了凱撒。

  現在的羅貝爾終于愿意好好交談,他和愿意作為信使,至于自己戰敗的事情,該如實匯報的還是不可以扯謊。因為戰爭已經不是單純的平叛,而是東法蘭克的北方皆陷入反叛,甚至事情每天都變得棘手。

  只因留里克親自透露了自己接下來的計劃:“你再修養幾天我就放你回去。當你騎馬離開,我們的軍隊會繼續戰爭。我們即將進攻弗蘭德斯(今荷蘭與比利時),你最好動作快點,讓你的主子出兵逼我們停手。”

  這言外之意就是留里克希望早點打一場決戰。

  大軍征召是個費時費力的事情,從遙遠東方和北方將萬人大軍運到易北河,也只有羅斯海軍有著實力,代價也是大量的物資耗損。

  留里克不會公開這方面的秘密,希望早點打決戰的原因就是在掩飾自己今年拖不起、明年再征召遠征費時費力。所以要以更大規模的挑釁行為逼路德維希盡快北上,同樣,通過掠奪弗蘭德斯地區,靠著戰利品滿足戰士們勞師遠征、見證同袍戰死的怨氣。

  針對弗蘭德斯的進攻,羅斯軍和丹麥軍已經在抽掉精銳準備行動。

  甚至目標也變得清晰。

  烏得勒支,弗蘭德斯伯爵國下轄的弗里斯蘭地區的最大市鎮,亦是坐落在一處海灣的濱海市鎮。

  這個地名是柳多夫說明的,并指出該地也是主教坐堂所在地。烏得勒支主教在法理上和北方圣人埃斯基爾同級別,埃斯基爾就是一個到處跑的“實干家”,實在是一介苦行的異類。倒是所謂烏得勒支主教本人屬于“本篤修會”,他們就安穩太多。

  安穩意味著有能力積累財富,像是修道院這樣的地方必是金銀器富集之地。富裕殖民也會依傍修道院居住,他們必有大量錢糧。尤其是弗蘭德斯有著自己的特產——羊毛。

  透露這些情報,無異于“禍水西引”,柳多夫自己已經背叛法蘭克,他已經無所顧忌。反正諾曼人要砍殺的不是薩克森人,事后還要把投誠的拿騷扔過去做伯爵來著,到頭來薩克森反正沒有損失,弗蘭德斯的財富也剛好滿足了諾曼人的貪婪,何樂不為。至于信仰……柳多夫發現自己與野蠻人合作非但沒有遭遇上帝的責罰,反而打贏了大戰,自己的權勢更加穩固。顯然,上帝并不怪罪自己是不義的。

  倒是埃斯基爾聽聞了諾曼人這樁計劃,尤其是年輕的留里克馬不停蹄就要這么干,他氣得大病一場,就只好待在漢堡修道院靜養,以至于禮拜日的彌撒也無能為力了。

  他甚至沒有能力將消息告知烏得勒支的教友通知其趕緊撤離,畢竟自己就能力寫信托付小教士去報信,那速度也遠不如羅斯人的船速。

  他只能默默祈禱奇跡發生,比如突然來一場風暴,摧毀羅斯人的新征。

  可惜回應他的只是一般的陰云天氣,那點降雨的確帶來了寒冷,它并未引起可以阻止海上航行的巨浪,反倒是北風給了羅斯大船快速南下的超強動力。區區小雨豈能阻擋羅斯的新計劃?!

  羅斯要的不只是進攻弗蘭德斯,今年如往年一樣,派人去不列顛針對諾森布里亞王國索要貢品之事不能再拖了。順便,也能將薩克森公國復國以及戰爭之事告訴當地人,尤其是告訴維京約克王國,所謂兄弟之國羅斯正與法蘭克大戰。邀請他們來歐陸看一看,也是可以的,如果他們愿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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