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晉戰馬清一色被釘上鐵馬掌,每一匹馬有皮革做的簡易馬鞍,以及繩索暫做而成的馬鐙。
正規的騎馬用具還在各個手工作坊中加緊制作,它們主要是皮麻混合,一旦做好立刻供應部隊。
新騎兵的首要任務僅僅是學會騎馬,這對極為年強的男孩是很大的挑戰。
他們要學著和自己分配的馬匹構建親密關系,學會坐在簡易馬鞍上忍耐臀部的不適,更要適應馬匹運動時的顛簸,乃至是學會突厥語的馭馬詞匯。
卡甘和他的佩切涅格最精銳的騎兵們是很好的教練,而留里克本人也騎在馬背上,作為最佳的監督官。
經歷了最初的七天特訓,孩子們頻頻墜馬,多虧墜在的都是較松軟的雪地上,有人受了輕度內傷卻也僅僅是如此了。
大部分孩子渴望成為威武無敵的騎兵,即便是墜馬了也拼命爬起來。
悟性好的孩子第一次騎在馬背上,拽緊韁繩、雙腳再蹬好繩套,整個人就像是長在馬背上一般。
悟性差的人就只得多加練習。
公平的說,佩切涅格人從一開始就知道羅斯人買馬的目的,對待遠方的朋友他們深知必須保持厚道,如此方可順利換到部落聯盟急需的一批戰略物資。卡甘領銜這次國家級任務,當各部落拿出自己的馬匹后他都甄選了一番,將其中年輕又溫順的選出來。
沒有一匹劣馬被輸入到羅斯,或者說佩切涅格人的草原突厥馬天生的性子就偏溫順。
佩切涅格人輸出馬匹的主要血統就是一種更古老的蒙古馬,又混合了少量大食沙漠馬的血統。溫順的品相沒有變化,馬匹的綜合素質有了小部分提升。也恰是這種血統,耐寒又耐力驚人,這才可以持續行軍三個月抵達諾夫哥羅德。
一路上的消耗使得所有的馬匹都變得消瘦太多,它們逆著河流行進,一路靠啃食河畔枯草補充能量。
當它們抵達目的地后大部分馬匹是無法騎乘的,它們被約束在溫暖圈舍中,被投喂大量的燕麥和胡蘿卜,體能得以快速恢復。
直到現在,被羅斯人買下的馬匹仍是好吃好喝的供著。
近月以來,馬匹與它們的新主人忙于訓練,與最寒冷的一月底和二月初做高強度騎兵訓練,至少卡甘以他的認知一直覺得這很荒謬。天氣太冷,馬匹在戶外亂跑會瘋狂掉膘。
卡甘面對全新的情況已經完全閉嘴,只因羅斯人有的是燕麥和小麥,在飼料的投入上自己的留里克兄弟是真的舍得。
每一匹馬長長的鬃毛被它們的主人打理成奇奇怪怪的辮子,一如他們主人自己的面貌。
所有的維京系民眾對自己的頭發和胡須有著特殊的執念,即便是孩子,他們的下巴長出金色絨毛就開始續胡,當足夠長了就扎起來,好似微小的纜繩。
馬脖子的長長鬃毛如出一轍,富裕一些的孩子還可以加上了鉆孔的琥珀片,或是單純的鉆孔玻璃塊,即是美觀,也是作為標識物以證明此乃自己的坐騎。
年輕騎兵的訓練熱鬧極了!
數百名騎手在城外騎馬奔走,由于距離春耕尚早,所有平整的田地都被積雪覆蓋,留里克毫無顧忌地令自己的新騎兵們在更廣袤的世界奔走。大量的馬糞直接留在尚未化雪的田里,它們可是一種寶物。
濕熱的馬糞很快就被凍成冰坨,留里克差人拉著雪橇將之搜集起來,之后統一扔到一個特殊的整體恒溫恒濕又臭不可聞的碩大木刻楞中,就在這里對各類糞便進行發酵。它真是惡心至極,愛干凈的各路維京移民和羅斯人避而遠之,即便有傳言這些東西能讓土地肥沃。
固然牛羊馬的糞便肥力非常有限,發酵一番就不同的。
更重要的是,這一發酵過程硝化細菌會瘋狂繁殖,一部分發酵后的糞便將經歷更為惡臭的熬煮析出等加工過程,最后得到一些發白的土硝。成品已經是非常優秀的鉀肥,奈何產量就是實驗室級別的。留里克需要它本就是軍用,便是弓鉆取火時候的輔助工具。
所有的人畜糞尿可以收集就盡量收集,至此各路維京移民與羅斯人再不用到處在朽木根下尋找天然土硝做“火絨”,自造的產品已經遠遠超過了軍隊野炊時的需求量。至于將它改造成更威武的武器,僅僅在于留里克自己的意愿了。
騎兵訓練之后留下的大量馬糞會被立刻收走,如此每天的訓練,騎兵們都是在整體整潔的區域遛馬。
所有年輕的騎兵,上午組成密集縱隊溜大圈子,下午組織小隊進行單縱短距奔馳。
那些交易的一百張反曲弓尚未裝備部隊,而它們反而成了留里克設計的一種封賞獎品。
留里克在策劃一場冬末的騎兵遠足,特訓到現在已有十天,所有的新晉士兵都學會了騎馬。
他們相當于拿到了駕照,固然還要有很長的時間精進自己的技術,處在實習期的他們需要一場騎馬遠足快速精進。
看看現在的騎兵們吧!他們換上了統一的服裝,雖說距離參與作戰還早得很,所有人甚至還不陪稱之為騎兵,他們騎著馬組成密集陣型,還真的頗為威武。
十天的時間整個諾夫哥羅德的手工裁縫作坊從來沒有停工,尤其是把整個作坊從梅拉倫搬遷到諾夫哥羅德佛德根,這個男人很大程度上為羅斯公國的成衣產業制定了一套標準。那些被動員勞作趁機賺一筆的家庭婦女,廣泛地作為“公國第一制衣廠”的季節性臨時工勞作,她們必須接受制衣廠的標準。
裁縫的標準就是佛德根制定,對于這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他被羅斯王公聘請為制衣廠廠長,拿著王公賜予的高額俸祿,還能繼續經營自己的廠子。他這輩子安穩發大財的渴望已經實現,自己的子女也將順理成章繼承自己的地位。
佛德根是妥妥的實干家,當王公下達了國家訂單,為了額外得到一筆獎金自然是命令手下的奴工加班加點的勞作。
國營制衣廠的女管理正是留里克年輕愛將菲斯克的母親布洛瑪,單純是做裁縫工作就成了被王公器重之人,她與她的姐妹們只向王公本人負責,在基于王公定下的一套并不嚴苛的勞動作息時間表奉旨裁縫成衣,成品優先供應軍隊,其余產品投入市場銷售。
佛德根是產品品控的總顧問,也是制衣廠的負責人,但他的精力更側重于自己的作坊。那些奴工就是在給佛德根當牛做馬,由于大部分奴工已經被留里克買走并劃歸給布羅瑪管理,佛德根自己的“牛馬”人數已經相當之少。雖是如此,為了得到更多利益,這些奴隸就只能“終日拉磨”了。
在這個不平等的社會大環境里,一個奴隸若是能給羅斯王公當牛做馬,實在是榮幸。這并不能說明留里克就是善人,給予私奴更多好處的根本在于王公掌控著公國的最多的財富,隨便賞賜給奴隸一點,生活狀況就會煥然一新。
他需要的是裁縫們的成果,十天之內,足量的熊皮衣帽已經制作完畢。
年輕的騎兵們清一色有著白色的“烏山卡帽”,另一個名字正是帽。革化的熊皮裁減縫合,關鍵部位涂抹松膠加固。它并沒有多少防御能力,作為御寒的帽子再合適不過。但是它是這樣的形制,完全出自于留里克的喜好。
制作桶裝的高加索帕帕哈帽是另一個選擇,留里克仍選擇了前者。無他,烏山卡帽可以捂住耳朵與整個臉頰,對于極寒的北方太合適不過。
除卻毛子,年輕騎兵有著統一的白熊皮上衣,便是皮馬甲縫上了袖子,整體顯得較為修身,更適合兩臂在馬背上的運動 褲子也是統一的,此乃粗細麻布的混合縫合,它們的款式整體較大,此乃適應年輕騎兵們仍在快速成長的身體,使得一條褲子可用多年。至于褲腿太長從不是問題,斯拉夫人比所有維京部族都善于制作皮靴,鹿皮與羊毛氈混合制作的褐色長筒靴尺碼也很大,戰士的褲腿太長自可輕易塞進去。
小戰士腿短小腳,腳丫就多裹幾層裹腳布,褲腿就使勁往靴子里塞。
他們相當程度上穿了雪地迷彩,數量驚人的北極熊化作了他們的衣服。白色皮衣上刻意縫上一些藍色布條,也包括他們的白色毛子,烏山卡帽正臉的護額處縫上叫交錯的藍色條紋,儼然是把羅斯的旗幟頂在腦門。
他們尚未有自己的佩劍,皮帶掛著綜合使用的匕首和手斧。
他們倒是清一色地舉起一支長度約三米的騎矛,碳鋼拋光的矛頭在陽光下碩士放光。每一根矛頭都系著藍色與紅色的布條,以多色彩增添軍隊的威武。
更美妙的是,所有的孩子清一色戴著木框墨鏡以保護他們的眼睛不被雪地刺眼的反光灼傷。
騎兵以這樣的姿態集結,作為總教頭的卡甘以及他的佩切涅格戰士們定睛一看,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十多天前,首次見到集結的披甲草原騎兵的孩子們心生畏懼與怯意。
現在輪的佩切涅格軍震撼了。
卡甘知道這些孩子現在毫無戰斗力,但是他們距離成為優秀騎兵已經是短暫的時間問題。
新羅斯騎兵與佩切涅格騎兵集結出六百騎的大軍,倘若此乃精銳部隊,沖到法蘭克王國的境內,即可燒殺搶掠難以遏制。
穿上新衣服手握長矛,卑微的人也成為威武之師的一員,年輕的戰士很有自信。大家都只要王公王公集結的意圖,為此大伙兒已經帶足了干糧,甚至馬鞍上都掛著麻袋,里面裝著的可都是喂馬用的燕麥。
留里克攥著韁繩,控制著馬匹定在雪地上再作一次宣講:“年輕的騎兵們!這一次我要在春耕前巡視整個伊爾門湖,我要巡視所有的村莊、巡視所有的臣民。你們是我倚重的戰士們,是公國最重要的軍事力量。現在跟著我完成偉大的巡視,證明你們已經駕馭馬匹……”
說到激動處,留里克猛地拔出自己的鋼劍,劍鋒直指蒼穹。
見狀,所有的年輕騎兵高高舉起自己的騎矛,按照留里克教育的那般吼起烏拉。
數千民眾欣賞騎兵的集結,包括奧托,他又穿上戰袍,在侍從的攙扶下欣賞兒子的高明舉措。
每一名年輕騎兵的腦門都頂著羅斯的標致,那交錯的藍紋正是船槳。
老奧托平靜著臉龐注視這一切,靠著意志力壓著自己的淚腺,這才沒有因為過分激動而淚崩。他從未想到羅斯還能組建一支龐大的騎兵部隊,或者說幾年前都不曾想過還可以有名為騎兵的新兵種的存在。既然其他的國家都存在了騎兵,羅斯不組建自己的騎兵就太愚蠢了。
在號角聲中,羅斯騎兵混合佩切涅格騎兵開始了一場環繞伊爾門湖的逆時針武裝巡游。
一支支騎矛向著天,如同一片移動的小樹林。馬隊排著雙列縱隊,構成長度折合近一千米的隊伍。
年輕的騎兵一路上有說有笑,他們多是羅斯人之后,出生到現在也沒太久的年月,每個人都是懵懂的,他們因教育獲悉這個世界之廣闊超越凡人的認知,卻沒有踏踏實實地親自丈量大地,更沒有環繞著伊爾門湖轉大圈,尤其是以騎馬的發生做此事。
騎兵隊伍故意在老羅斯人的姆斯季斯克城環繞一周,讓民眾好好瞧瞧羅斯人的騎兵部隊,也讓一些孩子的父母好清楚自己現在做了騎兵的兒子是何等威風。
至于騎兵隊抵達安置“藏起來的人”的、如同串珠般沿湖興建的幾十個村莊,以軍力做強有力的震懾就是重大目的。
民眾站在冰路兩邊向浩蕩騎兵行注目禮,他們看到了羅斯王公本人,紛紛摘下帽子行禮,更多是人就只是看著。
留里克沒有更多的要求,也懶得命令這些民眾下跪磕頭什么的。他就是要這些民眾好好瞧瞧羅斯騎兵的風采,暗示他們親自掂量一番自己的斤兩。
龐大的騎兵隊順利抵達這場巡視的休息站——新奧斯塔拉。
作為王公的留里克也要好好瞧瞧自己的女人把公國南方重鎮建設成什么樣子。
湖泊之南駐扎著第一支騎兵隊,年輕的騎兵急忙騎上馬接應自己的王公。甚至是卡洛塔也騎上坐騎,與自己的男人做馬上的會晤。
狂喜的心臟在猛跳,卡洛塔恨不得跳到留里克的馬鞍上。
“這就是你的全新騎兵?真是威武。”卡洛塔已經想不到更多的褒義詞,她的臉因為夸張的笑容已經頗為扭曲。
留里克略帶笑意,好好凝視一番城市,又見到了前些日子就跑來這邊探訪的格蘭人公爵斯瓦爾加德,這個男人也騎著馬,拘謹的模樣顯示出此人的騎術極為拙劣。
“卡洛塔,你把新奧斯塔拉經營得很好。”
“那是自然。如何?到我的城里好好休整一番?”
留里克點點頭:“我正有此意,我還要好好看看我的卡爾,還有你。”說罷,他故意張開雙臂,“我這次來可沒帶任何的女人,你知道的……”
卡洛塔完全明白了,她會心一笑點點頭,隨即命令部下將圍墻的大門全面敞開。
又說:“我的城雖小,也足夠這支大軍的入住,住宿的條件固然比不上諾夫哥羅德。”
“不礙事,我甚至不需要你再額外提供給養。走吧,我要進城休整一番。”
恰是這個時候,斯瓦爾加德自覺可算逮到了插話的機會,他急忙吱聲引起了留里克的注意。
“你?我正好要問你,你在南邊的見聞如何?我的卡洛塔與你算是故交,是否讓你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過去?”
斯瓦爾加德答得極為干脆:“王公,我甚至愿意去掉公爵的稱號。我打算把所有格蘭人遷徙在這里,為您鎮守羅斯公國的南方邊境。我們格蘭人太少了,根本沒有自稱公國的資格,唯有你是真正的英雄。”
這話說得頗令留里克意外,倒是這個男人所言很有自知之明。
“你愿意如此,就這么做吧。我的南部邊境人口太少,多了你們幾百個格蘭人,我的南防壓力也小了很多。我倦了,我的軍隊和我的盟友要進城修養。卡洛塔!”
“嗯。”
“但愿你剩下的馬廄可以承載六百匹新到的馬匹。”
“沒關系,未來我會為你培育更多的馬匹,我已經提前建設了很多馬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