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公國開辟了三個養馬場,涅瓦河畔區域,伊爾門湖北岸,以及伊爾門湖南岸。
各個區域飼育馬匹的用處也有所不同,涅瓦河畔多馴養馱馬、使役馬。
伊爾門湖南北兩岸多馴養乘騎馬,并形成兩座騎兵軍營,長期保有一批隨時可調用的戰馬。
現在羅斯第一座騎兵軍營就在伊爾門湖最南端的新奧斯塔拉城,最初的騎兵部隊駐扎這里,為公國鎮守陸上的南大門。有了騎兵鎮守,縱使斯摩棱斯克人突然北上攻擊,騎兵的超強機動性也能在湖畔之南的開闊地痛擊之,同時又可策馬狂奔通知敵襲情報。
留里克現在對斯摩棱斯克沒有任何的幻想,自己下達的命令以及與佩切涅格盟友做的約定,必然直接傷害斯摩棱斯克人的利益。引得對方報復合情合理,不過他們若是主動行動,羅斯就抓到了師出有名的機遇。
一座騎兵軍營是不夠的!羅斯需要更多的騎兵!
第二座營地就建在諾夫哥羅德,全新訓練的騎兵直接作為常備軍來使用。
基于羅斯公國現狀,組建常備軍是必要,組建的兵力太多,此吞金巨獸能把國庫吃窮。
常備軍當有多少?以目前的狀況,完全脫產的常備軍限定在一千人就夠了。
其余的男丁各自組成鄉勇,一如維京人的傳統習俗,部族年輕的男人女人都有義務作為戰士。這項傳統在全新的地域和全新的時代當改一改,大量的女人犯不著再做女戰士,但所有村莊的男人,無論他是某個維京部族出身,亦或是傳統斯拉夫農莊出身,無所謂其族裔,當長到了十二周歲就有必要時期應征入伍的義務。
留里克作為君主沒有精力去精細化管理數量龐大的斯拉夫農莊,對于那些單純農夫構成的農民兵能迸發出多少戰斗力并不看好。
唯有那些嗷嗷成長的新一代羅斯人,他們數量龐大,父輩幾乎都是老羅斯人。
未來幾年,這些年輕人會編組成新的旗隊,婚配之后離開現在的家庭,再以旗隊的編制開辟新的定居點。他們以及他們的后代,就是公國第一等的兵源。而他們也是公國的第一等公民。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過去那些臨時的拿錢辦事的傭兵已然永久化了。
去年趁機討伐丹麥國王取得勝利,付出的代價也著實大了些。諾夫哥羅德城中主力的壯年男丁損失了了一批,這是他們從未經歷過的事情,也由此民眾窺探到遠方發生的那場戰事的慘烈。
損失最多的就是傭兵群體,并沒有誰為一群出身五花八門的職業亡命徒而惋惜。
但是!
人們都看到了,最新補充進來的新傭兵,不是羅斯人之后、就是其他維京人之后,乃至是斯拉夫人的孩子。
當王公回到他忠誠的諾夫哥羅德,又有一批有成為壯漢潛質的孩子被選中。
前前后后被選中的孩子近七百名,他們是純血羅斯人、混血羅斯人,以及單純的斯拉夫人。
最小的僅有十歲,最大的也才十六歲。
那些父母捐了錢財換來名額的孩子,他們的歸宿是成為常備騎兵,再加上之前就已被留里克選中的崽子們,預備騎兵已達到四百之巨。
一大批孩子早已是留里克的國立學校的學生,他們早已食君之祿,早已過上集體生活,男孩們也都知曉未來必為王公效力。這番成為可以耀武揚威的騎兵,真是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另外的三百人,他們的來源更顯得復雜,幾乎囊括了所有投奔羅斯的移民以及被征服的民眾的后裔們,自然數量最多的仍是老羅斯人的崽兒。
軍隊擁有著它的靈魂,羅斯常備軍的靈魂正是羅斯部族時代的部族兵。
十人一“組”,三十人一“船”、一百二十人一個“百人隊”、五百人一個“旗隊”。
這樣的編組模式最早誕生在整整十一年前,彼時接受訓練的男孩而今都被編入了第六旗隊。第六旗隊中的佼佼者多編入到第一支騎兵隊中,另有一小撮優秀者也搖身一變,成為常備軍的軍官。
十一年前,當留里克在羅斯故地后山的土坡上訓練自己的小兵開始,那邊是羅斯新軍的起始。
彼時的時機尚不成熟,而今一切都夠了!
每個組長都是最初接受訓練的那些小男孩,時過境遷,最小的孩子也有十六歲,好吃好喝了這么多年,已然清一色地成了精干的維京壯漢。
一個老兵帶一票新兵,彼此都在羅斯公國這一國度中出生、成長。
現在,他們學校的空地處集結。
距離春耕還早得很,整個世界依舊被冰雪覆蓋,民眾隨時面臨著寒流南下的威脅,沒有人敢掉以輕心地穿薄一些。
城內的居民打聽得很清楚,王公把一眾年輕崽子召集在季節性關閉的學校內部并非提前開學,王公已經宣布組建新騎兵的同時宣布建設常備軍。
民眾對被選上的孩子品頭論足,也有大量人員抱怨為何王公沒有青睞自己的崽子。
顯而易見的是,給王公做常備軍是巨大的好處,不止是吃喝穿戴為王公支付開支,每人每月還有津貼。更重要的是,常備軍理所當然會優先去打仗,也就有了優先打劫的權力。正所謂滅國之戰必是全羅斯總動員,小規模沖突就是常備軍優先出擊。小規模出征有多少風險?關鍵在于自家的崽子得到了瘋狂劫掠戰利品的機會,一人當兵,能給家庭帶來很多驚喜財富。
以及大家都渴望的光榮名譽。
留里克當著所有被選中者的面高談闊論,他提及了何為光榮何為偉大,更提及了常備軍之于羅斯公國的意義。
男孩們昂著頭瞇著眼睛凝視木臺上踱步的王公大人,洗耳恭聽他的宣講。
“你們記得,你們出身自羅斯公國。你們只能效忠于我和我的家族,其次是效忠整個羅斯公國。你們的任務是保衛我、保衛羅斯公國。你們要無情打擊敵人,保護我國的民眾。”
“你們必須明白自己的身份,這就好比奧丁與英靈殿眾戰士們的關系,我乃被奧丁祝福的英雄,你們作為我最忠誠的戰士,當你們宣誓的一瞬間,就有了進入英靈殿的資格。”
“現在,我要求你們想我許下誓言,但凡有背叛者,靈魂將會跌入萬丈深淵。如若光榮戰死,你們的靈魂直接進入英靈殿共享無盡的光榮。”
留里克說了很多,他們也都應了要求發下毒誓。
許多人覺得王公的要求頗為多余,大家早就吃上王公賞賜的免費麥子和肉,又學到了一些奇妙的智慧,如果有誰想著背叛王公,就如同一個人要趴下來食馬糞荒唐不可思議。
大家仍聚在一起發下誓言,稚嫩的生意匯聚成的維京戰吼仍有巨大的氣勢。
有四百人將立刻編入騎兵,趕在春季到來前學會騎馬。
有三百人編入禁衛軍,他們會是步兵,但會接受頗為嚴格的格斗訓練。
加上固有的軍隊,騎兵總數將有五百騎,禁衛軍也有四百人。合計九百人的常備軍尚未達到一千人的設定預期,且此九百人僅僅是數量上的唬人,當前的質量可謂一團糟。因為戰士幾乎都是剛剛進入青春期的男孩,他們屬于未來可期式人才,現在的他們則是上陣廝殺很容易被殺的存在。
這種軍隊是不可能投入高強度作戰,只能帶著弓弩躲在大軍后面以輔助。雖是如此,只要再給他們三到四年的光陰即可成長為大人,這些年的訓練也會早就一群職業戰士。
禁衛軍的教頭就是格倫德,他自被俘投誠已經整整七年,或許這個男人只是單純為了錢,倘若如此一切都好辦了。留里克不可能對這個投誠的家伙完全相信,但自己需要此人的能力。留里克是聘用格倫德為禁軍教頭,其人年齡也不小了,家眷也在羅斯,實屬被拿捏死死的。當格倫德老去,禁衛軍的年輕崽子們也到了三十歲正值年富力強之際,那個時候禁衛軍之首領也自然換了人。
留里克甚至想好了人選,屆時就從自己的兒子中挑一個。比如說露米婭生下的兒子奧列格,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總不會反了他老子。
至于騎兵的教頭,目前正好有一位最優秀的人才,一位尊貴的草原貴族——佩切涅格王子卡甘。
那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客居羅斯的佩切涅格戰士們,奉老大卡甘的要求繼續與本地的羅斯、斯拉夫獵人搭伙打獵。
大紅松鼠的皮革也很不錯,就是一張皮的價格過于便宜,遠遠不及雪貂和雪狐。最初卡甘不懂,而今他已經完全明白緣由,所謂北地的皮革產品中,松鼠因數量最為龐大使得皮革天然的便宜。但情況也不盡然,因為羅斯和斯拉夫獵人想方設法也要買到木臂十字弓,此武器參與狩獵,捕捉松鼠成了單純的瞄準射擊的游戲。獵人們都以簡單粗暴的手段對付看起來取之不竭的松鼠資源,使得佩切涅格人親自搞到了一批松鼠皮。
這玩意在北地固然不值錢,運到南方草原就完全不同了。
大量的佩切涅格戰士的身份就是卡甘的奴籍士兵,故而當留里克正兒八經地搞出禁衛軍時,卡甘有著極重的既視感。
卡甘懶得親自去森林打獵,他是草原大貴族,手握的錢財可在諾夫哥羅德好好享受。既然今日留里克兄弟有請,那就勉為其難去聊聊吧。
作為結義的兄弟,卡甘自己表現得頗為隨和,故此留里克也無心拘禮。
兩人坐在王公行宮內的一座小房,閑雜人等回避,雙方立即交談起來。
卡甘的心情很不錯,這番摘了帽子又是刻意顯示他扎得花里胡哨的小辮子。“你邀我總不會是一起喝酒?邀我做些事嗎?還是你瞄上了新敵人,邀我出兵?”
突然間,這個矮個子草原人猛然伸著腦袋,神神道道問:“嘿嘿,總不會是你決定了?咱們組織軍隊去搶那個什么?哦,對!去搶斯摩棱斯克人。”
“攻擊他們?現在肯定不是時候。”留里克無語中聳聳肩。
卡甘又坐正身子:“你有什么打算嗎?”
“兄弟我確有一個請求。”
“請講。”
“就像最初的那樣,你再幫我訓一下騎兵。”
留里克會這么說并不令卡甘意外,他下意識捏起自己的八字胡,意味深長地說:“我早就關注你的那群崽子,他們是你的奴隸嗎?”
“奴隸?怎么可能?都是我族人的孩子,甚至不少人與我有一些血統的聯系。”
“說實話,你的舉動讓我想到很多。你看看我的戰士,那些人都是奴隸,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接受訓練,現在為我效力天經地義。我不太懂你們羅斯人,但是我懂你的舉措。”
聽得,留里克也意味深長地笑出了聲。
又問:“既然你都明白,意下如何?幫我訓兵,至少在未來一個月的時間,把這群崽子訓得學會騎馬。”
“這有何難,我很愿意。”
“太好了。”留里克高興得拍起了手,“我會給你一些報酬。”
“報酬?多此一舉。我是你的兄長,幫你訓兵不算什么。”
看的卡甘得意洋洋的姿態,留里克估計這家伙就是樂在其中。也是,這些日子卡甘在諾夫哥羅德一直無所事事,每日好吃好喝又總是泡澡,本就比較圓的臉現在更圓了,或者說卡甘吃胖了不少。也許他本人覺得這樣的生活該停一停,但悠哉的生活誰愿意放棄?他需要一個理由強迫自己行動起來。
卡甘有意,留里克也就刻意欠下這個人情,便恭敬道:“那就有勞你了。”
至少對于自己的留里克兄弟以及整個羅斯公國,卡甘完全沒有心眼。明明已經有一小撮羅斯貴族對佩切涅格人有所警惕,卡甘不知道也完全不在乎。
羅斯距離草原的距離是三個月的騎行,足夠遠的距離至少卡甘覺得羅斯是一個單純的盟友。
甚至卡甘還有一份感恩的情節。
他知道羅斯人可以提供大量的鹽,且鹽價便宜得過于離奇。
留里克根本不知道佩切涅格人過去與羅馬奸商交易鹽所付出的代價,站在卡甘的立場,他覺得自己在羅斯以很低的代價換來了不可思議數量的鹽,甚至覺得此乃留里克兄弟的故意讓利。無論如何,巨量的鹽輸入佩切涅格,缺鹽的痼疾一下子大大緩解了。
卡甘年齡比留里克大不少,他有作為兄長的驕傲,自然體現在對弟弟的幫助上。
經過這場小會,他很快召回分散打獵的部下,再以佩切涅格騎兵部隊的姿態示人。二百名騎兵清一色披上乍一看去像是鉚接鎖子甲的鐵片扎甲,每一名騎兵的鐵皮盔都戴上遮住整張臉的鐵面具。他們手握著短矛威風凜凜地聚成一團,引得數以千計的諾夫哥羅德民眾圍觀。
其中就包括了老態龍鐘的奧托,也多虧了一身戰士服裝遮掩了他的衰老。
奧托看到集結的佩切涅格騎兵,那鐵甲在陽光下爍爍放光,他首先感覺到的首先是恐懼,不覺得兒子許可這樣一支軍隊置身于羅斯腹地是明智的,不過出于理智,這群騎兵清一色的盟友,自己不會說三道四。
奧托的警惕出自本能,看起來自己的兒子留里克也有相似的想法。
大量的羅斯馬匹被牽出來,加上最新購買與之前保有的本地馬,馬匹的品質雖然參差不齊,至少湊夠了四百匹,足矣令每個后補騎兵配到自己的坐騎。
一方是二百名披甲戴面具的草原騎兵,另一方是四百個牽馬的小孩。
孩子們的心靈受到巨大震撼和恐懼,接著是單純的羨慕,以及對自己光榮未來的期許。
因為那位矮個子黑頭發又是大圓臉的男人以磕巴的斯拉夫語說得非常明白:“我會把你們訓得和他們(指草原騎兵)一樣強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