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到處都是躺倒的塔瓦斯提亞戰士,其中的傷者蠕動著虛弱的身子,已經發現便被羅斯人補刀殺死。
土地變得泥濘,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腥氣,戰死者的血水開始匯聚成小溪,形成駭人的數條“紅色徑流”注入奔騰的奧盧河,河水也為之泛紅。
但戰斗仍在持續!
塔瓦斯提亞的軍事領袖瓦特卡德已經兵敗自盡,然亂軍之中又有多少人注意到了這一情況?
羅斯人的包圍圈已經合并,他們將染血的盾牌拼成一個大圈,喊著整齊的號子不停壓縮包圍圈。
一度有圈內的的塔瓦斯提亞人試圖突圍,終究還是沖不破這如磐石的盾墻。
圈內之人皆顫顫巍巍地端著短矛和手斧,他們披著毛茸茸的皮革,整個人如同一只待獵殺的受傷的野獸。
更奇特的是,在盾牌的縫隙還經常飛射出來致命箭矢。此乃留里克有意為之,持十字弓的戰士奉命繼續給圈內的敵人放血。
“統帥在哪里?瓦特卡德!給兄弟們想個辦法?”有村莊首領絕望地怒吼。
“對啊!我們再這樣下去真的全完了!”又有人在哀嚎。
終于有竭力保持淡定然兩腿不自覺打顫的戰士竄到自己的村長身邊絕望地說:“瓦特卡德已經死了,我們已經完了。”
“已經死了?被羅斯人射殺了?”
“不……他是自殺。”
“自殺?!”這位村莊首領幾乎咬崩了牙齒,破口大罵:“愚蠢!你這個愚蠢的首領,害得兄弟們全要被殺,你自己倒好自殺一了百了!”
“村長,我們怎么辦?”那人繼續哀嚎。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
這個村莊首領倒是想投降以茍活,可瞧著陣勢,羅斯人簡直要把大家斬盡殺絕呢。
也許……可以試試?
危急時刻總有人得站出來想辦法,這個村莊首領稍稍觀摩一下局勢,驚恐地發現恐怕還在繼續抵抗的兄弟已經不足五百人。
事實就是這樣,塔瓦斯提亞集結的三千大軍竟在一個上午的戰斗中接近全軍覆沒。誰能知道羅斯人的陣線如此堅固?兄弟們根本是在用血肉之軀去沖撞鐵一般的敵人。
這個村莊首領突然站出來,當著咄咄逼人的羅斯人的滴血鋼劍與血紅盾牌,當眾扔掉了自己的小木盾與手斧。
他以自己的語言大聲嚷嚷:“停戰!我們要活命!不打了,我們投降!”
他持續嚷嚷,可羅斯人的陣線仍在迫近。
直到留里克下達了停戰領命!
難道一個村莊首領的祈求就能換得羅斯人的手下留情?正可謂“毀滅你與你何干”,羅斯人的確收手了,僅僅是坐鎮后方的留里克發了號令,這背后的理由也非常干脆——若是把敵人斬盡殺絕,誰來做帶路者供我直搗黃龍?
留里克或者說整個羅斯軍的胃口都變大了,一場勝仗算什么,如果可以趁機擴大戰果傻子才會猶豫不決。
奉命報信的人花費了一番功夫才將信息準確傳遞過來,羅斯軍這才逐漸停頓下來。
剩下還活著的塔瓦斯提亞人已經不足四百人,如果羅斯軍再不停下,相當于半個小時之內,包圍圈內的敵人必將全軍覆沒,這就好比是一群狼闖入羊圈那般結果注定鮮明。
盾墻停頓下來,惶恐的塔瓦斯提亞人這才稍稍安心。
事情當然不會這么簡單,張開雙臂示意毫無惡意的那個村莊首領已經倒在血泊,他被一支重弩箭擊中臉部當場斃命。
但還有很多尊貴的村莊首領被自己人保護著,他們暫時仍是安全的,只是都迫于壓力不敢輕易矛頭。
突然間,盾墻讓出了一條通路。
先是十多名渾身披著黑熊皮、頂著獠牙熊首的羅斯狂戰士站出來,緊隨其后,一位看似是孩子的大人物嚴肅著臉持劍走出。
留里克的確是個大人物,明明是血腥搏殺人人別的邋遢臟亂,現在當屬他仍是保持著潔凈。
他摘下自己的貼盔,右手持劍指著瑟瑟發抖的已然放棄抵抗的敵人,以至少科文人聽得懂的語言對著這群塔瓦斯提亞人吼道:“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做奴隸!免死!否則,立刻殺死!”
留里克連說三遍,看著對手瑟瑟發抖的眼神,或許他們聽不明白?
他懶得多言,干脆又問:“你們的首領!出來!”
再看塔瓦斯提亞人,被保護起來的多位村莊首領逐漸活絡起身子,終于有一人大著膽子站了出來。
此人謹慎地走近留里克,又害怕于那些羅斯戰士的劍與矛就走兩步又直勾勾地站著。
“你……你是誰?是塔瓦斯提亞首領嗎?”留里克又問。
如此場景真是傻瓜也知道這個面有稚氣的金發少年,的確是這支羅斯軍隊中的高貴者,只是他是否是統帥還無法確定。
這個村莊首領支支吾吾,留里克咬了咬牙,旋即令身后的梅察斯塔和凱哈斯站出來。
對于這伙敵人凱哈斯一點好臉色都不了,因為暴怒,這個老家伙剛剛破口大罵就一股熱血竄上腦袋氣昏了過去。
凱哈斯被攙扶下去,輪著梅察斯塔繼續舉著劍叫罵:“你們這些塔瓦斯提亞人,我們不想和你們開戰,偏偏是你們惹事。現在羅斯大軍來了,你們全體跪下做奴隸!”
見命令不奏效,梅察斯塔干脆把一眾科文長弓手全都拉了過來。
弓手紛紛搭箭,就在留里克的眼神許可下突然射擊。
何為他們聽得懂的語言?這就是!
突如其來的死亡讓猶豫不決的人瞬間清醒,最后的塔瓦斯提亞戰士們紛紛丟了魂使得扔了武器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就如待宰的大肥羊。
再看那個村莊首領,他跪在地上爬行到留里克的身邊,旋即被羅斯人戰士按到,接著被繩捆索綁。他大聲哀嚎自己也算高貴,不該受此凌辱的同時希望得到合作的機會。
希望合作?好啊!羅斯正缺一個帶路者。
一大群俘虜成了奴隸,經過短暫的鑒別,留里克竟發現里面存在不少的少年,其年齡不比自己年長多少,就是身高與體型實在拉胯。
按照最初的戰術計劃,留里克就是要把入侵者趕盡殺絕一舉滌蕩敵人的有生力量。
俘虜多達三百余人出乎他的意料,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難道要殺俘嗎?這種事太晦氣了,留里克不想做一個大惡人,不過這群俘虜的命運也不該是做奴隸這么簡單。
這場戰爭羅斯人能得到什么?僅僅是一場殺戮狂歡?
不!羅斯人必須得到更大的利益,否則都對不起這一戰己方的兵力損失與物資耗損。
戰爭已經結束了,到了下午時分,依舊龐大且強勢的羅斯大軍開始打掃戰場。
就如留里克預計的那樣,隨著塔瓦斯提亞援軍的徹底毀滅,被圍困的舊灰松鼠山堡不攻自破。羅斯人戰士們毫無阻攔地爬墻進去,就將里面因饑餓奄奄一息的敵人一網打盡。唯有一人被饒了性命,便是泰爾霍。至于另一個奧赫多,其人已經在亂軍中被砍殺。使得泰爾霍活命的唯一原因,僅僅他在用諾斯語嚷嚷一個短句:我是羅斯的仆人。
那些戰俘被迫搬運戰死者無頭的尸體,至于黔首已經作為戰績的證明,被羅斯人刻意按照一百個為一組列成矩陣。那些無頭尸體直接被扔到奧盧河,任由其趁著還在冰雪溶解的洪水期被沖入大海,至于是否嚇得在科文斯塔德建設永久定居點的羅斯人震驚,留里克已經顧不得了。
大量的武器被收繳,尤其是搜集起來的箭矢留里克大吃一驚。敵人明明有多達兩萬支箭,卻幾乎沒有取得什么效果。
不可否認的是,那些已經彎折的狹長熟鐵槍頭的標槍,可是給了羅斯人痛擊。
這一戰整個羅斯軍最終死了超過五十人,其中自然也有遠道而來的巴爾默克人,另有多達三百人不同程度的受傷。
介于傷者普遍是四肢的淤青疼痛,這方面的問題并不棘手。
以這樣的傷亡換來敵人堆在一起的多達三十個矩陣!
羅斯人實際收集了多達兩千九百多顆腦袋,這如何不是一場偉大而精彩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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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之前的戰斗,等于說塔瓦斯提亞人累計出兵的四千五百人規模的軍隊,而今已經全軍覆沒,就剩下三四百個雖是都可處置的戰俘。
羅斯人付出的綜合代價也不能說是小。
曾經羅斯公國對于這片流域的戰略部署因為敵人的入侵徹底瓦解,科文人和留守過冬的羅斯人有三百余人因寡不敵眾被殺。
入夜,羅斯大軍全體離開骯臟晦暗的戰場,他們在林中舊營地過夜。
得勝的戰士們繼續吃著麥子和魚肉,圍著篝火哈哈大笑,似乎忽略了疲憊。
人們走在說留里克大人是要把戰爭進行到底,要攜勝利之余威繼續南下作戰,最好把塔瓦斯提亞的老巢毀滅,兄弟們大肆搶掠一番凱旋!
這樣的心理一樣籠罩整個巴爾默克“遠征軍”,雖說計劃的下半年進攻不列顛去搶錢搶糧搶女人搶地盤的,面對在東方瘋狂搶掠毛皮和女人的機會,比勇尼和弗洛基兄弟豈有不攙和的道理?
就如羅斯人一樣,巴爾默克人也沒有對女人身份的芥蒂。管她是什么女人,只要能生孩子就是好女人,抱著這樣的心理,三百巴爾默克戰士已經蠢蠢欲動。
那些俘虜都被分了一點魚干,晚餐也就僅此而已了。他們被羅斯軍隊嚴密看管著,至于他們的命運,留里克已經有了全新的打算,即便這個打算他覺得兄弟們也許不會很支持。
瓦特卡德兄弟的尸體被發現指認,其腦袋被砍下。
駭人的黔首留里克看都不想看,既然凱哈斯要出一口惡氣就扔給他保管算了。
三十個村莊首領僅剩下五個活著,另有僥幸活著的的老叛徒泰爾霍,此人被打斷兩顆門牙后,現在還不是老老實實跪在篝火邊,面對著尊貴的留里克。
高貴的俘虜都被捆住了雙手跪坐于地,羅斯精英們隨性而坐,如同看待捆住的野豬一般看待他們。
見得時機已經程度,該來的人都到齊,留里克當眾嚷嚷起自己對俘虜的新策略。
“我決定了!這些人不做奴隸了,我也不會殺了他們。我要把他們放走。”
阿里克突然坐正身子,“弟弟,你……你真是這么想的?為什么要釋放他們?展現你的仁慈?”
見狀,留里克又言:“看看你們的懷疑眼神,我知道你們在質疑。也好,你們就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梅察斯塔率先示意:“應該殺死。大人,我勸你不要相信塔瓦斯提亞人,他們是危險的。”
凱哈斯也說:“我也建議殺。如果不是做奴隸,就必須殺死,否則他們恢復了實力,就算現在表示臣服也會發動叛亂。”
這樣的說辭有些讓留里克騎虎難下,因為敵酋們就跪在這里。
他在看看大家的意思,雖說自己對于殺降是抵觸的,大家的態度仍是手起斧落。
“那也不行!”留里克赫然說道:“我是公爵!我的話就是命令!我絕不殺死俘虜,因為這絲毫不光榮!你們要殺就在戰場上把他們殺死。”
“那就給他們武器,我再和他們拼殺一番。”阿里克如同賭氣一般嚷嚷。
留里克搖搖頭,態度不會有絲毫變化。
“我已經決定了,我要進攻塔瓦斯提亞的腹地,我要釋放這些俘虜換來贖金。我要帶著你們去他們的領地掠奪財富,尤其是帶走一批當地女人滿足兄弟們。我還要和他們確立一個契約。”
“契約?一個仆從的契約?”阿里克不屑地問。
“對。科文人損失太大,給我們提供松鼠皮的人變少了。既然塔瓦斯提亞人選擇了戰爭,他們戰敗了,以后就是他們提供皮革……”
其實大家也懶得反對留里克的決意,至少在攻入敵人腹地擴大戰果這件事所有人都是支持的。不僅僅是羅斯人可以趁著敵人極度虛弱有理由擴大戰果,還在于他們可以。
有水道直通南部的湖澤地區,羅斯人可以劃著最傳統的長船快速殺入,不過是幾天的功夫大家必能大發橫財。
留里克饒了泰爾霍一命,令其擔任一個向導。他將饒恕俘虜性命以最終換取贖金(以皮革代替)的要求告知投降的村莊首領,這些人已經別無選擇干脆表示認同。
高傲之心已經死了,戰士成了綿羊。塔瓦斯提亞戰敗者們直到羅斯大軍沖入家園后會帶來怎樣的結果,不過萬幸的是羅斯人給予大家一個條件,便是五個投降的村莊首領,因其投降之舉會換來羅斯人的“不劫掠”的許諾。
之前的戰爭搏殺是大棒子,留里克繼續給予小恩惠,所謂聲稱這五個塔瓦斯提亞村莊是不同的,保持臣服的狀態也將能得到羅斯人的軍事保護。
他們本就別無選擇,現在五個村莊首領又都覺得,這個年輕的羅斯統帥是值得相信。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也顧不得其他損失慘重的村莊,如果去做強悍羅斯人的獵犬,一如在羅斯人這里混得風生水起的科文人一樣,這是可以接受的。
但羅斯仍舊是征服者!
當新的一天留里克當眾宣布要帶著兄弟們殺到塔瓦斯提亞的腹地大肆搶掠,甭管能搶掠到什么東西,羅斯人、梅拉倫人、烏普薩拉人、科文人和巴爾默克人,大家全都沸騰了!
羅斯軍就是這樣一支混合大軍,如有必要,里面還能立即安插上千名斯拉夫戰士。
這支多個部族混合而成的維京大軍已經在戰爭與貿易中愈發加強對羅斯公國的認同,留里克也意識到,對于這群北歐狂戰士,能把他們凝聚成拳頭的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發動對外戰爭。當然這都是當今時代的權宜之計,更長遠的來看仍是對于處在后方安全地區的孩子們的教育,才能讓未來的人們認定羅斯的大家的羅斯。
繼續擴大戰爭,留里克需要集結一批長船逆流而上到現在營地的位置,再繼續沖到上游的奧盧湖找到正確河道殺向塔瓦斯提亞。
他需要非常多的長船,命令已經下達,很快便有海洋正西的羅斯堡老家的支援抵達。
在那之前,針對這群俘虜雖是饒命了,一些特別的措施也必須去做。
阿里克等羅斯精英的話應當明察,留里克不想做剛愎自用之人,既然兄弟們都擔心放虎歸山的同時自己還反感亂殺,那就采取特殊的措施。
這不,全體俘虜在哀嚎中被按著砍斷了雙手的大拇指。
這是何意?因為這群塔瓦斯提亞獵手清一色的“扳指流”,斬斷大拇指就無法套著骨頭扳指拉弓。這還不算完,為了避免他們被迫又學會“地中海流”,他們的食指也被斬斷。
普通俘虜甭管年齡,左右手全都失去了大拇指與食指,這樣的人當然還可以抓握一些東西,奈何抓握力恐怕僅剩下過去的40或是更低。拉弓射箭?也許可以最多把箭發射到相當于五十米外,也僅此而已了。
如此俘虜可有什么戰斗力?
如此舉動也著實讓阿里克滿意,想不到老弟清秀的臉龐下隱藏著的不僅僅是家族自古以來的兇狠,奧丁賞賜的無盡智慧,還有狡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