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隊的出現堪稱神奇,他們所施展的戰術更讓留里克感覺離奇。
維京人這方來不及收殮戰死的兄弟,他們慌忙地整頓武器,甚至是從敵人尸體上拿走箭與矛,急匆匆的撤到留里克布置的陣地處。
所有的家族首領齊聚在陣前的留里克這里,他們本該是勇敢無畏的戰士,卻在剛剛的戰斗中便顯出前所未有的恐懼。
直到現在,他們中的不少人仍在發抖。
有人緊張道:“敵人據說有兩千人,如果他們都是騎馬的家伙,我們留在海灘,終究會被他們全部殺死。”
比勇尼一聽有如此喪氣話,抬起腳就將其揣倒,持劍罵道:“你閉嘴吧!懦夫!”
那位剛剛從林子里竄出來的家族首領,他機靈地審視一圈后,謹慎地匯報起自己的見聞。
一番詳細的描述,眾人原本恐懼的心竟紛紛放松。
比勇尼剛剛實在是強作堅定,說實話他也非常擔心會從森林里竄出大量騎兵把大家都踩死。
“我就說嘛!敵人如果真的勇猛,我們之前的兩場勝仗就沒法解釋了。”他長出一口氣,又搗搗留里克:“兄弟,你應該有正確的決策。回來的兄弟說了,敵人中有一大群弱者。”
此刻的留里克氣定神閑,他昂首看一遍所有人,正式布置起自己的陣型。
嚷嚷一些鼓舞士氣的話?等到陣型布置好,等到敵人出現后,讓幾個嗓門大的在陣前大吼就行了。
留里克給在場的家族首領布置起各自的任務,他對這群未經過自己訓練的漁夫牧民構成的軍隊的命令執行力是存疑的,給他們安排復雜的任務是在作死。
這里的任務安排簡單,維京人的陣型布置更是簡單。
雖然留里克不太相信敵人真會傻乎乎的直接嗷嗷叫地沖擊,他仍舊計劃按照一年前發生在哥特蘭島的大決戰那般,這伙幾乎都是有巴爾默克維京人構成的軍隊,就排布自己用過的、證明行之有效的陣列。
比勇尼、蓋格的三百人,他們帶著大量的長矛(有繳獲品也有純粹的削尖的木棍)排成密集陣列作為中軍。
其余的巴爾默克人一分為二,左右兩翼各有三百人并擺成最傳統的盾墻。
所有的弓手,尤其是奉命持弓的設得蘭人留在中軍之后聽令放箭。
耶夫洛則帶著十多人,持鋼臂十字弓混在中軍長矛陣內,敵人進攻之際伺機精確射擊。
所有的重型武器,扭力彈弓立在土木搭建的高臺,投石機則與弓手混在一起。
曾幾何時,巴爾默克人的打仗就是兄弟們一窩蜂沖上去,遇到強敵則組成盾墻威壓上去。現在任何一名小兵都意識到了此戰的巨大不同,羅斯的留里克正在改寫大家對于戰陣的概念。
比勇尼從投石機處跑回來:“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你的武器能砸死很多進攻之敵。”
“不!”站在陣前的留里克稍稍伸出右手。
“怎么?你對那些武器不放心?我們在海上……”
留里克有抬起下巴,示意:“這片戰場有些局促,我猜敵人會發瘋般沖上來。我們的武器射擊的機會可能不多,戰爭仍是短兵激戰取得勝利。廝殺,你們是最強的。”
比勇尼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紋著藍紋的禿頭,笑著伸出舌頭,就好似虎狼的舉動:“那就太好了。我是一只恐怖的狼,會把他們生吞活剝。”
留里克依舊平靜著臉,眼神略略瞟向東方:“你瞧,太陽已經出來了。奧丁在注視我們。”
比勇尼遂扭過頭,他的臉沐浴在清晨金光中。
他又扭過頭:“太好了,神會見證我們的勝利。那么,敵人呢?”
“已經來了。”
“來了?我什么都沒看到。”
“就在林子里,敵人大部隊已經來了。我感受到了他們的氣息。”
留里克微笑著臉面對森林,他有著必勝的信心,唯一的問題是自己統帥的軍隊損失幾何。算了吧,這些人不是羅斯人,只是羅斯的盟友。他們損失一些精銳戰士,等于說是在增強羅斯的影響力。
當然留里克還沒有腹黑到要用這一戰給巴爾默克人減丁。
一切正如留里克所言,那些消失的騎兵再度出現。
騎兵仍如他們出現時的那樣趾高氣昂,一支支長矛仍舊捆著漂亮的橘色飄帶。維京人都注意到,騎兵中出現了騎馬的騎手,有多人舉著橘白兩色的旗幟。
“敵人的騎手都出現,他們的統帥或許即將出現。”留里克隨口嘟囔。
“我帶著十字弓,將他射殺。”比勇尼一臉躍躍欲試樣。
“你?不怕這樣做不夠光榮?”
“呸!殺死敵人就是光榮,神只看結果,不管我過程。”
留里克聳聳肩,他的確認同比勇尼的這套道理。不過狙殺敵人統帥的機會很大嗎?他們的統帥應該是國王,而國王理應在許多親衛隊的護衛下躲在暗處。
“不要沖動,我們看看敵人還有什么動作。”
看到騎兵,相當多的維京人就在發憷。
再現的騎兵隊并未展開進攻,每一騎如同塑像般聳立,在其間隔的縫隙中,大量帶著鳶盾的步兵出現了。
他們盾牌上也涂抹著五花八門的紋路,一些人明顯還用金屬對木盾進行了加固。
留里克瞇著眼仰視比勇尼:“你瞧,這些步兵應該算是精銳。”
“呸!和我們之前遇到的沒什么不同。”
“有一個不同。”
“是什么?”比勇尼吃了一驚。
“新的敵人數量龐大。”
“就這?我還以為是什么?他們人多是好事,這樣我們就能殺死更多敵人。”
“你先回到后方吧。我本人要站在扭力彈弓那里,操作武器的有你的人,我得指揮他們辦事。”留里克隨口道。
“我要留在這里,我的十字弓將要大顯神威。”
“好吧,注意安全。我現在帶著弗洛基和埃斯比約恩去操縱彈弓了。”說罷,留里克靈巧地消失在陣型里。
視角轉到諾森布里亞軍這里。
大量的戰士走出來森林,他們帶著極為復雜的心情迎來清晨的戰爭。
就在他們剛剛從拂曉殺戮中清醒、帶著復雜的心情恢復行軍,負責追擊襲擊者的騎兵隊居然撤回來了。
隊長阿斯頓向過往埃恩雷德匯報了最真切的戰場情況,比起敵人數量很多、海面漂著很多船,乃至敵人的戰斗力不容小覷,這些情況都讓位于修道院被焚毀的事實。
埃恩雷德暴跳如雷,獲悉噩耗的班堡主教埃直接昏闕。
當主教大人被年輕教士喚醒后,這位神職人員完全喪失了嚴肅與矜持,他被人攙扶著站在國王面前聲淚俱下:“野蠻人毀了修道院、一定殺死了所有人,圣幕圣骸被他們毀壞。如果我們不殺死這些野蠻人,上帝也將不再庇護我們諾森布里亞。”
說真的,憤怒中的埃恩雷德真想把這個教自己做事的主教拉一邊砍掉,礙于自己的信仰,他必須保持穩健。
已經沒有什么好猶豫的了,大批的敵人就在海灘上,敵人已經做好了被殺死的準備。
騎馬的埃恩雷德拔出劍,尖峰指向道路的盡頭,一切都在不言中。
諾森布里亞的軍隊踏著頗為散亂的步伐出現在開闊地,一開始是騎兵,接著是步兵。
隊長阿斯頓匯報的騎兵損失情況,一下子讓埃恩雷德對繼續使用騎兵有了巨大的顧慮。
國王在騎兵問題上不得不推演以后的事,他當然可以強令騎兵沖鋒榨干他們的作用,但結果就是,哪怕獲得一場戰術勝利,騎兵部隊的巨大損耗是短時間內無法恢復的。喪失這一支強勁部隊,王國的騎兵優勢也將喪失。
也許海上蠻族只是來搶掠金銀,而麥西亞和威塞克斯,都有一統不列顛之志。
讓步兵上!讓步兵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諾森布里亞最精銳的步兵開始列陣,他們盡量站成整齊的隊伍,那些衣著最光鮮英武的戰士處在最前,之后后方的戰士,僅從樣貌上就能看出他們的拉胯。
一大群身著濕漉麻衣的赤足農夫,他們手頭拎著五花八門的農具。他們根本沒有被訓練如何殺敵,倒是懂得基本的自我保護的方法。比起參與廝殺,這群人就相當于打群架之際站在后方增加聲勢的。
和那些第一線的正規戰士不同,這群農夫只能打順風仗,一旦戰事不利就要考慮逃離了。
這一點國王埃恩雷德很清楚。
他在繼任國王之前畢竟帶兵打過仗,對于反對的貴族的那些農夫部隊,農夫們表現的拙劣戰斗力他記憶猶新。
恰是這份經歷,他僅憑直覺就能判斷前方列陣的敵人是強敵。
至少也是和麥西亞軍隊同級的勁敵。
騎兵隊長阿斯頓策馬走近國王:“陛下,讓我帶著人再沖一次。我們可以削弱他們的實力。”
“不,我們已經損失十多騎,你不能貿然出擊。”
阿斯頓勾下頭,識趣地策馬后退。
不料國王立刻叫住了他,“給我回來。你派個人去問問敵人的訴求。”
“啊!陛下,我們有必要和這些野蠻人交涉?他們能否聽懂我們的語言?”
“你快去!我至少要知道他們目的究竟如何。”
“遵命。”
阿斯頓急忙去指派人手,與此同時,國王的雙眼時而望著被破壞的修道院殘缺的影像,時而近岸處敵人的大量船只。他尤為是看到了一艘大船,只覺得自己在做夢。
諾森布里亞的騎兵處在步兵之后,準備廝殺的維京人現在情緒亢奮起來,他們對那些步兵絲毫恐懼都沒有。
但是留里克不由得擔心起來,急忙讓蓋格的人從中軍撤出,此一百名矛手全部拉到隊伍的右翼列陳橫隊,所謂防止敵人騎兵從右翼的林子里沖出來。
維京人的中軍似乎變弱了?不!那些控弓的設得蘭弓手,他們根本不是職業獵戶,其任務只是拋射進行概率射擊,這近百人能迅速操持起盾牌變成劍盾手呢。
如若不是有命令的約束,一些家族首領已經打算帶著自己人脫離陣線和敵人廝殺。
比勇尼在陣前高吼一番振奮人心的[吾愛]話,大家跟著大聲嚷嚷。
這在諾森布里亞軍隊看來,對面站著的分明是一群雄獅!
要和這群猛人戰斗嗎?明明是圣地的修道院如今已經消失了!變成一些發黑的殘骸。
被征召的農夫,他們下賤的身份就只能遠眺林迪斯法恩修道院的偉大,而今他們站在了這里,看到的是圣地被蹂躪的慘劇。農夫們沒有任何的憤怒和悲哀,不少人干脆因恐懼尿了褲。有人想要逃跑,可惜這是不行的。逃走的結果,被抓到就被絞死,妻兒都要做永遠的奴仆。
一名騎兵小隊長,在兩名隨從的護衛下策馬慢走逼近維京人的陣線。
耶夫洛極為警惕的持十字弓半跪,他的伙計們全都如此。
“聽我命令!準備射擊!瞄準!”
因為敵人有了動作,嘈雜的隊伍安靜下來。
留里克真切聽到了耶夫洛的話,他站在高處大吼一聲:“停!別沖動!他們可能是使者。”
然而,射擊的命令已經下達。
包括比勇尼本人在內,十二支弩箭飛射出去。這些專為攻擊披甲目重型標的箭矢紛紛擊中合適的敵人。
他們射人先射馬,三匹馬全部中箭紛紛跌倒。
三名騎兵中一人被馬匹壓得動彈不得,其余兩人爬起來后,大驚失色就向本真逃走。
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得埃恩雷德猛探腦袋,暴怒中的他幾乎咬斷壓根。
隊長阿斯頓稍稍慶幸自己的一個小隊長安全撤出。
他問及國王:“陛下,敵人有些奇怪的武器,我們一鼓作氣沖上去,沖垮他們的陣,這場戰斗就是我們必勝。”
“閉嘴吧!阿斯頓。”埃恩雷德如獅子般咆哮,“忘記你的沖陣計劃。”
“可是,我覺得而我們可以從側翼沖擊他們。”說著,阿斯頓還指著維京人的右翼,指出那里有一個破綻適合騎兵突進(實質是留里克已經做了防備)。
無論阿斯頓說得如何靠譜,埃恩雷德皆拒絕。
“準備步兵進攻!讓教士去陣前對步兵祝福。”國王下達了直接命令,隨著軍號聲,諾森布里亞軍整體有了動作。
與此同時,包括留里克在內的維京人,都覺得敵人的總攻開始了。自己不沖,讓敵人了沖陣?這等打呆仗,巴爾默克維京人倒是不覺得不妥。
突然間,留里克眼巴巴看著一群黑袍之人居然走出陣型,居然……
“哈哈?給他們潑灑圣水祝福嗎?奇怪的舉動。你們果然是用這個增加士氣?還是單純的心里安慰?”留里克笑得很尷尬,不過他很快就不笑了。
維京人只覺得敵人的荒謬,但敵人遲遲不沖擊,自己在這里干站著也實在無趣。
必須想個招數催促他們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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