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航行太久,留里克一行平安抵達奧斯坦的瓦斯荷比農場。
留里克的手掌盡力遮著陽光,第一眼看到這里,他只覺得此地的寒酸。
此處有大量的木質長屋,少數屋子倒是有石頭堆砌而成的墻,但它們整體的簡陋顯而易見。
長船停靠一處小碼頭。
“看來,你的家族擁有很多船只啊。”留里克隨口便說。
“不。羅斯的留里克,你看到的長船,大部分并非我的族人。”
“那是什么人?他們的船只為何在你這里。”
“只是朋友。他們,都是瓦斯荷比的主人。”
留里克有些奇怪,好在隨行的弗洛基做了簡單解釋。因為瓦斯荷比,本身就是一群小家庭聚在一起而組成的村落,而奧斯坦一家是這些人中最有聲望者,其本人正式這一村落的村長。
隨著留里克的登陸,他踏在青草地上,很快便親眼看到了整個村子的概況。
大量的簡陋房舍被稀疏的松樹、橡樹林遮掩,當然許多房舍本質好似帳篷,躺入不是有人進出實在看不出那是房子。
那些人們見得奧斯坦回來了,不少人笑嘻嘻地走出家門迎了過來。
怎么還有一些奇怪的訪客?
他們穿著獨特,似乎和那艘進入峽灣的大船有著莫大關系?
人們對外鄉人保持著應有的謹慎,留里克亦是略微勾頭,以眼角掃視著圍上來的民眾,估測其數量與構成。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奧斯坦伸出手致意:“都不要緊張,這幾位是羅斯人。尤其是這位,年輕的留里克,是我們的貴客!”
說罷,這位老家伙又拍拍留里克的肩膀:“朋友,今晚就留在我這里借宿吧。我正好與你談談那件偉大的事。”
“我并不反對。不過,此事你需要派人知會首領。”
“我這就差人去辦。”
一批松枝燃起烈火,一只小羊被剝皮炙烤。
瓦斯荷比迎來了貴客,奧斯坦決定烤上一只羊招待留里克,已讓自己簡樸的家園更顯得體面。
本地人飼養的牛羊數量非常有限,這些牲畜要時常吹著來自大西洋的風,又在西部海岸上瑣碎的草甸覓食,惡劣的自然環境讓瓦斯荷比幾乎成了放牧禁地,然住在這里的人們仍在艱難求生。
因為峽灣中最好的那些聚居區已經人滿為患,不堪擁擠的人們只得到母港附近的區域開辟新的定居點,或是背叛部族去給卑爾根人“打工”。
隨著一切都安頓下來,直到留里克親自進入到村莊的宴席,留里克這才完全明白,瓦斯荷比相對于整個巴爾默克部族,就是半游離的定居點,就相當于羅斯人的羅斯人母港與墓碑島的關系。
瓦斯荷比的那些身強力壯的十多個男人,皆在奧斯坦的號召下進入到燈火通明的那最大的房舍里。
此房舍并非長屋,以留里克看來,這就是以巨大的永久性帳篷。接近于圓形的木頭墻壁上安裝了巨大的木質“蘑菇頭”。其中心有個孔洞,從而在室內點燃篝火,廢氣皆從孔洞游離。
留里克身份高貴,自然有權享用油滋滋的烤羊腿。甚至是耶夫洛在內的三位羅斯戰士,他們散發的英武之氣令人佩服,自然也成了座上賓。同樣的,諾倫和弗洛基身為首領的兩個孩子,奧斯坦亦要給予禮遇。
其實當奧斯坦看得諾倫與留里克的親昵,一種難以明說的失落感就籠罩其身。
小兒子埃斯比約恩本已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他有心等到諾倫長大,接著帶著小兒子去提親。現在,一切的計劃都泡了湯,不過自己也絕不虧。
留里克這位來自大海的男孩,其故鄉竟是山脈東方的海洋。
雖然這非常的難以置信,現在來看,羅斯人擁有夢幻的大船,自然可以進行極遠距離的航行。
眾多的壯漢聚在一起,他們還都佩戴者劍與手斧,一雙雙眼睛都不時的瞄一眼自己,這頓飯留里克吃得真是不自在。
直到奧斯坦看得留里克啃了半個小羊腿,終于開腔:“該談談正事了!留里克,你瞧,我們瓦斯荷比最勇敢的男人都聚在這里。”
“好吧!談談正事。”
留里克輕輕放下肉食,他看看左右自覺再不需任何遮掩:“奧斯坦,我知道你們要干什么。你們要試圖沖進所謂的世界盡頭之海,你們要找尋新的家園,去建設一個更好的瓦斯荷比。”
“不錯。爽快!你……覺得我們能行嗎?”
被猛然一問,留里克稍稍愣住:“這是我的問題嗎?明明是你們的問題。你有信心,就帶著朋友們遠航。所以,你到現在并沒有十足的信心。”
“的確,因為向西方航行,或是被海怪吞噬,或是墜入世界盡頭之深淵,沒人知道那里有什么。我知道一些勇敢者試圖遠航……”
“然后呢?”留里克問道。
奧斯坦繃著臉搖搖頭:“無人生還。”
在大洋中航行當然要面對太多的兇險,至少波羅的海的水文狀況是比大西洋好太多。
留里克輕輕后仰身子:“所以,我能為你做些什么?言語上鼓勵?還是提供更直接的幫助?”
“我們……我……”奧斯坦持續猶豫了一陣子,終于提出了瓦斯荷比一伙兒琢磨一夜的渴望:“我想購買你們的大船。”
“購買?”奧斯坦的提議立刻令留里克振作,畢竟有關買船之事,留里克已經和比勇尼有了口頭的約定,故即便是買船,那也是把新船賣給首領馬格努特。
“對!一般的長船也許難以抗住海上的波濤,但是我們擁有一艘大船,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留里克不想反駁奧斯坦的奢望,阿芙洛拉號是仿造卡拉維爾的船只,哪怕將她升級為上千噸排水量的蓋倫型船只,遇到海上臺風,仍是抗不過滔天巨浪。那個位面免的蠻牛哈爾西,可是為了趕時間,帶著整個艦隊硬闖臺風,哪怕是三萬噸的鋼鐵航母,也僅能靠自己巨大的體型硬抗,為此也搭上了八百水兵的命。
說實話,就算是有新的大船,留里克也不想賣給這群人。并非他有著戰略上的擔心,而是這群家伙根本就是買不起。
面對留里克的猶豫,奧斯坦催促道:“朋友,你至少給我一個價碼。”
“好吧。”留里克長呼一口氣,“最少兩千磅的鹽。”
此言一出,整個房舍窒息了。
奧斯坦沉靜半天最終憋出一股苦笑:“兩千磅的鹽?這……太瘋狂了。我們瓦斯荷比必須用上好多年的努力,才能制作這么多鹽。”
留里克聳聳肩:“可是我看到,你在購買我的鐵器可是非常爽快的。”
“那不一樣。我要武裝我的朋友,我們要組織一支武力探險隊,武器哪怕是大價錢也是要支付的。再說了,你們羅斯人的鐵器質量極好,我真是大開眼界。”
“哦。實不相瞞,關于一艘大船售價折合二百磅的銀幣,這其實是賣給朋友的最惠價。如果我要認真起來,賣給你四百磅銀幣都是合情理的。你以為呢?我們要經歷二十天的持續航行,要橫穿丹麥人的封鎖線,必要時候還要進行戰斗,這才把船開到你們的港口。為了這次航行我也是九死一生。”
留里克說的完全是事實,而在奧斯坦等一眾人看來,羅斯人根本就是在買大船問題上施行實力勸退。
“可是兩千磅的鹽,太瘋狂了。為了買你的的這一批鐵器,我們瓦斯荷比已經賣給你了一整年熬煮的鹽。”
“你們一年僅能制造一百磅鹽?”留里克猛地探著腦袋追問。
“如果努力一下,也許可以到二百磅。你瞧,我們最快也得十年時間,才能買到一艘你們的大船。”
“那是你們太窮了!”留里克猛地拍打桌子,事到如今有些別在心里的不客氣的話,他終于嚷嚷了出來。
“奧斯坦!”
“在。”
留里克言語不再修飾任何敬語,他伸著手指向西方的位置:“你們知道不列顛嗎?那座大島就在西南方向。你們以為西方的大海是世界的盡頭?我告訴你們,什么深淵什么巨大海怪,全都是懦夫的臆想。懦夫不敢出海,于是編造一些謊言來掩飾自己的懦弱,你們要是信了,那就是蠢貨。”
奧斯坦一把年紀,被一個崽兒訓斥他如何能忍?但他憋住了,只因留里克的話語提及了一個非常奇妙的結論。
“我們都知道不列顛的存在,卑爾根的家伙們去那邊抓了不少奴隸,也搶了很多金銀。可是我們一路向西,如何抵達不列顛?”
“你們……以為不列顛僅僅是一座小島?它的長度比巴爾默克到卑爾根的距離還要長。你們現在非常貧窮,可是我看到的是一群勇士。”說著,留里克索性站起來:“我可以保證,你們向西航行必能找到陸地,你們可以在更舒服的地方建立新的定居點。而我,本也有意操縱大船向西方的海域探索。因為,我得到了神諭。”
留里克拍著胸膛,那一句“我得到了神諭”實在震懾了奧斯坦。
“向西航行,我們會遇到一些島嶼,那里或許可以定居。如果我們離開港口轉向西南,一定可以找到不列顛的最北端。”
聽得,奧斯坦興奮地拍案而起:“所以,你會幫助我們?”
“豈止是你們?我可不是僅僅來賣掉一船貨物的。我來了,那就咱們兩個部族攜起手來,去做一件大事。”留里克干脆走近奧斯坦,抬頭仰望這位老家伙:“難道你們不想像那些卑爾根一樣,殺到不列顛攫取大量的財富?”
“想!我做夢都想。也許我活著看不到那一天,但是我的兩個兒子、我的家人,還有我的朋友們,一定要在溫暖的的地方種地牧羊。”
“那就跟著我干吧!”
“好啊。不過,我的瓦斯荷比全部的戰士,包括所有的女戰士,我只能集結起一支一百五十人的隊伍,實力并不強。我不想單純的在不列顛搶掠,我想定居下來。”
相比于一般的維京人,這位瓦斯荷比的奧斯坦的遠征動機真可謂清奇。留里克仔細思索一番,猛地瞬間,他真正的意識到了,這群家伙是挪威人,雖然都是維京人,挪威維京人和丹麥維京人的確有著很大的不同。各路挪威部落,比起劫掠,他們愿意去找尋新世界并作為拓荒者。
瓦斯荷比,以當前時代的標準,留里克確定她已經是一個中型村落。各維京部族,哪怕是一名少女有力氣拿起斧頭,那么她就被算做一個女戰士。各部族可謂全民皆兵,而在瓦斯荷比這里,留里克看到了最樸實的“nodic式民主”。
這位奧斯坦,他在瓦斯荷比的地位就是一位全體居民的代言人而已。
在場的男人們都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大家的態度非常純粹,所謂倘若羅斯大船要奔向西方探險,如若留里克有意找到不列顛并展開劫掠,那么整個瓦斯荷比的戰士會劃著長船,作為羅斯人的不要錢的傭兵參戰。而一旦劫掠了不列顛的當地人,他們決定拿出一半的戰利品,贈與羅斯人。
大家都是這樣的態度,最后奧斯坦也在大力支持著。大家都開始起哄,只求聽到羅斯的留里克肯定的態度。
“好的,看到你們如此支持我,我很放心。不過……”
“還有什么困難?”
留里克清清嗓子:“很快你們的首領會召開一場會議。”
“是的。很多有身份的的貴人,都打算聚在我們部族的議事庭你好好與你會晤。我現在邀請你的事,僅僅屬于我們瓦斯荷比方面的私事,我們簽署任何的契約,本質上也不算數。”
“但是,你們的真的渴望離開這里,在溫暖的地方建立Nyvastholmby。此事你完全不用擔心。”留里克拍著胸膛,“我和比勇尼已經是兄弟,我們聊了很多。比勇尼在得知有一條航向可以直接沖到不列顛后,他也是非常支持對那邊進攻。你們瓦斯荷比組織一支軍隊獨木難支,倘若你們整個巴爾默克部族組織一支軍隊,我們今年趁著夏季溫暖期,就能順利沖到不列顛。”
奧斯坦聽得激動萬分,一頭酣睡的猛獸被喚起了捕獵的渴望,“如果大家都支持這個計劃,那就太好了。我就是有些擔心。”
突然,一直當聽眾的光頭少年弗洛基站了起來:“奧斯坦阿叔,留里克兄弟所言千真萬確。我們早就在醞釀這個計劃,現在羅斯人的大船停在港口,沖向不列顛撈取財富,我們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你?小子。”奧斯坦怒目瞪著弗洛基:“也許會有一場戰斗,你小小年紀,也渴望探索渴望戰斗嗎?”
“戰斗?我已經和丹麥人打過幾次海戰了。我不怕。”
“這是事實。”留里克即刻補充:“海戰中我不怕任何敵人。我會在議事庭當眾宣布這件事,馬格努特首領一定會支持我,想必你也會是非常支持的。”
“那是當然。”
“很好。只要沖到不列顛,你就有機會大肆劫掠,你會變得富有。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財富購買我們的貨物。聽著,我不打算和甘于貧窮的家伙做生意,你們必須快點富裕起來。”
奧斯坦深深點點頭,接著張開雙臂,將留里克抱在懷中,就像是父親抱住兒子。
“你……的確是奧丁派來的使者,你給我們瓦斯荷比帶來了機會。”
留里克急忙掙脫之,又問:“你直到該怎么做了吧?”
“我明白。議事庭里我會是你的絕對擁躉,我會抨擊所有的質疑者。攻擊不列顛的計劃,我們一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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