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等人商議的船隊必須前往墓碑島,在給予定居的兄弟們以撫恤與振奮精神的巡游的同時,也是在試圖起到“招商引資”的作用。
歷史上的古代瑞典人殖民奧蘭群島,已經是公元1000時代的事情了,即便這個群島距離梅拉倫湖入海口并不遠。完全是因為到了公元1000年,倘若羅斯人不在人口發展上做任何的文章,整個斯韋阿蘭平原的古代瑞典人,他們的人口必然只能維持在十萬人的程度,并高度集中斯韋阿蘭的環梅拉倫湖地區。對于他們,按照東方的標準這就是幾個大型宗族社區的人口,他們是世界觀里,狹小的波羅的海世界堪稱世界的一大部分,如若沒有特別的吸引力,他們并不樂意跑到奧蘭群島開辟定居點。
但留里克有意利用兩年前凱旋的阿里克埋葬戰死兄弟們的墓碑島,那里只有墓碑,留里克倒是想把它變成豐碑。
豐碑?那就是“光榮之石”,用作古斯拉夫語拼讀就是斯坦尼斯拉瓦。
斯坦尼斯拉瓦,一個顯得惡趣味的名字。如果讓留里克選擇,他很樂意稱呼墓碑島為“斯坦尼斯拉瓦島”,那么定居者是否可以用“斯坦尼斯拉夫”為自己的姓氏呢?
總之,要讓梅拉倫人,以及聯盟里的其他部族,知道東北方群島有個墓碑島,那一帶有著羅斯人的駐軍。如若打算和羅斯人做生意,即可行船帶著物資進抵島嶼,這樣,墓碑島也許能逐漸變成一個繁榮的集市呢?
對哦,梅拉倫入海口,現在有著一些零星居住的漁民,以及聽從首領命令駐扎警戒的數百名梅拉倫戰士。梅拉倫人開始意識到入海口位置的戰略價值,是否意味著一個新的貿易據點的形成呢?
留里克相信,斯德哥爾摩的形成如果是歷史的必然話,那么奧蘭群島也必須在這份商業繁榮里分一杯羹。歷史既然選擇了羅斯人,在貿易上,羅斯人占得先機,就該搶占主導性的作用。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組織大船隊老墓碑島巡游,帶著大量不明就里的梅拉倫商人、烏普薩拉商人、昂克拉斯商人,乃至耶爾馬倫商人抵達那里,等于說就是給墓碑島打的一個商業。
這份非常重要!
約定之日明日就是,這一次古爾德已經無所謂請什么祭司,對今年的返航做一番祭司,因為實在不需要。
最尊貴的留里克就在這里,他既然得到奧丁的厚愛,那么明日由他擔任祭司,在碼頭上親自斬殺一頭羊,以羊血祭祀梅拉倫湖女神、大神奧丁即可。
最重要的祭祀還是祭司奧丁,大家相信大神就是太陽與海洋的絕對主宰,有了“被神囑咐”的留里克親自來禱告,獲悉此消息的人們,對要執行一次全新的航線,那份擔憂感已經蕩然無存。
明日就是出發之日,一種名為回家的興奮感充斥著留里克的頭腦。他幾乎一宿沒睡,故而到了第二天大清早,唯有早晨的冷風,能讓他的小腦袋清醒過來。
古爾德島人頭攢動,碼頭之外,一支龐大的船隊已經集結完畢。
大量冒險超重裝運糧食的貨船,拋下了它粗麻繩為鎖鏈的錨,將船只固定在湖泊中,它們是整個船隊的核心。另有數量實際超過了一百艘的,載著物資的長船拱衛左右。
如果它是一支海軍艦隊,它的戰斗力必將是驚人的。
然而當今的時代,并沒有幾個高明的人物,能意識到那些敦實又慢速的貨船,具有改造成戰船的巨大潛力。留里克看到了,那些即將移民到羅斯堡的造船匠,屬于他們的未來就不僅僅是制造運輸船,而是前所未有的純風帆的大型戰船,或者說,未來的羅斯貨船,清一色必須具備作戰的屬性。
湖畔立有石頭木板拼湊的祭臺,其上擺了一些青銅器具,也矗立了一些小的石頭雕像,那就是所謂表示奧丁的神祇。就他們對于雕塑的雕鑿技術,留里克實在不敢恭維。
“等有朝一日我的勢力真的擴張到了希臘地區,可得弄點雕塑專家。”
留里克這么想著,就邏輯上而言,他的希望理論上可以實現。由于“破壞神像運動”席卷整個東羅馬,大量雕塑專家被迫不能雕鑿人物像,只能給富貴人家雕鑿宅子的立柱混口飯吃,甚至改行木匠。
一只無辜的羊呆呆站在海邊,留里克手持自己的短劍,凝視這只犧牲。
祭司來祈禱?實在是一項多余的事。
留里克在祭司長屋看到的那些刻在木板上的文獻,除卻對羅斯歷史的記載,就是大量的祈禱文。
他面對著東方的太陽,為了追求一種歷史感,他命令所有圍觀之人單膝跪地。
此刻,薄薄的晨霧籠罩整個或,陽光如金簾一般,它的溫柔化解了秋日的寒冷,整個世界變得神圣。
留里克單膝跪地,大聲背誦著一篇祈禱文,祈求奧丁祝福船隊的平安。
末了,他看了看手中的利刃,又撫摸起小羊的頭。剎那間,劍鋒刺入羊的喉頭,留里克按住羊,憑一己之力結果了它,并讓羊血流入梅拉倫湖。他又如同真正祭司那般,忍受著腥氣破開羊肚,手捧帶血的羊肝,向所有半跪的人們宣布大吉。
有人會質疑此乃一番表演嗎?
沒有的!完全沒有的。不僅僅是大家普遍迷信,還在于大家在內心里已經預設了一個“一路順風”的結論,等待的就是留里克做出吉祥的宣言。
留里克,這位被奧丁祝福的孩子,完成了簡要又十分關鍵的航行祭祀。
接下來的事已經不由任何人的催促了。
岸上的人陸續登上各自的船只,很短的時間內,集結待命的船隊人滿為患!
留里克選擇一艘敦實的運糧貨船作為自己的旗艦,并在它唯一的桅桿頂端扯上一塊藍布(藍色燃料最容易獲得),暫且就作為旗艦的標致,整個船隊按照約定必須跟著旗艦走。
“讓我們開始吧!”留里克咽下唾沫,命令隨行的古爾德。
緊接著,旗艦傳來沉悶的牛角號聲,它是一個積極的信號,只見所有的船只紛紛放下自己的風帆,連帶著落水的錨開始回收。
北風吹拂著整個梅拉倫湖,善于運用風力的他們開始行動。
羅斯人滿載巨量物資的船隊開始行動了,做好準備的各路商人們,他們的船只聞風而動。
船隊還是緩慢的奔向湖泊入海口,風帆全體傾斜著,以求北風帶來一個正向的“升力”,故而整個船隊正在緩慢加速中。
羅斯船隊啟程了,梅拉倫首領奧列金,他乘坐一艘長船,面色凝重的看著這支規模極為龐大的船隊,這一刻,他內心里不僅僅是震撼感,還有嫉妒,還有憤怒。
而這,只是羅斯人的第一批船隊。
留里克一行開始以墓碑島為初步的目的地進發,完成首次物資運輸后,大量船只還要折返會古爾德島,最終趕在十一月前海水封凍前期,將最后的物資運到羅斯堡。
敦實的旗艦踏浪而行,它因寬大而穩健。
留里克披著厚實的大衣站在船艏,他沒有任何暈船的感覺,一雙眼睛時而盯著恭維的大大小小的船只,偶爾也看看后方尾隨的各路商船。他尤為注意這一帶的湖光山色,注意著入海口多如繁星的小島上,那些零星的草棚木屋。一想到這一帶居然就是后世的斯德哥爾摩,一種滄桑感油然而生。
墓碑島在哪里?總之就在不遠處的群島。
奧蘭群島至今還沒有一個明確的命名,留里克也不想給它制定一個確切的名字。他覺得梅拉倫人對那個群島始終缺乏興趣,結果船隊出了入海口,大量的商船貼著海岸線就一路向北了,他們和羅斯船隊分開,顯然這些外族商人習慣于安全的老線路。
留里克不強求他們全體去墓碑島旅行一番,至少還是有一些船跟著自己。那么,他們是否愿意和駐守島嶼的羅斯定居者進行長久的交易呢?
此行,阿里克是船隊必不可少的領航員,在這里,沒有第二人比他更懂這條航路。對于別人,此航路是陌生且危險的。對于阿里克,長達兩個月的持續對哥特蘭人的劫掠,使得他對作為后方基地的墓碑島,乃至大部分的奧蘭群島的水文資料,已經有了非常深的了解。比如說哪里是深水道,哪里是淺灘,他很清楚。
這一宿,留里克在船上度過。整個夜間,船隊收了帆,所有船只漂浮在大海上,當淡淡的海霧散去,阿里克以太陽的方位為導向,繼續操控旗艦直奔目的地,如此其他船只也有了主心骨。
“真是糟糕,我還是不喜歡在船上過夜。該死,我應該在船上搭建木屋,搭建臥室。”
留里克的吐槽被精神也不怎么的古爾德聽到,縱使大家都很富貴,奈何待在船上,還是要抵抗著舟車勞頓。
古爾德嗤笑道:“你要在船上蓋房子?哦,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你能成功。”
聽起來這家伙就是不相信。
留里克也不辯駁什么,他聳聳肩反問:“你以為我器重那幾個優秀的造船匠是為了啥?”
古爾德吃了一驚:“啊?你該不會是認真的?”
“為什么不呢,依我看就是改造這艘船也不是不行。哦,至少在船尾安一個棚子來遮風擋雨。”
實際上,這些貨船都被木條和少量板材,臨時安裝了一個可以與貨物分開的木甲板,它已經是技術升級了。
阿里克依靠著桅桿,他站在一個木桶上,左手抓住桿子,右手貼近眼眸做遠眺狀。
他嫌位置仍然太低,這便干脆如猴子一般,抱著桅桿開始向上攀爬。他抓住收帆用的繩索繼續遠眺,終于,他看到自己所希望的。
“注意了!”他大吼一聲。
船上之人紛紛抬起頭。
“哥!你看到陸地了嗎?”留里克大聲問。
“就在那里!島!”阿里克伸著一只手指點一下,又抱著桅桿瞬間滑下來。他命令水手;“快調整風帆方向,我們向島嶼前進。”
于是乎,由多達二百艘各式船只的龐大船隊,開始以旗艦為中心施行航向的微調。
不久,郁郁蔥蔥的奧蘭群島近在眼前。
與此同時,墓碑島上定居的羅斯人,待在漁船上作業的他們看到了駛來的龐大船隊,人們興奮的大吼:“首領終于回來了。”這便停止全部的捕撈和釣魚作業,他們放下船槳,放心大膽的向船隊靠攏。
奈何來者不是首領的索貢船隊。
漁民們并不失落,甚至萌生起別樣的興奮,誰能想到,這支龐大船隊居然也屬于羅斯,甚至英雄的“雙刀阿里克”擔任著領航員的工作。漁民們率先開始歡呼,首領之子留里克就在這里,運輸巨量物資的船隊將在墓碑島停靠,這就不僅僅是部族的英雄們蒞臨慰問那么簡單,而是大量的物資將在島嶼卸下,這對于緊張搜集過冬物資的他們,完全是雪中送炭。
羅斯漁民開始作為新的領航員,整個船隊也進行的搜索,水滴形的隊伍變成了條形。
最終,在墓碑島的近海處,所有的船只拋錨。
由麻繩捆綁的石制矛頭紛紛落在只有十米二十米深的島間海域,奧蘭群島就是這樣的,有些區域的水深連兩米都不到。一般的長船是無視這等淺水的,奈何吃水很深的運輸船,它們開始面臨著恐怖的擱淺風險。
讓留里克非常欣慰的是,墓碑島的景象完全出乎意料,這里,一座新興的濱海社區拔地而起!羅斯定居者正在積極開發島嶼,他們絕非平整了一些土地,立上木架子曬魚干。他們搭建了大量的木屋,更是在島嶼擁有的兩座天然港里搭建起木質碼頭。
最令留里克高興的正是這些碼頭,他不得不佩服老爹的睿智,選定作為定居點的墓碑島,居然有著深水港!
兩個天然碼頭,它們都有著碎石沙灘不假,就是這個沙灘的坡度非常大。
兩艘貨船在留里克的要求下,分別在幾艘劃槳長船牽引下,進入到充滿了安全感的港口內。
“留里克,你覺得島嶼怎么樣?”阿里克帶著炫耀的口氣說。
“真是不錯啊,他們居然修建了碼頭。”
“是我監督他們擴建碼頭的。你知道嗎?這里可是我襲擊哥特蘭人的重要據點,等你登陸后你就能看到,我們還在島上樹立了木頭圍墻,這下如果敵人展開報復,咱們的人就能依靠圍墻反擊。”
圍墻?留里克暫時看不到,恐怕那些墻隱藏在了樹林中。
奧蘭群島雖然處于海中,它形成的歷史本就短暫,群島上的植被極為茂密,樹種也多為筆直的紅松、雪松。它們當然不是最好的造船材料,卻也是性價比極高的木材。
剛剛獲得好消息的定居者們,他們拖家帶口趕到最大的避風港。其實就在剛剛,大家已經清楚目睹了環繞整個島嶼的船隊,這支充滿了壓迫感船隊一開始讓大家感覺畏懼,當獲悉這些居然是首領之子留里克的船隊,自豪感又左右了大家的心。
留里克看到了大量聚集而來的人,令他吃驚的事,這里居然還有大量的女人。
“嗯?阿里克,難道我們部族很有女人沒有去新羅斯堡?這些女人,是兄弟們的妻子嗎?”
阿里克毫不隱晦的解釋說:“哦,你說她們?她們幾乎都是哥特蘭女人?”
“啊!她們……她們怎么會在這里?我還以為你把那些女人也順便消滅了。”
“這怎么可能?!”阿里克使勁掐著弟弟的脖頸,戲謔道:“小子,你手里不是也有很多的女人嗎?哦,雖然她們現在是小孩。她們都是你的俘虜,也是你未來的妻妾,你對她們不是也很好。”
道理是這樣,留里克馬上就明白不過,可是他還是覺得有一點奇怪。“我還以為哥特蘭的女人也會戰斗到死,想不到。”
“還能怎樣呢?她們就是想活命罷了。兄弟們不能指望大首領給他們發一個妻子,有能力的男人當然是自己去搶一個老婆回來。搶來的哥特蘭女人會好好養著,她們生下的孩子也是羅斯人。很多女人應該已經懷孕了,等她們真的生了孩子,她們完全不再是哥特蘭人,而是我們的人。”
道理簡單粗暴,留里克聳聳肩不再說什么。也許維京人的勇武只在于男人之間吧。至于女人,她們多半只想盡可能平靜的活著。
留里克一身盛裝踏上了古爾德島,面對著自己族人們好奇又興奮的眼神,他站在棧橋上就立刻摘下自己的帽子,故意搖晃起腦袋,使得自己的金色馬尾左右搖擺。
漂亮的金色馬尾,它已經是留里克的標致之所在了。
“兄弟們,我是留里克,我來了。”
頃刻間,大量身上滿是魚腥味的羅斯人,將留里克一眾團團包圍,大家有說有笑,七嘴八舌說著自己的興奮。
關鍵之際,阿里克大吼一聲:“都安靜吧,讓咱們的人帶著東西上島!”
很快,棧橋被讓開一條路,一些隨行的羅斯戰士高高興興的扛起足有一百磅重的麻袋,甚至有人扛起兩袋,他們輕輕松松走近自己駐守島嶼的族人們。
一包包麻袋被陸續卸下,它們足有五百包!
這番舉動都在留里克的算計內,阿里克代表自己的弟弟,以洪亮的聲音吼道:“兄弟們,你們辛苦了!首領感激你們為部族鎮守。你們瞧,這五百包全都是今年梅拉倫出產的麥子,它足有五萬磅!現在,留里克計劃按照十磅一個銀幣的老價格,把麥子賣給你們。我知道你們有著足夠的錢,就是苦于難以花出去。來吧,買下這些糧食,整個冬季無憂了!”
人群沸騰了,所有人都陷于亢奮。
天下沒有免費的面包,定居的人們知道就算是歸來的首領船隊拋下麥子,大家也是要支付一筆錢購買的,頂多購買的時候會有一個優惠。這里的定居者,主體力量都是曾經登島襲擊哥特蘭人的勇士,他們自愿留下來守護戰死者的墳冢,同時也是為了部族擴張生存空間。作為他們功勛的獎勵,那掠奪的巨量哥特蘭人銀幣中,他們也分得一大杯羹。莫看他們普遍穿著有些吊兒郎當,實則每個男人都有不菲的財富。
駐守孤島,他們基本沒有消費的機會,銀幣對大家不過就是一些貴金屬罷了。大家歡呼于爛在手里的銀幣有了花費之處,而且對于定居的人們,五萬磅的糧食被均勻的分配下去,輔佐已經捕撈到的漁獲,大家已經可以衣食無憂的度過冬季。
無可辯駁的是,留里克拋下大量的糧食就是雪中送炭,同時當然也有給船只減重的目的,再者也為他本人招攬了很強烈的聲望,這真是一個三贏的舉措。
但事情就到此結束了?
很快,那些隨行的外族商人,獲悉駐島的羅斯人有錢卻苦于無處消費,商人們猛拍自己腦袋,自責怎么早不知道這個荒蕪的群島居然有一群富人?!
外族商人登陸了,他們一上岸就開始兜售自己鍋碗瓢盆的生活用品,亦有諸如洋蔥、黃根胡蘿卜等蔬菜。商人周到的想到了他們捕魚作業對于亞麻的需求,故而商品里還有大量亞麻,乃至成品漁網。
佛德根這個家伙也沒有閑著,他手頭里有著大量的成品皮衣,本就計劃拉到羅斯堡傾銷的。既然墓碑島也是羅斯人的領地,傾銷的步伐居然就從這里開始。
留里克有意在此停留一天,他需要拜謁一下羅斯戰士的墳冢。他亦是樂見于一座小型的集市突然形成,樂見于定居的族人生活得意改善。
現在,他已經和一眾族人、友人,奔向那呈矩陣排列的大量的被雕鑿成人物形象、刻上花紋與盧恩文字的墓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