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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激進、保守、內訌與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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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帳內,拉格納收了地上的破損的劍,向著哈夫根鄭重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盟主,我覺得我們應該繼續北上,我們應該繼續突襲梅拉倫。我們現在有三千人,當我們再取得一次勝利就立刻撤走,必能狠狠打擊敵人。”

  但是,拉格納的提議,大家無動于衷。

  此刻并沒有人對他的提議做出表態,甚至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排斥。

  盟主哈夫根覺得自己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就是現在由自己發出退兵的決意,一定會讓這個年輕人氣憤,或對自己不利。

  哈夫根故意問左右:“諸位,你們覺得如何?是否繼續進攻?”

  見大家仍舊無動于衷,哈夫根進一步問:“你們不是搶掠到了非常多的牛羊嗎?你瞧,這位勇敢的拉格納擊垮了敵人的精銳,他一定能擊垮更厲害的敵人。有他在,我們還能繼續取得勝利。你們把繳獲的牛羊放在這里,我會派人幫你們看著。這樣,大軍就能放心的北上。”

  本來按照傳統,參與聯合作戰的部族,需要把一部分戰利品交給盟主,因為這是盟主的權力。

  現在可好,倘若繼續擴大戰果,先前獲得的大量戰利品就被盟主保管,指揮盟主會不會歸還?他一定不會歸還。

  許多盟友的目光是短淺的,或者說,他們并沒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們就看著兵力最多的盟主的意思。

  兵力第二多的哥特蘭人,實則也是一群家族組織的聯合部隊,其內部的人員也是內心各懷鬼胎。

  看起來只有拉格納一人堅決嚷嚷著繼續北上擴大戰果,其余人等清一色的不配合。

  終于,大家估計到盟主的態度后,開始各抒己見。

  “哦!繼續北上,算了吧!萬一梅拉倫人組織起大軍,我們就是贏了,很多人也死了。”

  “盟主,現在不是決戰的時機。你應該明白,梅拉倫人可以組織起一萬人。如果你選擇決戰,我們就應該明年三月份行動,用整個冬天組織部隊。”

  哥特蘭人也有人表態:“現在的確不合時宜。現在正是北方聯盟的貿易時期,如果這時候攻擊他們,就等于和所有北方部族宣戰。他們將會空前團結,他們會首先毀滅我們的島。”

  至于奧斯陸人,他們對新的敵人絲毫沒有念想:“我們的雇傭關系已經結束。我們不會再為你們打仗,我們只想回家。”

  奧斯陸傭兵率先直白的要求撤走,有了這個第一,立刻引得不少盟友指揮官宣布自己人撤退。

  盟友是一個又一個的宣布見好就收,唯有拉格納仍舊在堅持。

  “你們這些家伙,是懦夫嗎?”拉格納呲著牙,“是他們組織一萬人快,還是我們現在沖過去快?記住,我們可是三千人!”

  一個一臉胡須的壯漢走上前,搖晃起腦袋:“我們不是懦夫。而你,也不是盟主。我們為什么一定要繼續北上?”

  “我們明明可以撈到更大的財富,更大的榮譽。”

  “算了吧,年輕人。你想繼續作戰獲得榮譽,那是你的事。現在我只想把我們撈到的東西帶回去。”

  “不,你們就是懦夫。”拉格納見得他們都不愿配合,除了罵罵咧咧還能怎樣?

  但他的話實在激怒了許多部族的指揮官。

  又有一人嚷嚷起來:“嘿!西格德之子。與其想要襲擊梅拉倫人,先考慮考慮你們自己的。我們和你們的賬還沒算呢!”

  “你?”拉格納走上前,他胸前的鎖子甲已經貼住了那人的皮甲。“哦,我知道你們了,一群懦夫。”

  “懦夫?也許我們應該再打一場。”

  拉格納面對這種挑釁行為絲毫不慫:“好啊,告訴你們的那個新首領,快來和我單挑。不管你們換上誰,我都能砍掉那人的腦袋。你們,都是一群懦夫。”說罷,拉格納扭頭就啐了一口痰。再吼一聲:“懦夫!”

  “你!可惡。”

  一個冷不丁,拉格納被人推搡了一下。他反應過來后,拳頭就砸了上去。

  那個挑釁者當即被打得流鼻血,緊接著,亂作一團。

  聚集在這間臨時搭建帳篷里的人們,他們雖是屬于丹麥人的聯盟,內部從來不是鋼板一塊。最強大的羅巴德部族用武力和經濟手段,迫使各部族尊自己是首腦,并在其治理下盡可能避免內部紛爭。

  數百年的血親仇殺,豈能因為是哈夫根當了盟主就能消弭掉。說白了,丹麥還處于部族聯盟時期,大家只有一致對外的時候高度團結。

  背負著各自的仇恨,兩支軍隊的指揮官當著盟主的面扭打起來。

  拉格納仗著自己年輕氣盛,當他和人拉開后,已經賺了十足的便宜。

  此刻,那個吃虧的指揮官已然一臉是血,他憋紅了臉嚷嚷著:“我會告訴我的主人你們在公然挑釁。是你們挑起戰爭,你們撕毀休戰條約。等死吧。”

  “好啊!”拉格納更是不服氣,“那些法蘭克的騎兵我們都砍了,害怕你們?”

  亂糟糟的場面鬧的盟主哈夫根非常難受。

  “都閉嘴吧!”

  隨著哈夫根的一聲獅子吼,亂騰騰的人群終于安靜下來。

  很顯然,現在的拉格納因為自己的意圖,以及沾血的拳頭,已經被孤立。

  年輕人的不服氣,哈夫根看在眼里,他拍拍手引得所有人注意:“到此為止,我們不應該出現內訌。既然你們大多數人都是決意撤退的,我也不好說些什么。”

  說著,哈夫根故意看著拉格納的雙眼:“西格德之子,你消消氣。其實,我是愿意繼續進攻北方的。”

  “是嗎?你現在下令,我們繼續作戰。我實在想不通,這里的人們因為繳獲了一些牛,居然就心滿意足了。”拉格納憋著氣說道。

  “呵呵,事情哪有這么簡單。”哈夫根故意做一番有謀略的笑容,開始說明一個非常現實的事情。

  所謂倘若這支三千人的丹麥聯軍繼續作戰,大軍和敵人交戰的時間就是六月初。

  丹麥軍發動突襲,或許可以獲得大勝,難道敵人不會聚眾反攻嗎?

  戰斗能在短時間內結束嗎?

  一定不會的。

  戰斗很可能因為北方聯盟的大規模反擊拖延下去,倘若戰爭無法在七月份宣告結束,結果就是災難性的。

  八月初就是日德蘭半島的麥收時節,一旦麥收受到干擾,很多人根本熬不過漫長的冬季。

  即便是所謂強盛的羅巴德部族,該部族也沒有可供全族人不事勞動就吃上一年的儲備糧。

  “拉格納,你真的以為北方聯盟是弱者?我們只要進攻梅拉倫人,就必須做好和整個北方聯盟作戰的準備,而且戰爭可能會持續好幾個月。難道你的父親西格德會允許賭上部族明年的糧食,為了你的榮譽在這里戰斗?現實一點吧!我們這一次只是報復,我們已經成功了。我們最多在這里休整兩天,待敵人試圖反攻前,我們的主力撤走。聽著,如果北方聯盟真的決意報復,我們就在家門口和他們作戰。到時候,吃虧的是他們……”

  哈夫根說了很多,他也不知道拉格納是否聽明白了。

  這便繼續面對大伙兒:“兄弟們,我的決意不會更改。我命令你們現在休息,明天再休息一天,到了后天,我們撤走。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

  拉格納沒有贅言,他搖晃搖晃腦袋,繃著嘴率先離開帳篷。

  也許盟主這個家伙的話有些道理,當他回到自己的部眾身邊,滿腦子想的還是擴大戰果。他甚至幻想,倘若自己再親手斬殺那個梅拉倫人的首領,是否會引起北方聯盟的崩潰呢?

  倘若真是如此,人們將會記得,丹麥的“毛褲”拉格納,就是北方第一勇士。

  他帶著憤懣歸來,又見得自己的部眾已經在和被俘的那一小撮女人做起了臨時夫妻。

  看到自己的手下興高采烈的壓在女人身上,聽得手下歡愉的笑聲,還有女人的哭泣哀嚎,拉格納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親自走過去,踢開正行茍且的幾人,就差找來皮鞭來抽打。

  罷了,他更是嚷嚷:“我還以為你們都是老戰士。你們不想著繼續戰斗,已經在玩弄你們的新奴隸。今天,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夜深了,海灘之上盡是篝火。丹麥大軍占據的奧斯塔拉部族,彌漫的大火不知何時熄滅。

  在火焰的噼里啪啦中,是一群男人嗷嗷叫的歡愉,還有俘虜的哭嚎。

  而所有被殺的奧斯塔拉人,盡數被仆從的哥特蘭軍隊堆積起來,再堆上木頭一把火燒掉,算是施以“仁慈的火葬”。

  另有不少牛羊被拖到海邊,血水染紅了海灣,牛皮羊皮被盡數搜集起來,鮮肉即作為軍隊的糧食。

  參與作戰的軍隊中,之后拉格納的部眾額外帶了一批口糧。其余人等的口糧普遍只夠吃上三四天,尤其是那些奧斯陸來的傭兵,他們幾乎沒帶口糧,就等著打完仗吃戰利品。

  軍糧的缺乏確實也是掣肘丹麥聯軍北上擴大戰果的重大因素,大軍在奧斯塔拉部族占了便宜,倘若不能在新的戰場繼續撈得大批糧食,當然不可能空著肚子作戰。

  就說現在,大軍宰食牛羊就是一種堪稱瘋狂的奢侈行為。

  他們正在這么做,恰恰就是因為,不吃牛羊肉好像真的沒得吃。

  話也說回來了,普通的戰士,他們平日里鮮有吃肉的。在北歐的文化里,肉指的是“紅肉”,典型的就是牛羊肉。魚肉則不算是肉。

  人人都知道燒烤牛羊肉是美味佳肴,普通戰士平日可以一口一條鯡魚,抱著一大塊烤牛肉肆意啃食,可是極為罕見的事。

  啃的是牛肉,喝的是牛奶,還有被俘的女人侍奉。

  許多戰士,他們一生中還是首次有了這么暢快的經歷。

  不同于那些狂野的家伙,自從道聽途說獲悉法蘭克貴族的奢侈生活方式后,哈夫根也想學習一下。即便是在戰火尚未熄滅的戰場,他也想更加斯文一些,以彰顯自己是高貴的人。

  他摘了頭盔,在自己的海邊帳篷里,換上了十多只雪貂縫合的貂皮袍子。

  帳篷里沒有桌案,一張皮墊子上放著銀子做的餐盤,其上是一只油滋滋的烤羊腿。

  他擁有一件幾經轉手到自己手里的天然水晶杯,現在杯子里盛滿了葡萄酒。

  他暫且只想一個人獨處,無意和自己的那一大群癲狂的部下混在一起。

  突然間,一名部將一臉興奮又粗魯的闖入帳篷。

  “怎么回事?我告訴過你,我想獨處。”

  部將滿面紅光的說:“哦大人。兄弟們都怕你寂寞,這不。”說著,形如壯牛的部將,將一個哭哭啼啼的年輕女人推進帳篷。“大人,請你享用。”

  那女人直接坐在地上,接著雙手扶地,祈求饒恕。

  哈夫根蔑視的看著女人,“你們的男人們都在戰斗中死了,按照傳統你本來就該為之殉難。你居然在向我求饒?”

  之后,他又遺憾的看著部將:“你是讓我享樂?怕是你們已經享樂過了。”

  部將矢口否認道:“大人,自我將這個女人抓獲就嚴加看管,我只為將她獻給你。”

  哈夫根再看看那女人,昏暗的油燈下這女人確實有些姿色。他并不相信部將的話,否則這女人豈能哭得這么慘。

  “算了吧。你又不是祭司,我可不信你能真的約束自己!”哈夫根擺擺手。

  部將的眼神透露著尷尬。“大人,你真的不要?”

  “你真是個蠢貨。我是丹麥的盟主,我的女人必須高貴。你把這女人帶走,隨你處置。反正當我們出發前,全部俘虜都會處死。”

  一聽“處死”,那女人直接趴在地上,哀嚎著饒命,還有甘愿為奴之類的話。

  哈夫根掏掏耳朵:“真是惱人,把她帶走,不要打擾我的清靜。”

  而那部將不禁大膽詢問:“大人,你的決意是認真的?我們俘虜了很多女人,我們應該將她們帶回去。”

  “給我滾!”哈夫根爆呵一聲,抄起自己盤中的羊腿就砸過去,接著嘶吼道:“那是一個命令!出發之前我下達命令,我的作戰是報復!他們殺了我的朋友奧克森,殺了我的人,搶了我的錢。都是我的錢!聽過以牙還牙嗎?奧斯塔拉的俘虜不配活著!這是我的報復!報復!你懂嗎?!”

  哈夫根張開那血盆大口,甚至露出了他鑲嵌了黃金的牙。

  見狀,那部將直接呆立當場不知說什么好。

  其實哈夫根的怒氣里,也夾雜著對年輕拉格納的惱怒和嫉妒。最大的榮譽居然被那個小子搶走了!冥冥之中,哈夫根覺得那個小子是一個未來的威脅。

  怒氣也發泄了,哈夫根看著空空蕩蕩的盤子,故作心平氣和的說:“你,再給我拿一個烤羊腿里。帶著這個女人滾出去。”

  “遵命。”說罷,只見部將抓住女人的腳,如同拖死狗般,將其拖了出去。

  不一會兒,一塊嶄新的滋滋冒油的烤羊腿,又送到了哈夫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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