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們討論著留里克的所作所為,她們各說紛紜。
不曾想,這孩子夜里親自來了。
終歸那是他的決定,波娜笑盈盈地迎接留里克的到來,并無意再提及這些事。
“留里克,你這么晚來,有些特別的事情?”
“是啊。”留里克左看右看,又刻意嗅嗅空氣:“現在肥皂生產看起來一切正常。”
唯有此事,波娜特別的自豪。她高興地掐著腰,“我們可是盡力去買那些鯨油的,無論是最好的鯨腦油,還是魚皮(她們認為鯨也是魚)下的油,我可是盡量買來。”
“還是一天四十塊的速度制造?”留里克問。
“是啊,如果你有特別的需要,我會想辦法加快速度。也許我仍要把那些幫工的姑娘再叫來。”
“不必了。”留里克擺擺手,他實在覺得這個速度是可以的。
總的來說,哪怕祭司們親自購買加工材料再做成成品,僅能賺取毛利潤的20,她們仍覺得這買賣是合算的。
因為僅就普通人飯伙費而言,一個月兩個銀幣綽綽有余。何況祭司們非常特殊,她們這一小撮人從不為吃飯問題發愁。
基本上,每個祭司們足不出戶工作一天能掙到近乎一個銀幣。她們幾乎不會去消費,羅斯部族也沒有什么人主動生產消費品。這不,許多祭司把銀幣熔掉制作銀鐲子和戒指。
每天最多支付給她們十個銀幣,一個月下來也才三百個。
為此,當前的留里克最樂觀的估計,一個月能拿到一千二百枚風干的尖兒貨。
留里克堅信,賺的盆滿缽滿的大商人古爾德歸來,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盡數買下。
他定了定神:“波娜,你的肥皂工作我沒什么意見。現在,我需要另一些東西。”
“是什么?”
“就是草木灰溶液析出的那些如同鹽一樣的晶體,我需要它!”說到此,留里克突然想到,“你們所有祭司盡量去做。我……給我生產一磅,我給你們十枚銀幣。”
“真的?”波娜本有些疲倦的臉突然抖擻起來。
“我已經做了決定,但愿你們明早能給我造出一磅。”
下達了要求,留里克沒有在逗留。
她很快回到家里,不得不被迫和母親說起白天的那些事。
自豪嗎?驕傲嗎?
不,留里克想著的仍是玻璃器的事。
大清早,留里克去檢查了自己需要的那些草木灰析出物。
波娜滿是皺紋的臉仿佛戴了墨鏡,她的黑眼圈非常驚人,明顯是一宿沒睡的她步伐也變得顫抖。
更糟糕的,波娜渾散發著強烈的煙熏味,原因非常近簡單。她們這些祭司徹夜燃燒枯枝敗葉,才辛苦弄到這么多的晶體。
“留里克,這就是你要的。”波娜顫顫巍巍拎著小麻布包,又當即打開。
驗貨?當然。
留里克下意識的伸出小指沾了一點這奇特的晶體,舌尖輕輕觸碰,極度的苦澀一瞬間讓他頭皮發麻,整個人為之戰栗。
“你覺得如何?”
“就是這個味道。”留里克興奮道。
波娜一臉疑惑,“這是制作肥皂的另一個關鍵,你覺得它……美味?明明非常苦澀。”
“就是因為苦澀我才需要。”
留里克高高興興的拿到這包硝酸鉀和碳酸鉀的混合晶體,也不管它是否是標準的一磅,就把十枚銀幣交給波娜。
上午,正常的給孩子們訓練。這一次,留里克命令他們帶著自己的木碗。
魚在鍋里,煮熟的肉被陸續撈上來。今日的狀況于昨日完全一樣,孩子們用自己的碗盛放肉食,接著用手直接扒拉起魚肉,如同餓狼一般大快朵頤。
他們將比其他人獲得更多的營養,身體素質會有所提升。當然這種提升在留里克看來仍是不夠的。
他們雖是孩子,倘若每天上午都有訓練,他們全天的體能消耗,也許會有兩千大卡。
那怕他們是孩子。
他們吃罷了肉,陸續走回自己家。
留里克掐著腰留在“大型吃肉現場”,身邊仍是卡努夫和菲斯克兩個跟班。
他輕拍自己腰間小包,“走吧,跟我去鐵匠鋪,但愿克拉瓦森成功了。”
留里克相信那個老家伙的水平,畢竟那是以為冶金和寶石鑲嵌等技術都能很好掌握的人。
一切不出所料,留里克精細的看到,克拉瓦森真的按照自己提供的撿漏圖紙,把所謂的“簡陋版手動沖壓機”做成了。
這臺機器就放在兩面透風的鐵匠鋪子里。因其已經完成,克拉瓦森也就繼續做他的劍胚的滲碳打鐵工作。
留里克終于來了,這一次亟待展示自己成果的克拉瓦森,不但停下工作,當即急不可耐介紹自己的成果。
原來,這個資深鐵匠更是以為非常專業的冶銅師傅。
就像澆注青銅斧頭那樣,克拉瓦森使用泥模澆注技術,愣是做成了兩個必要的器件。
鐵匠的小火爐通過皮囊鼓風機的助力,打達到一千度的高溫沒有問題。
青銅器加入了錫與鉛,使得合金的熔點已經足夠低。
正是由于仍有冶煉青銅器的需要,克拉瓦森才敢說,自己手頭就有大量的鉛。
兩個亮閃閃的青銅器至少經受得住一千度的高溫,它們就是壓制玻璃器的核心模具。
下端帶凹槽的青銅器就是一個容器,就是一個青銅臼。上方的被加工得接近圓柱的短粗青銅棒,則是壓制加工的“沖頭”。
克拉瓦森雖然不是特別清楚杠桿原理,他已經知曉杠桿的妙用。畢竟要把新造的大船推進海,撬棍是必須的。
他加工了一些木桿,杠桿連接處由鐵釘作為插銷。他按照圖紙做成了這套杠桿系統,使得青銅沖頭可以頗為垂直的進入青銅臼里。
留里克睜大眼睛欣賞這臺公元九世紀的手動沖壓機。
其實僅就機械本身而言,這類機械根本不足為奇。
東羅馬壓榨葡萄汁的作業,就有類似的器械。該原理的器械也是古而有之,法蘭克王國南部亦是自古以來的葡萄產區,當地人要么是未婚的姑娘們用腳踩普通,要么就是木質的機械壓榨。僅有喜好來說開貴族們還是希望在喝葡萄酒的時候,想到那些姑娘。
數百年后,就有德意志人利用這套機械,以及從遙遠東方學到的雕版印刷術,開啟了西方的印刷時代。
就是留里克這招壓制玻璃,直接制成成品玻璃器的技術,那些本時空會制作玻璃器的國家,根本提不起興許。
因為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的材料問題。
留里克已經決定了,就是要在原料里加入鉛,以使得熔融的玻璃僅僅到六百度就開始融化,并迅速變得如同蜂蜜一般粘稠。
至于鉛的毒性問題,留里克亦是決定戰略性忽視。
畢竟鉛這種重金屬,也是計量決定毒性。鉛玻璃的確有毒,不用它盛放酸性物質或是酒,僅是當做水杯,它的問題并不嚴重。
檢查了一番機械,留里克突然問:“也許,我們可以用黏土實驗一下。”
“我已經做過了。”克拉瓦森笑嘻嘻指著一坨奇怪的泥巴。
“嗯?菲斯克,幫我把那泥巴拿來。”留里克隨意吩咐道。
因為黏土的強大塑型能力,它愣是被壓成杯子的形狀。
這一瞬間,留里克調侃道:“哈哈,也許我們可以這樣生產一批陶土杯子?燒制一下不就可以了?”
“我正有此意。”克拉瓦森建設性的說,“黏土容易獲得,但是你要的河沙獲取稍稍困難。”
“那么我要的材料都有了?”
“是啊,你要的一切我都搞到了。僅有第三樣東西。”
留里克拍拍自己的腰:“它在這里。我甚至沒想到,我要求做的機械,還可以生產陶土胚子。”
畢竟留里克不相信粗糙的技術能把玻璃杯做的很薄,再說了,相對于吹制的玻璃器,壓制的制作工藝使得例如玻璃杯必須有一個非常厚的底子,甚至玻璃壁也必須厚。
留里克不禁想起他記憶的貓爪杯,為了這個價值198的小可愛,他也是拼了手速,最后還是失敗了。
不過,小地方玻璃廠的壓制作業,以非常低廉的成本,用貓爪模具壓出了同樣的玻璃。
作為一個杯子,當然高硼玻璃杯最好。但就現在的技術,留里克覺得實現它不是不可能,就是仍需技術積累。
留里克解開自己的麻布包,亮出這些透明晶體,又對克拉瓦森說:“這就是第三種原料。其他的呢?我要立刻看到。不要再磨蹭了,我們立刻開始吧。但愿夜里我們就能成功。”
“好嘞!”克拉瓦森一拍大腿,麻利的去拿材料。
很快,一張簡易的木桌克拉瓦森將材料悉數放在這里。
敲敲都有什么?
一堆曬干的晶瑩剔透也有一些雜質的來自附近小溪的沙子。
一堆干燥發白的被加工過的生石灰。
還有一灘被故意研磨的鉛,具體而言已經是氧化鉛粉末了。
留里克點點頭,最后把自己一包富含鉀的碳酸鉀硝酸鉀混合物放上去。
“接下來該怎么做?”克拉瓦森問。
留里克小手一指:“把他們放進你的硬陶干鍋里,就是你澆注青銅的那個。”
“按照怎樣的比例?”
一個專業性的問題,留里克笑了笑,“現在聽我說吧。”
玻璃究竟是液體還是固體?它的本質究竟是什么?這件事哪怕到了21世紀也無法解釋清楚。
但是讓玻璃更易加工的方法原理已經非常透徹了。
微觀上,熔化的二氧化硅冷卻后,分子會竭盡所能排列成六方晶。而故意加入的諸如鈣,鉀,鉛等各種堿性離子,就能干擾它的分子結構。
這使得玻璃在很低的溫度下就能融化,然而它永遠不能變成純粹的液體。
當它開始降溫凝固,這些雜質也不能破壞它的穩定,甚至一些特別的物質還能讓玻璃更加透明澄澈!
構成玻璃的主要成分就是二氧化硅,留里克依稀記得,所謂鉛玻璃,玻璃中的鉛含量可能高達20。至于其他的配方也是需要放一些,這樣大量的堿金屬聯合作用,最終使得玻璃容易熔化塑性。
就是這方面,留里克只有理論,他自己從沒有做過玻璃,而今也是在克拉瓦森的鐵匠鋪,做一次大膽的實驗。
至少整個環波羅的海的維京世界,還沒有人打算嘗試做玻璃器。
留里克將配方的比例告知克拉瓦森。
“就是這樣的比例?你確定?”
“是。”留里克謹慎的說:“你就這樣嘗試。如果效果不好,我們調整比例。”
“好吧。我們現在開始。”
相比于留里克的謹慎,克拉瓦森真是充滿了斗志。瞧瞧自己搞到的各類原材料,無論怎么想,他也不覺得這能和天然水晶扯上關系。可留里克就是口口聲聲說,人可以制作人造水晶。
克拉瓦森冶煉青銅的硬陶坩堝,其中的雜物被清理干凈。接著,就是將各類已經成沙土撞的原材料放進去。
坩堝放在了火爐內,接著,他又豎直的放入大量干燥的炭塊,一切的操作就仿佛燒青銅水那般。
尊貴的留里克可不能去做操控氣囊鼓風機的工作,克拉瓦森要求好奇的卡努夫和菲斯克擔任此工作。兩個孩子非常樂意嘗試新鮮的玩具,這邊按壓起巨大的氣囊。
有了這強烈的進氣,火焰也迅速竄出來。
留里克矗立著身子,盯著火爐內坩堝的狀況。
只見得里面的各類原料,真的開始逐漸熔化成一團發亮的漿糊。
不僅僅是它們,整個坩堝也在發光發亮。
甚至于留里克感覺自己看到了白色的火焰。他可以估計到,自己麾下的兩位已經大汗淋漓的跟班,他們已經幫助木炭達到了熱值的極限。
該由于克拉瓦森所謂的硬陶坩堝,里面實際有著大量的鐵,它已經成了硅與鐵的混合物,具備了很不錯的耐熱性。
克拉瓦森時刻注意著坩堝的變化,到現在他不覺得坩堝內部的物質變化有什么特別的。
“留里克,我覺得……你說的玻璃,它讓我想到了粘稠的礦渣。”
“不錯,那些礦渣去除掉雜物,我們也能得到它。”留里克竭力淡定的回答。
“真的?可是那些礦渣就是冷卻了,亦是一堆易碎的沙子。難道因為里面的雜質?”
“那是當然的。現在讓火繼續燃燒吧!克拉瓦森,你真的好好研習我交給你的那些原子理論了嗎?這些雜物里面含有大量的碳,我們必須把它們燒掉!最后得到的就是二氧化硅。”
反正自己已經給出了一套原子論,雖說該理論并非真理,至少也比其他地方的人依靠主觀臆斷世間萬物更靠譜。
再說了,自己的這套理論應對一般的化學反應,完全就是正確的。
克拉瓦森聽得似懂非懂,不過,他至少已經徹底弄清一件事,例如火焰并非什么物質,而是“物質從新組合時候的劇烈反應”。
相比于海沙,留里克更覺得河沙最適合做玻璃。當然,如果可以搞到大量天然水晶,把它們了敲碎了熔融做玻璃,那是再好不過。之所以海沙不太好,正是因為里面一定會有大量細小的貝殼,要去除掉這些雜物可是麻煩。
坩堝一直在被加熱,為此克拉瓦森已經填了多根新的木炭,以支持加熱繼續。
他用火鉗輕輕晃動一下坩堝,逐漸注意到這酷似熔融礦渣的物質,確實和真的礦渣很不一樣。
它絕不是那種粘稠熔融礦渣,已不是青銅水那樣發亮高熱的“水”。
“留里克,你覺不覺得,這東西就像是蜂蜜?!”克拉瓦森故意調侃道。
“嗯?看起來有些相似,是那種溫熱的蜂蜜呢。我真的想不到,加了鉛后它變得如此稀淌。”
“現在可以了嗎?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克拉瓦森催促道,“你的兩個隨從看起來也缺了壓動氣囊的力氣。”
“那就開始吧!”
留里克屏住呼吸,卡努夫和菲斯克也氣喘吁吁站起來。三人目視著克拉瓦森用鉗子夾住坩堝,走向那制作好的“簡陋手動沖壓機。”
克拉瓦森何嘗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謹慎傾斜坩堝,瞪著那漿糊一般的熔融物質自由墜入青銅臼里。
“開始嗎?留里克?”他問。
留里克急忙湊過去,他輕輕探著腦袋,看到青銅臼里的熔融物明顯有了迅速降溫的趨勢。“開始吧!它一旦冷卻我們就不能塑性了。”
“好。”克拉瓦森搬下杠桿手柄:“啊!接觸到了,真是有一種力量阻撓我繼續壓下去。”
“繼續壓。直到壓到我設計好的程度。”留里克催促。
“那我就使出力量咯。”一聲沉悶的怒吼,克拉瓦森將青銅沖頭壓到設計好的極限。
留里克驚喜的看到,那仍舊發紅的熔融物,如同奶油一般,愣是沿著預留的環形縫隙,硬生生被擠了出來。
見此情況,留里克毫不猶豫抽出自己的鋼劍。
鋒利的鋼劍開始切割這些熔融物,留里克猛然有了一種恍若切割粘稠發熱的姜糖的感覺。他對著青銅沖頭棒完成環形切割,不需要的邊角料都被割掉。
“接下來該怎么辦?我抬起來?”克拉瓦森問,還不及留里克回答,這個老家伙已經有趨勢上抬。
留里克急忙勒令禁止。
“怎么了?”
此刻,留里克突然想到一件事,慌亂之中他猛然想到還有退火這件事。否則這樣冷卻后的玻璃很容易自我崩裂。
“克拉瓦森。”留里克猛然命令。
“有什么吩咐?”
“你現在松手,去點燃一堆柴火。嗯……就讓柴火自然燃燒,我需要里面炙熱的灰燼。”
“灰燼?好吧。”
點火很是簡單,只需從仍在燃燒的火爐里取出一些炭塊,就能在戶外點燃一攤柴火。待火焰開始燃起,留里克令自己的兩個跟班開始照看那堆柴。
克拉瓦森回來了,他問道:“現在可以了吧?”
“好的,你把杠桿抬起來吧。我想應該不會有阻力。”
留里克估摸著,隨著玻璃的收縮,負責沖壓的青銅棒不會有任何阻力,結果卻是如此。
現在,青銅臼里再不是發紅的熔融物質,它已經完成了塑性,留里克滿意的看到它已經變得透明!
雖然它的溫度仍超過一百度,一般的觸碰,如同用火鉗把它摳出來,并不會造成它變形或是崩解。
克拉瓦森就是這么做的,當他用鉗子將玻璃杯夾出來,整個人都震驚了!
“啊?!這?是水晶?留里克,我們就做了這樣的水晶杯?哦,甚至太美妙了。我要把它放進水里,看他裝水怎么樣。”
“什么?你要淬火?永遠不!”留里克阻攔完了一部,克拉瓦森夾著這有種淡淡棕色的厚底厚壁壓制玻璃杯放進水桶里,的確,玻璃杯瞬間冷卻,可當克拉瓦森將其拿在手里,看到了上面的恐怖裂紋。
留里克遺憾得直跺腳,他大聲嚷嚷:“你怎么可以淬火?這個可不是打鐵,它堅決不能淬火。不然你以為我讓你點著一攤篝火是為了什么?我要它緩慢降溫,只有那樣它不會崩裂。”
“居然還有這樣的講究?”克拉瓦森把玩著手里帶著三條裂縫的被子,接著,他將其在木柱子上輕巧,感受到它類似石頭的質感。只是這一番敲動,突然間,它就徹底崩裂掉在地上化作許多透明漂亮的碎片。
留里克蹲下來,撿拾起地上的碎片。雖然很是可惜,當仔細觀察這些碎片,一瞬間,一種跨越時空的恍惚感猛然占據留里克的頭腦。
不管怎么樣,這些碎片確實是玻璃。雖說它不是完全的透明,有一種淡淡的茶色。可這種質感也是一種美啊!
留里克不再生氣,畢竟自己也是準備不周,甚至連原始的退火設備都沒有搞。
“孩子,你不要生氣,原諒我的魯莽吧。”克拉瓦森的語氣明顯是哄著留里克,就好像真的在哄一個八歲小孩。
留里克微笑點點頭:“為了我們最終的成功,我們總要失敗一兩次。現在我們可以彌補過錯了,就讓我們把所有材料都消耗調吧。”
說罷,留里克謹慎地將所有碎片撿起來,以免刮傷自己的手。
有了失敗的經驗,接下來的工作就變得容易了。
由于克拉瓦森準備的材料實際非常多,尤其是那些鉛,以至于留里克懷疑,這個老家伙也在搞銀子兌鉛的勾當。
新的壓制玻璃器的工作開始了,年老但有力氣的克拉瓦森仍是主力。
這個老家伙不禁發出靈魂之問:“留里克,我記得你說的,用鉛做容易,人會變成蠢貨?既然你讓我在原料里放入那么多鉛粉,如果我們使用了豈不是也會變成傻瓜?”
“不會的。”留里克搖搖頭,“青銅器里也放鉛。我看到大祭司用了那么多年的青銅杯子喝水,她已經神奇的活到了七十歲。可她還是最智慧的人。”
“這倒也是。可是你說過的,鉛有毒。”
“它的毒性千真萬確,但僅僅是用它裝水,毒性可以忽略。再說,也許一個人因為一次生病,還沒有等他變成年邁的傻瓜,就已經病死了。反正我們不放鉛粉也可以,杯子仍是杯子,就是它需要你燃燒更久的時間,也要用更大力氣壓制。”
“哦?”克拉瓦森笑了笑,“那么,我寧愿使出更大的力氣,也不希望用玻璃杯喝水的你變成傻瓜。”
“哈哈?你在擔心我?謝謝你。我已經決定了,加了鉛的玻璃賣出去,價格可以低廉一些,一個銀幣就行。至于我自己用的,當然不加鉛。克拉瓦森,我會給你酬勞。還有你們鐵匠們組成了行會,你們可以兼顧制作玻璃的工作。還是像往常一樣,我們簽署一個協議,你們分成人手做玻璃,我們探討一下掙錢的分成。”
“好啊!至少制作這個,哪怕一個杯子賣一個銀幣,也比我打造鋼劍快。哈哈,我想真到我們探討之事,你絕不會同意僅僅一個銀幣就賣掉一個杯子。”
“這倒也是。”留里克猛然想到,這個時代玻璃瓶本就是供應貴族的奢侈品,消費對象也主要是他們。
貧窮的自耕農?他們最亟待解決的是金屬農具問題,平日里有木杯木桶足矣。
既然買方市場是這樣,自己不假思索說的“一個銀幣一個杯子”的確太荒唐了。
怎么說也得坑那些大戶,一個杯子十個銀幣不是?只要比古爾德搞的玻璃瓶便宜就可以!
很快,克拉瓦森用完了所有的原料,具體而言,也是因為留里克最先耗盡的所有的碳酸鉀和硝酸鉀。
玻璃器還沒有變成真正的成品,至少它們已經變得頗為透明。它們仍是高溫到足矣燙熟生肉的地步!
一攤柴火逐漸變成最后的余燼,它的溫度仍有四百度!這個溫度不足以讓鉛玻璃變軟,可這柴火是留里克能想到的所謂最簡易的“退火爐”了。
合計二十個玻璃杯在卡努夫和菲斯克震驚的眼神中,被埋在灰燼中。
克拉瓦森問:“留里克,接下來怎么辦?”
“我們等!”
“等到什么合適?”
“等到余燼徹底熄滅的時候,我們把杯子拿出來,這樣它就不會輕易蹦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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