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三米高的石墻,沒有他人干擾,羅斯人完全可以扣著石塊的凸起,如猴子那般爬上去。
畢竟奧克森修善石墻,為了結構的穩固性,哪怕它根本不懂得什么“工程力學基礎知識”,也曉得石墻的橫截面要是一個梯形。
否則不由可能的敵人攻擊,一番風吹雨打,石墻自己就塌了。
唯有修成梯形的墻,才能在這個維京部族們根本不知混凝土為何物的時代,讓墻長時間屹立不倒。
正因為它是梯形,表面特別粗糙,羅斯人才有不依靠巨大梯子就爬上去的機會。
守軍當然不會給攻擊者機會。
羅斯人爬墻時基本是沒有防備的,他們普遍是非常年輕的,此番是人生第一次參與真正的戰斗,他們絲毫沒有攻城戰經驗,唯有一些爬到自家房頂清除積雪的經驗。他們的確具備攀爬技能,結果最善攀爬者,也是最早被守軍用矛戳死的那幾個。
見得爬墻吃癟,石墻下指揮的羅斯人戰爭首領哈羅左森勃然大怒,他立刻命令:“阿里克!你帶著人沖擊他們的木門!撞開它!沖進去!把敵人全部砍殺!”
“好嘞!不怕死的,跟我走!”阿里克高舉鋼劍大喝一聲,領著二十多名壯漢放棄明顯不占便宜的爬墻,他們開始沖擊木門。
肌肉爆棚的羅斯壯漢如同蠻牛般沖撞木門,木門雖有晃動,卻依舊非常穩固。
此刻,木門后方明顯傳來明確的諾斯語吼叫聲。
“兄弟們!頂住啊!不能讓這群海盜撞破門!”
“再拿來一根木頭,把門頂住!”
守城的衛兵,他們都已經獲悉堅持下去,北方的那些家族必然派兵馳援。只要堅持到援兵到來,自己會因為守住了城堡,每個人都能得到四十枚金幣的巨款!
守兵用粗大的木桿做門閂,還額外抱來五根粗木桿抵在地上,另一頭頂著木門。
羅斯人的力氣再大,還能憑借幾個人的力量撞開如此加固的木門?未免太神奇了。
但是,羅斯人也不是單純的一根筋。
阿里克舉劍勒令:“給我用斧頭砸!我們把木門徹底砸毀!”
兩名壯漢袒露胳膊,他們茂密的胸毛被汗水浸濕。
他們已經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狂戰士,這番操縱兩把巨大的長柄經典北歐森林斧,以砍伐參天大樹的態度,試圖砍砸擋路的木門。
只是五下劈砍,木門就出現兩個大洞。
雙方戰斗人員已經可以憑借大洞互相看了。
持斧壯漢透過大洞,看到后方都是些穿著鎖子甲帶著金屬頭盔的人,不由一陣緊張。
突然間,大洞中戳出多根長矛,矛頭直接刺穿肌肉壯漢的身體。持斧的兩人怒目圓睜,接著狂噴兩口鮮血,硬生生被戳倒在地。
阿里克是首次參與到真正的戰斗,他何嘗見過這樣的場面,整個人下意識的后退。其他人也是如此!
現在看起來,貿然的接近木門,指望繼續把木砍成碎片,很可能先被敵人戳死!和剛剛的戰斗絕對不同,城堡里的敵人和自己一樣,都是敢打敢殺的勇士!
并非阿里克是個懦夫,他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兄弟無謂的陣亡。
他退了下來,結果引得更多的人開始退卻。
所有人意識到大軍需要休整一下,要想個好辦法攻進去。
許多人回頭望著城墻,注意到墻根死去的兄弟,也看到城墻里,在拂曉深藍的天空背景下,騰起了大量濃煙。大家高興的明白過來,那些持續放箭的兄弟們,已經點燃了城堡內的一些房屋。
哪怕是哈羅左森也明白過來,只要混亂持續下去,羅斯人稍稍休整一下,下一次沖擊應該就能成功沖進去,斬殺敵人,把所有錢財弄到手。
羅斯人稍稍退卻,唯有弓箭手持續放火箭縱火。
且說這些放箭的獵人,在儲備的松脂消耗完之前,它們是不會停手的。
就在進攻剛剛發起的時候,一支燃燒的箭剛好砸中撤退中的奧克森的后背。
他花了大價錢定做的貂皮大衣,當即被燃燒的黏糊糊的松脂粘住,衣服迅速開始著火。
“啊!救命!”奧克森一邊蹦跳一邊求救,可是這么做了,火反而燒的更旺。
他的手下急忙用刀子割斷他的皮帶,將燃燒的大衣脫掉。
現在,奧克森只能痛心疾首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化作一段火焰,又目睹到仍有大量的火焰箭從天而降。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作用于心頭,這便僅著細麻布襯里,不管戶外的寒冷,踉踉蹌蹌往石室里竄。
“該死!我的大衣可是二十個金幣!該死的海盜,我要殺了你們。”
他的話可是引得護衛的衛兵不滿:“大人,你應該慶幸那支箭是骨頭箭頭。如果是鐵箭頭,你可能已經死了。”
“啊?”已經躲進石室的奧克森不由大吃一驚,他喘著粗氣,突然間感覺到后背的痛苦:“快!你們看看我的后背流血否?”
“大人,你的衣服甚至沒有破損。”
“那怎么這么疼!”奧克森咬緊牙關,暫且忍住。他瞪著眼睛環顧四周,只見許多房子已經落了火箭,火苗已經竄起來了。
危機時刻不可能所有的房子都能及時滅火,奧克森慶幸自己最重要的房子,為了更加的安全而全部采用石頭結構。該設計一來是為了堅固,其次就是防火。
他急忙勒令身邊的四個衛兵:“你們把我的家人帶到大石室去!快去!我們要躲起來。之后你們去戰斗,把海盜打退,把火撲滅。”
所謂大石室,它實際就是奧克森安置全部財富的物資。
此刻他已經顧不上形象,踉踉蹌蹌跑到大石室躲起來,點燃墻壁的油燈,并安慰兩個嚇哭的妻妾,以及兩個瑟瑟發抖的女兒。
油燈的光照著石室里十多個大皮箱,箱子里就是滿登登的金銀!
四名貼身的衛兵平日里也是無權進入這個房間,現在他們進來了,一想到需要兩個壯漢才能合力抬起了的皮箱里面全是金銀,歹心當場就萌發了。
衛兵終究理智占了上風,他們四個如同門神一樣,聽從金主的安排,立刻走出房間,站在木門口手持劍盾護衛著。
外邊的戰況究竟如何?奧克森肥碩的身子坐在自己的錢箱上,他的兩個妻妾只知道城堡遭遇可怕的攻擊,一旦失守,所有人性命堪憂。
“你們別怕!我的人會把海盜殺退。”奧克森盡量安慰著妻妾,也是在說服自己安定下來。
突然間,背面反鎖的木門被使勁敲打。
奧克森下意識的握住自己短劍劍柄,大吼:“是誰?!”
“大人!好消息,海盜退了。”
那是衛兵的聲音。
“啊?真的?!”
他猛地站起來,肚子的贅肉為之震顫,接著急忙把門打開。
衛兵的臉上充滿高興神色,奧克森下意識的認為海盜自覺攻不上來,就悻悻然撤走了。“好!你們干得好,我很快給你們金子。”
一聽到金子,衛兵的笑容變得放肆。
“走,我要看到海盜逃走。”
現在的奧克森真的以為海盜全逃了,頓時他又自信起來,趾高氣揚地走出大石室,結果看到的依舊是無比糟心的場面。更扯的是,怎么還有火焰箭從墻外零星的射進來?
還有墻頭的臺階上,怎么仍有自己人半蹲著身子,一副防御模樣?!
“怎么回事?海盜不是逃跑了?”
“不!大人。海盜沒有逃,他們只是退卻。”衛兵解釋道。
“該死,讓我白高興一場。”奧克森跺了跺腳,隨手指著幾處燃燒的房子:“快去滅火。”
“但是大人,我們的水已經用完了。”
“沒水了?海盜既然退卻,你們把門打開,到村子里的水井里取水,應該可以吧。”
聽到這話,衛兵真是覺得那一箭擊中的不是金主的背,而是其腦袋。
衛兵們不為這屁話所動,很快,渾身是汗的奧肯斯坦匆匆跑來:“大人,你怎么出來了!?快進石室躲避。”
“奧肯斯坦,你怎么不去滅火?!算了。”奧克森跺了跺腳,“我要去墻頭,我要看海盜跑到哪里了。怎么他們還在放箭。”
“大人。墻頭很危險。”
“呸!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做懦夫?”話從奧克森嘴里說出來簡直匪夷所思,奧肯斯坦永遠覺得金主就是個懦夫,既然他要逞能,就讓他上墻頭。
此刻,奧克森抱有一線希望,他頂著銅皮加固的頭盔登上墻頭,露出兩只眼睛看到,那些可惡的海盜哪里是退了?他們根本就是在不遠處,仿佛是等候天亮再發動一次進攻。
海盜們依舊是黑壓壓的一大片人,一股恐懼感瞬間沖散了奧克森的勇氣,他差點跌到地上。
“快!快扶我回去。奧肯斯坦,你們必須頂住這些該死的海盜,不然我們全都死了。”
“那你就趕緊回去,把金子看好。打退了海盜記得你的許諾!”奧肯斯坦惡狠狠的說。
說罷,奧肯斯坦再看了幾下那些賴著不走的敵人,自己就坐下來,深深喘起粗氣。
所有的羅斯人就是要攻下這座城堡,現在天空已經是湛藍色,不久太陽就升起來的。
天亮之后,足夠的光線更適合攻城。
不得不說,哥特蘭人修的石墻真是一個棘手的防御手段,羅斯人是真正意義上的首次遇到攻城戰,必須想個合理的對策。
一番混戰,活下來的勇士已經打累了。他們齊刷刷聚集在距離石墻一百多米的位置,坐在地上啃著自帶的干糧。
還有一些人,他們被哈羅左森勒令看管從漁村里抓獲的俘虜。
背后火光沖天,空氣也被烤得炙熱。
啃著魚干的哈羅佐夫面對石墻,一時間想不到一個好主意。
他把撤下來的阿里克叫到身邊:“孩子,這該死的城墻,我們必須攻破它。我們行動必須快,否則我們撤退的時間都沒了。”
“你要我想個辦法?!”
“我腦子愚笨,你是年輕人,你有辦法嗎?”哈羅佐夫問。
“辦法?倒是有一個,我們要造一個攻城武器!
“攻城武器?梯子?還是什么?”哈羅左森急切的問。
阿里克猛然拍打一下自己的胸膛:“一切都瞧我的手段。我領人去砍一顆大樹,我們抱著它把木門撞開。之后你帶著其他兄弟跟在我們后面沖進去,你看如何?!”
本是一湊摸著的哈羅佐夫大喜:“那就快去。”
阿里克說干就干,他立刻召集二十個同齡的弟兄,跑到村莊附近的樹林開始行動。
雖是首次攻城,阿里克已經想到了可以突擊制造一個“攻城錘”把木門撞開的套路。
失敗的攻城戰已經有超過十個兄弟死在石墻下,帶著強烈的憤怒,持斧的勇士一番猛砸,一顆大松樹就被砍倒,轟隆隆地墜在地上。
羅斯人在用斧頭一番簡單加工,二十人合力抬起這根直徑近半米,長度近五米的樹干,嗷嗷叫地沖進休整的人群。
大家被突然出現的樹干嚇了一跳。
阿里克顧不得胳膊的酸痛,高舉著斬殺許多敵人仍舊亮閃閃的鋼劍,號召自己人:“兄弟們!我們就用這樹撞開那該死的門。之后你們跟著我們沖進去,將他們全部砍殺。金子,都是我們的!你們所有人都能擁有鋼劍!”
其實,阿里克只要高舉著自己的劍,劍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精神鼓舞。
那些拿著鐵劍的人,現在已經紛紛換成了繳獲的戰斧,或是自己的備用斧頭。
為何?實戰證明,普通的鐵劍用一會兒就彎曲了,劍刃也普遍有缺口。這樣的劍不經過修復,基本失去用武之地。
瞧瞧阿里克的鋼劍,依舊完美如初。要得到它,唯一的代價就是支付一大筆錢!六十枚銀幣的巨款!
對于任何的年輕勇士,那都是需要多年奮斗才能積攢出的巨款,而今只要最后冒險一把,目標就實現了!
所有人被這鼓動帶動起來,羅斯人開始瘋狂的吶喊,吼聲震天。
這吼聲亦是在告訴守城的人,新的進攻開始了。
羅斯人抓緊時間吃魚干、喝自帶的水,有的人還啃食起繳獲的面包干。
他們在漁村里抓到了多達七十名俘虜,就是俘虜的構成都是女人。這也不奇怪,混戰之中羅斯人根本沒有理智,當他們稍稍冷靜下來才開始具體的抓人。結果他們行動不久,就開始和反擊的思維肯堡男人們發生決戰。
被俘的都是那些男人的妻女,而今,戰場上已經躺著一百多具思維肯堡男人的尸體,以及大量的盾牌和戰斧。
受傷的羅斯人被抬到后方,還有二十多具自己人的尸體。
天終于明亮起來,阿里克自覺體力恢復得很不錯。他又看看東方即將突破地平線的太陽,高傲地站起身,高舉著鋼劍:“兄弟們,最后的決戰到了。我們走!”
四百名羅斯勇士重新振作起來。
阿里克一馬當先,他的背后是十名經過挑選的手持長柄巨斧的戰士,在后面,就是二十人合力扛起來的巨大松木。
更多的熱聚成黑壓壓的一團,緊緊跟在扛松木人的后面。
瞧瞧這陣勢,他們想干嘛已經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