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愿意相信那瓶子里的就是蒸餾酒,只是這個時代的人已經可以提純純粹的酒精了?
只見古爾德勒令陪在身邊的那兩個布里吞女人,其中一人非常順從地拔出一個瓶子的軟木塞,頓時酒香四溢!
“葡萄熟透了?不錯,確實是葡萄酒。”奧托心情很愉悅,他距離古爾德有好幾步遠,此番已經嗅到那醉人的香氣。
奧托和留里克的桌案上都擺著一副小牛角杯,它還增加了一個青銅底座,整個形制頗具美感。
那女人小心翼翼的托舉著酒瓶,以跪趴著的謙恭姿態挪到奧托面前,接著低著頭謹慎的將酒灌注到杯中。
她橘黃偏紅的頭發耷拉下來,輕輕遮掩住年輕的臉。
奧托突然舉起右手,一下子抓住那女人的下巴,驚得女人手里的酒杯都差點跌落。
“首領!你!”古爾德吃驚地問。
“是個漂亮女人!古爾德!你住著舒服的房子,吃喝都很奢侈,還有這樣的女人陪伴。你是住在羅斯堡的最富裕的人。”
“首領,你在贊許我?難道你喜歡這個女人?我可以把她送予你。”
“不必了!我不會奪人所愛。”奧托放過了那持酒的侍女,松開了大手。
待那女人給留里克倒酒,留里克抬著頭,從這女人臉上看到了悲傷。
古爾德令那女人退下,接著舉起自己的酒杯,恭維道:“偉大的首領,讓我們干杯。在這個冰冷的世界里,我們至少可以共享一杯甜蜜寶貴的葡萄酒。”
“那就喝吧。”
奧托舉起酒杯,沒有什么優雅的姿勢,他如同普通的喝水一樣就把一杯葡萄酒一飲而盡。頓時,甜蜜的感覺充斥整個嘴,整個人為之一振。
“真的很甜,竟然比蜂蜜酒還要甜?!酒味都顯得不太濃郁。”
“你需要更強烈的酒氣?很快你就能體會到。”
留里克這幾年就喝過蜂蜜酒,今日品到葡萄酒當屬第一次。以他的感覺,古爾德珍藏的葡萄酒它談不上父親所言的“極度甜美”,老實說它確實很甜,就是這個價值嘛,大概就像是另一個位面可以在超市里十塊錢買到五百毫升的那種。
至于酒精濃度,絕對不超過三度。
它更像是一種輕度發酵的葡萄汁,甜蜜的感覺讓人幸福。
緊接著,古爾德刻意展示出最右的那玻璃瓶,隆重介紹起其中近乎透明的液體。
他一臉自豪模樣看著好奇的奧托,無比自豪的說:“偉大的首領,這就是我要給你展示的寶物。你看,這里面裝的似乎是水,其實它是酒!我不知道該叫它什么名字,姑且就叫做神之酒。”
“神之酒?”奧托噗呲笑了,“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從瓦爾哈拉搞到的這瓶酒。”
“當然沒有那么神奇。”古爾德聳聳肩,“我不覺得普通人能將其創造,真是太神奇了。首領,你可以品嘗一下,你會有前所未有的體驗。”
“哦?真的?快點拿來!”
這一回古爾德親自拔掉那軟木塞,一瞬間,近乎于純粹的酒精氣息噴涌而出。留里克一個激靈,就能感覺到它的特殊。
“絕對是糧食酒!有糧食酒才有的特別氣味。這東西的度數一定非常高,真是奇怪九世紀的人真的就能做出高度酒了?”
在那個位面里,留里克也是喝過五花八門的烈酒。一千年后的世界,低度酒堪稱是一種飲料,高度酒才被普遍接受為“酒”。在喝酒方面,恐怕整個世界的居民都不如中國人花樣繁多,且只有中國人會普遍去喝烈酒。
有道是小孩子不該喝酒,留里克覺得自己這幅弱小的身體,真是灌了一大堆烈酒,可不得迅速醉到斷片?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但是這個時代的人并沒有這方面的概念,羅斯人的父母甚至鼓勵兒子喝酒,因為這樣更像一個男子漢。
飲酒始終是一種罕見的行為,被譽為人生的一種享受。
作為部族高貴之人,古爾德又令那侍女給留里克已經空了的酒杯灌滿。
杯中殘留的葡萄酒又被倒滿醇香烈酒,強烈的酒味刺激著留里克的鼻子,一種強烈的喝下去的沖動,令留里克大膽的把嘴湊了過去。
羅斯人這里還沒有什么復雜的飲酒禮,留里克這番大膽嘗試無人覺得不妥。
他以舌尖稍稍舔一下,辛辣之感立刻作用舌頭。
他又大膽的喝上一口,勇敢的將其咽下肚子。
此物必是蒸餾酒,度數已經驚人的高。留里克感覺到一種強烈的辣嗓子的感覺,可見它可不是什么好酒,也就是所謂老村長級別的低端酒。
真的好酒當是入口柔,舌根還能感覺淡淡甜味,度數雖高絕不辛辣,酒液入肚,腹中感覺當是暖暖的幸福感。高度好酒喝上幾盅人自有醉意,飄飄欲仙的奇妙感覺正是酒客所熱衷的。
古爾德拿出的烈酒質量非常一般,他依舊高聲稱贊自己手里的就是好酒,顯然此人根本不知何為好酒。
喝了一口留里克不想再喝第二口,他已經喝了一大口,燒嗓子的感覺真是讓他覺得里面是不是意外混入了甲醇?
再看看父親奧托的狂野舉動,這個壯漢真是又一次的一飲而盡。
強烈的辣嗓子感確實令奧托有了前所未有的感覺,從未有過的極端辛辣感令他整個臉都變得扭曲,忍過這一痛苦,他長舒一口氣,腹里暖洋洋的感覺又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這是酒?真是不可思議!我從沒有喝過這樣的酒!真的是好酒。古爾德,你快告訴我你從哪里得到的。”奧托急忙追問。
古爾德則是端著酒杯細細品味,他才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將其一飲而盡。
“我是從法蘭克人手里買到的,僅僅是瓶子里的酒,我可是花費了是個金幣。所以這一瓶酒連同瓶子,可是高達三十枚金幣的巨款。”
“這……這是何等的奢侈?!”奧托再看一眼空空的杯子,又瞥一眼那玻璃瓶,不禁感慨,“我這一杯酒,豈不是喝掉了你至少兩個金幣?為此至少要制造七塊硫磺皂,才能賺的這一杯水一樣的酒?”
“呵呵,你覺得它像水一樣?你看看我。”
說罷,古爾德做出一記瘋狂舉動,之間打端起油燈,令那燃燒的棉線湊近自己的杯子。一瞬間,古爾德的小牛角酒杯就燃起火焰——酒燒起來了。
“啊!這是怎么回事?你在喝什么?這是酒?”奧托大呼不可思議。
“這就是酒,所以我叫它神之酒。”古爾德自豪的說,“偉大的首領,我花費巨款買上這樣一瓶酒,你覺得是否值得?”
“值得。酒還能燃燒?我聞所未聞。”
古爾德笑了笑,接著當著奧托震驚的臉,將燃燒的烈焰一飲而盡,然后打了一記滿是酒香的飽嗝。
他接著自豪的侃侃而談:“可以燃燒的酒,難道不是神之酒嗎?”
“的確是個奇跡,我竟然不知道法蘭克人還能制造這種奇跡。”
古爾德聳聳肩,“我猜,它也不是法蘭克人做的。我更樂意相信它是羅馬人創作的。”
留里克因為喝了一些酒,他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整個人有一種迷糊的感覺。古爾德談到了烈酒的來源,難道它真是源自羅馬人?
其實,事實比這還要復雜。包括玻璃瓶與瓶中烈酒,無論是法蘭克人還是東羅馬人,他們都是賺差價的中間商。
西方世界是埃及人最先發明了酒精蒸餾術,他們這么做是為了制作一些可溶于酒精的香料,目的一開始頗為單純。
該技術逐漸傳向北方,就傳入古老的阿拉伯半島,進一步傳到了古代波斯。當地人本就會釀酒,亦是樂意蒸餾酒精處理香料。
這個時代的阿拉伯世界完全禁酒,蒸餾酒制造香料的技能卻并未被廢除。
還有一些當地的醫學者認為,香料必是圣潔之物,用香料溶液涂抹傷者化膿的傷口,可以驅散導致膿腫的邪惡之物。膿血被引流,之后涂抹香料溶液。
如此高濃度的酒精一下子殺滅了傷口的各種細菌病毒,傷口得意快速恢復。
這一經驗被繼承下來,醫生認為是那些溶在烈酒中的香料幫助傷口更快愈合,殊不知烈酒才是良藥。
然而他們是絕對禁酒的,在這方面東羅馬的日子就更為世俗,東羅馬人可以喝酒。
廣大的東羅馬人中,實際主體民主已經逐漸為古斯拉夫人取代。南下的斯拉夫人甚至已經在伯羅奔尼撒半島定居下來,他們雖然說起了希臘語,生活愈發像是希臘羅馬人,但他們仍然保留了許多古斯拉夫的習氣。
例如,他們對于酒的喜愛是不因任何因素所能改變的!王者勒令他們處于宗教或是健康等緣由禁酒,騷動就會立刻爆發。
各地的斯拉夫人的態度非常堅決,哪怕糧食不夠吃,也必須拿出一部分麥子釀酒。他們無法想象沒有酒的日子,哪怕一千年后也是如此。
哪怕是住在諾夫哥羅德的斯拉夫族群,他們要給羅斯人一大筆麥子的“稅”,拋去口糧和種糧,就是半饑半飽也要釀酒。
阿巴斯王朝坐擁了埃及、安納托利亞、美索不達米亞這樣的大糧倉。他們有足夠多的糧食,也就能大肆制造酒精。他們只把酒精作為香料溶劑、藥品和燃燒劑使用。
為了謀得利益,商人將各種稀罕物高價販售給東羅馬。玻璃瓶和酒精,都屬于這條上路上的高利潤商品。當然,絲綢、瓷器和茶葉,永遠的最暴利的三種。
一些東羅馬奸商發明了勾兌技術,葡萄汁勾兌一點幾乎被大食人蒸餾到幾乎純品的酒精,以此當做葡萄酒銷售。
高度的酒精運到北歐銷售,帶來的就是極端的暴利,畢竟只有極少數的商人膽敢穿越沒有道路的蠻荒歐洲腹地。
古爾德并沒有買到被提純到極致的酒精,他購買的也是被稀釋過的,索性依舊可以點燃。
趁著這個機會,古爾德情不自禁的說起自己對酒的見解:“我覺得所有的酒,最關鍵的就是它的精華。所謂的神之酒,一定是制造它的人將這個精華物提取出來。如果我可以得到一瓶酒的精華,我就可以自由的調配處不同滋味的酒。首領,我不知道你是否曾這么想過。”
“我……”奧托想了想,認真思考一下確實有這樣的道理。他打起哈哈:“我沒有多想,我自己也會釀酒。也許你是對的,如果存在酒的精華,也許我們可以把它全部弄出來。”
“謝謝你的理解,可惜我并不會。我相信那些羅馬人已經會了,如果我能把技巧學過了,我會因此更加富裕。”古爾德微紅的臉上透露著沉重的遺憾。遺憾上心頭,他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留里克瞪著大大的雙眼,看著身材肥碩的古爾德。瞬間小男孩熱血上頭,留里克扶著桌子猛然站起來,就是這突兀的站立,他方知酒勁已經作用了身體,整個人變得輕飄飄。
“古……古爾德,你想知道嗎?”留里克突然大說。
“你,什么?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嗎?如何從普通的酒里拿出酒的精華,就像是如何從海水里把能吃的鹽拿出來。”
“你……”亦是陷入迷糊中的古爾德猛然振作,他使勁一拍桌子,激動吼道:“快!告訴我答案。”
“你想知道?你……你給我錢。給我金幣!就給我一百個金幣,我告訴你答案。”
一百個金幣?酒量實則天生不錯的奧托嚇了一跳,這就連忙把兒子摁回皮墊子上,斥責道:“你瘋了?你怎么知道?還想討要一百個金幣。孩子,你喝醉了!”
“我沒有喝醉。”留里克掙脫父親的大手,又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整個人顯得更為激動。“古爾德,給我錢,我現在就告訴你答案。我要一百個金幣。如果你沒有……那就給我五十個。”
“留里克,你真的知道?好,我給你錢。”
古爾德從沒有低看過留里克的意思,即便現在有些迷糊了,古爾德努力保持著意識,他堅信留里克絲毫沒有胡謅。
五十個金幣可不是小數目,北歐的行情就是可以兌換五羅馬磅純銀的!
喝了酒的人幾乎不能保持理智,現在的古爾德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他的腦子愈發的變成一根筋,強烈的求知欲趨勢下,他招呼自己的部下,將自己鑲了寶石的特殊小錢箱拿來。
他粗糙的手晃晃悠悠打開鎖,也沒有多看就抓一把金幣,堆成一個金黃色的圓柱體。突然,圓柱體塌方了,伴隨著金屬聲,金幣灑落在桌子上,被吊頂的火光照著,反射著能夠引誘人搶掠的金光!
瞧瞧古爾德用銀子豢養的武士,他們情不自禁的看著滿桌子的金幣,一個個以意志力控制自己的搶掠欲,然而眼神如同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