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命令,圍在留里克身邊的所有男孩齊刷刷跪倒在地,甚至還有年紀比較小的不慎直接趴在雪地。
這一刻,留里克覺得自己甚至不是一個酋長,而是一個國王!
篝火的光溫柔地灑在所有跪趴著的身上,留里克始終握著自己的短劍,他將其高舉起來,大聲號召:“兄弟們,我是你們的首領!我就是你們未來可以依靠的靠山。我會給你們下達命令,你們必須完成!我會竭盡所能把你們訓練成最勇敢的戰士,也會幫助你們都變得富有,長大之后都有舒服的房子、美麗的妻子,還有超過你們想想的大量銀幣。”
“比如一個諾夫哥羅德的漂亮女人?”跪著的卡努夫突然抬頭突兀的問道。
“閉嘴!卡努夫。我的話說完之前你不能說話!”
留里克的一句嚴苛苛責帶有強烈的壓迫感,不少孩子內心緊繃,他們相信自己的“孩子大王”斬殺了鹿后性情真的變了。
就像是孩子們自己的父親對首領奧托的描述——年老的首領在戰場是真正的男人,總是沖在最前的那個狂戰士,他是公正又嚴肅的,亦是勇敢的,當戰斗結束對大家又很和善。
留里克即興說了一段鼓勵的話語,還有一些話他實在有必要去說。
“現在你們都臣服于我,很好!我信任你們。過了這個節日,你們的年齡更大一歲,你們的家人會要求你們做更多事。我不管你們家人怎么樣,我會繼續帶你們去訓練,不僅僅教你們如何打斗,還有別的需要學習。你們沒有選擇,必須跟著我。現在,你們中有人不服嗎?不服者站出來,現在可以退出!”
有人站起來?誰敢啊!何況大家都是愿意跟著留里克的,只因跟著他,無聊的生活已經變得有趣。再說了,父母都在說奧托之子留里克僅僅通過肥皂就聚斂了一大筆財富,倘若自己表現得好,難道不會得到留里克的賞賜么?
最強壯的菲斯克都乖乖臣服,豈有人膽敢反對?
留里克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他將劍插回劍鞘,以自己都不喜歡的童稚聲音命令:“你們所有人,站起來!就像在樹林山坡的那樣,排列起來!”
很短的時間內,這一百多個孩子就排成五排,每一排的孩子都屬于“同一個船”,現在因為有些人沒來,導致一排人不滿三十個。那些沒來者只是因為一些小事,他們不來無所謂,留里克知道,自己如果有一百個被從小訓練的精銳擁躉,二十年之后,他們就是自己最強有力的手牌。
“很好!我還有以為天冷后終止訓練,你們已經忘記排隊!看來我們的訓練成果很不錯。”留里克頓了頓氣:“聽著,你們長大之后依舊保持著這樣的隊伍,我許諾你們,二十年之后,你們每個人都會有一身漂亮又堅固的盔甲,還有一支漂亮的可以斬斷普通劍的stelsvard劍。現在跟著我,吼起來!”
說罷,留里克又抽出劍,非常突兀的用彈舌音吼起來“Ypaaaax”。啊,大家都是羅斯人,羅斯也的后裔也就是毛子們。
雖然有些突兀,留里克現在就是要立個規矩,“Ypa!它代表勇敢,代表必勝。我們以后面對敵人一起高呼著Ypa,僅用氣勢就能嚇倒敵人。現在跟著我的節奏,吼起來!”
維京戰吼并不稀奇,尤其是組成傳統盾墻逼近敵人時,隊伍的每個個體都要有節奏的配合腳步發出吼聲,這樣做的第一要務是保證步調不亂,其次才是對敵人的心理震懾。
但是,他們畢竟是羅斯人,喊“烏拉”是必須的!
大家一瞬間就接受了這個有趣的吼聲,而且大家用童稚的聲音同時有節奏的怒吼,自己聽得也是那樣的帶感。
女人是不應該參與到戰士們的集會中,哪怕是未來很多年后才能成為戰士的一大群小男孩的篝火集會。
露米婭來了,只因她一介被窩仆人的身份。
這個仆人不一般,她開始佩戴的銀飾證明了這是一個高貴的奴仆。露米婭倚靠著一顆大樹,她識趣的躲開,亦是害怕那些人多勢眾的男孩。直到現在,露米婭打內心里僅僅相信留里克是整個野蠻人群體里,唯一的真心對自己好的人。
她拎著一個小藤籃,里面放著一點已經被動的硬邦邦的肉干和面包塊,那是她奉命攜帶的干糧,是奧托考慮到留里克和其他孩子的篝火集會突然饑餓時,能夠第一時間獲取一些小食。
一切種種直接看呆了這個卑微的姑娘,高舉短劍的小主輕易的就命令數量驚人的孩子跪在地上,嚇得她自己也趕緊依靠著大樹跪下。
露米婭,她看到留里克高舉短,劍接受數百個未來能夠成為強力野蠻人戰士的小孩們的頂禮膜,她的內心再也不是得到庇護的那種感動。
露米婭,她的內心已經被完全征服!
孩子們的篝火慢慢熄滅,地面留存大量的腳印,以及一大片炭火痕跡。
留里克的心情好極了,就是他還不知道自己的仆人又是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
他的短劍掛在腰間,大踏步的樣子完全一副縮小版的武士模樣。
他的仆人輕輕勾頭,提著籃子緊跟小主,一副唯唯諾諾。
留里克還在想著剛才的事,那種被人頂禮膜拜的感覺,心情何其舒暢?!
“露米婭?”他突然嘟囔。
“很好,你在叫我masta。剛剛你都看到了,他們在向我跪拜。”
“我都看到了。他們一定會忠誠于你,我也是。我的masta。”
“你當然會忠誠于我,現在跟我回去,我還有些事。”
現在的留里克自知自己需求大量的幫手,尤其是自己在這個冬天開拓的兩條產業鏈,必須更多的勞動力對其擴充。
與祭司和鐵匠簽訂的協議,他們是否會永遠遵守呢?
不太可能,因為人心都是會變的,人對財富和權勢的追求也不會停息。當他們覺得分得給自己的財富太少,就會要求更多的財富。
想來自己和他們是擁有契約的商業伙伴,他們并非自己的心腹。
想要獲得心腹?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小培養。
留里克也不是沒有想過,從自己麾下的那群臭小子里抽掉一點去學習打鐵,或是學習做肥皂,到時候也會分給他們財富。留里克只是有點這方面的念想,很快便自我否定。
男孩的父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去從事那些工作,男孩普遍要長大為新的海上勇士,是注定供奉奧丁之人,怎么會去做托爾的仆人?
所以從一開始,露米婭與那些對自己頂禮膜拜的人就不一樣。
把露米婭培養成女戰士?或許有的部族礙于自己族群男丁少會這么做,在羅斯部族顯然沒有這么做的必要。露米婭有自己的長處,她總體來看對部族保存的那些記錄知識的木板不抵觸,她是熱愛學習之人,這種人深入培養就是可以信賴的管家,將是善于內政工作的人才。
而且她是一個女人,自身需要依附于一個強力的男權立足,或是她的丈夫,或是她的主人。
兩人回到了溫暖的家里,他們將保暖的毛茸茸外衣卸下,掛到木墻上凸起的銅釘上。
留里克自然而然我在自己松軟舒服的睡窩,而露米婭還是一如既往乖巧的坐在角落悉聽尊便。
奧托,部族的首領,部族的大祭已經過去很長時間,根據歷法,再熬過眼前的漫漫長夜,太陽就從新升出地平線,新的一年也隨之到來。
生活被壓縮在小小的木屋里,這個極度缺乏娛樂的時代,奧托只好側臥著身子,嚼著肉干打發時間。他肚子里已經塞了太多的東西,一想到還要走出屋子,去長屋旁的獨立廁所如廁,那種討厭的寒冷感終令他閉嘴。
年紀不小的妻子尼雅自顧自的縫紉新的皮衣,嘴里哼唱著古老的歌謠。
奧托絲毫沒有幫助妻子的意思,縫制和修善衣服都是妻子的工作,如果一個男人有什么必須做的,那就是伐木與修船,此乃任何一個男人安身立命之本。
兒子的歸來讓無聊的奧托大為欣喜,他心里憋得一些話也該趁機對兒子訴說。
“留里克,別躺著了,快到我這里來,有些事我要跟你說一下。”
“哦?爸爸?”
留里克爬起身子湊了過去,盤腿而坐仰望著自己那堪稱長了一臉獅子鬃毛的父親。
奧托定了定神:“我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些事,你知道的,從明天開始白天就越來越長。冬季慢慢就會過去,當海冰融化之后,我還要帶著人去諾夫哥羅德。”
“這件事我很清楚,是我們的例行工作。”
“是的。這一次我會嘗試帶一些肥皂過去,那些諾夫哥羅德人總體是貧窮的,但其中不乏一些富有者。我們不要想著用斧頭輕易從他們身上搜刮多少錢,如果我做了一兩次,那些富裕戶就逃走了。這一次我要試著高價把你的肥皂賣出去一些,看看能否再從他們手里兌換一些別的好東西。”
“哦?我還以為你會帶著大家將他們全部打敗,把所有的諾夫哥羅德人當做奴隸。”留里克的腦袋輕輕歪斜,說話時還刻意輕輕瞥著嘴角。
“更多的奴隸?不!我們可沒有那么多糧食養活他們。孩子……”奧托的大手輕輕蓋在兒子頭上:“你還太小了,等你再長大一些我會帶你去諾夫哥羅德長長見識。到了那里你就知道,那些家伙是怎樣的貧窮。他們雖然貧窮,人口可是比我們還要多,恐怕能相當于十個我們。”
嗯?難道這個時代的諾夫哥羅德有七萬或是八萬人口了?
倘若按照古代的標準,有這樣人口的城市著實不算小了。
留里克幾天是第一次了解到那頭名為諾夫哥羅德的奶牛是怎樣的存在,一個七萬人口的人類定居點,每年兩次給一個人口七千人的定居點上供,這可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那又有什么辦法呢?諾夫哥羅德,本意“新大城”,他們的居民都是其他地方遷移來的移民。諾夫哥羅德人不是蠢貨,他們淪為給羅斯人進貢的仆從,僅是因為羅斯人更為強悍罷了。
“爸爸,即說的諾夫哥羅德人更加貧窮,我們為什么要這群窮人進貢?”留里克故意問。
“啊,他們貧窮,武器上實在糟糕,他們甚至不會造比獨木舟更大的船。但是他們的土地更加肥沃溫暖,他們周遭的樹林里也有大量的鹿,甚至是熊。你不用擔心,我會帶著大量的皮革回來。既然祭司制造肥皂需要油脂,我要試試能否從他們手里盡量得到一些。哈哈,還有一些年輕人,這次還要帶回來一些諾夫哥羅德女人充當他們的妻子。”
合著奧托嘴里的貧窮更多是指的武力上的羸弱。
時代卻是變了!留里克尤為知曉維利亞的告誡,就是大家都不太清楚所謂“奧丁究竟怎樣看待部族的行為”。那些第一批嫁來的諾夫哥羅德女人雖是全體懷孕,孩子能否順利生下來嗎?
維利亞有些擔心,奧丁如果是反對的,就會讓部族付出代價,為了讓代價最大化,神力就在最后一刻施展,即所有嫁來的女人連同腹中之孩于最后關頭賜予死亡。難產造成一尸兩命的惡果,與本時空是頗為普遍的。
奧托可管不了那么多,在他看來祭司們曾經整天無所事事,席地而坐,滿腦子都在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們的生活定是比海上勇士還要無聊,所以現在有了熬油造肥皂的活計,一個個如獲新生,忍受胳膊的酸痛也在徹夜工作。
她們越是這樣,首領一家就能在肥皂生意上掙到的錢也就越多。
如果僅僅是收取供奉,再從那邊挑一些漂亮女人給部族男青年選妻,奧托的的829年的春季索貢航行,它實在不比去年秋季做的更有開拓性。
但是奧托已經做出一個堪稱偉大的決定。
“孩子,我必須告訴你,我們前往諾夫哥羅德的航路上,會途徑一個龐大的湖泊,只有通過這個湖,我們才能找到新的水道進入諾夫哥羅德。那是一個非常廣大的湖泊,湖里還有許多的魚、許多的海豹。那個地方其實比我們這個峽灣環境更好一些,似乎開墾一下土地后我們自己就可以種麥子。唉,我們這里太冷了,只能種點洋蔥。面包的滋味你也知道,只要吃過一次就忘不掉它的滋味。
我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我打算在那里建立一個新的定居點,我要帶人在那里修建一些房子,可能還要派人在那里長期駐守。如果可以開墾一些土地,能夠收獲麥子,那就更好。
很多人支持我,他們覺得建立一個新城鎮是有好處的,有了它,未來我們就不再是一年去諾夫哥洛夫兩次,而是有更多的次數。我們可以通過更頻繁的貿易和他們做生意,這樣比起用斧頭和劍逼迫他們,他們反而會提供給我們更多好東西。”
留里克聽到這些,他的雙眼瞬時睜大。
“爸爸,你難道是計劃,我們……我們全部移民?”
“移民?不!我們確實需要一個好的生活環境,但是我們所有人還不能走。孩子……即使你做了首領也不能帶領族人離開,我們不能退盟。我們還有數千人客居在峽灣的盟友,我們離開就背盟,不會得到盟友的支持,甚至會引發戰爭。我們還是要和諾夫哥羅德人擴大貿易,擴大我們的收入。我們只是建立一個輔助的定居點而已,孩子,那些諾夫哥羅德女人嫁過來,她們一定會剩下許多孩子。也許當你長大的時候,我們的峽灣就不能承載這么多的人口,我們必須走出去!”
“啊!我已經懂了……你去做的吧,爸爸,你是在為我們羅斯部族找尋新一個更好的未來。”
奧托很高興兒子是如此的會說話,是如此的理解自己。
他繼續說:“諾夫哥羅德人把那個湖叫做拉多加,有一條河連同拉多加湖和大海。那片入海口有許多小島,那里實在適合修建一個港口,甚至比我們的羅斯堡還要安全。也許你現在還不清楚,任何的漁夫最忌憚的就是風暴,我們的羅斯堡本身就是個避風港,我相信,如果我們在那個河流的入河口修建一個定居點,那里將是更加安全的避風港。”
奧托自己越說越高興,留里克聽得內心砰砰直跳。
留里克根本就不知道拉多加湖從何時開始得名,既然父親特別提到了這個詞匯,顯然諾夫哥羅德人已經知曉了這個大湖的存在,羅斯人亦是早早知曉,更瘋狂的是,拉多加湖連通波羅的海的涅瓦河的入海口,羅斯人已經意識到那里有作為港口的戰略價值。
時間829年,羅斯人有意在涅瓦河入海口修建羅斯人的第二個定居點!
無論它未來是否會被命名為圣彼得堡,于涅瓦河入海口修建城市,必是從公元829年開始。
這就叫做歷史的必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