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也曾見過馴鹿,例如在一個多月前的祭祀上被當做犧牲的五頭鹿。
在部族里,每一頭鹿都是很有價值的。
他根本想不到,父親奧托不但展示了鹿群,還告知自己,這些鹿就是自家的財產。
留里克知道這是一筆很大的財富,他好奇的問道:“爸爸,鹿群都是你獵取的?難道這些鹿安心的聽你的話?”
“我可沒有這樣的能力!”此刻,奧托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向妻兒展現自己的豐功偉績。
奧托揮舞著胳膊比劃著,臉上熱情洋溢。
“我們可是打敗了一群養鹿人,所以就獲得了這么多鹿。”
尼雅高興的慶祝道:“啊!你又取得了勝利,我剛剛已經聽說,這一次我們甚至沒人受傷。”
“那是當然的!兄弟們跟著我只能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奧托的話留里克聽著就是慢慢的自負,不過他們確實是贏了。
所謂養鹿人,那些人當然和自己的部族毫無關系。留里克年紀雖小,他已經從祭司那里得到很大信息。再加上他先天所了解的許多歷史,養鹿人正是后世的薩米人!
羅斯部族用強盜行徑搶了他人的財物,留里克內心并沒有感覺多么高興。
他單純的這是一種犯罪行為,不過看看目力所見之人,大家的臉上寫滿了歡愉。
留里克還在左顧右看之時,突然間被父親一把抱起來:“走吧,我的孩子。我可是給你帶了一份特別禮物。”
“一個禮物?”
“對!一個很好的禮物。”
禮物能是什么?難道是什么玩具?
留里克被父親抱著,就移動到父親避風的雪窩里。他一直睜著的大眼睛驚訝的看到這雪窩里,除了父親的帳篷外,還有一個被獸皮嚴密包裹著的人。
躺在雪窩中的是一個身材不高的人,暗淡的光線掩蓋了其面容的細節,即便如此,留里克還能判斷出此人可不是什么大人。
那是一個孩子!
“留里克你看。”奧托把兒子放下,大手一指高興地說:“這是一個養鹿人,是一個女孩,從現在開始她就是你的仆人。”
“啊?什么?!”
“孩子,這是你的仆人!就是你父親我給你的禮物,明白了嗎?”
“我……”
留里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完全聽明白了父親的話,清楚的意識到所謂的禮物就是一個仆人。
如此情況也令尼雅大吃一驚,她攥著丈夫的胳膊問道:“你從哪兒俘虜的這個女人,難道是個養鹿人?”
“她就是一個養鹿人。本來我們俘虜了許多人,最終只有這一個孩子幸存。”說到此,奧托不禁仰望天空的北極光長嘆一聲,接著又看著自己年老的妻子,“聽著,這是女武神的旨意。其他的養鹿人都被凍死了,唯有這一個孩子活下來。女武神的命令就是令這個女孩成為我們兒子的仆人。”
也許丈夫離開的漫長時光,他們真的在極北之地有了驚人的歷險。
“我們兒子的仆人?看起來,她就像是被毛皮包裹的小熊。她多大年紀了?”
“是個小孩。”奧托有些遺憾的嘟囔,“真是太小了,不能做什么工作。”
“那也沒什么,既然是留里克的仆人,也就是我的仆人。她是一個女孩更好,我們把她帶回去,我給她東西吃,她給我縫紉獸皮還有麻布,這不是很好嗎?”
尼雅已經第一時間進入狀態,她清楚的明白家里一旦多了一個幫手,生活必然變得更加舒坦一些。
“你就僅僅希望一個幫手?”奧托搖搖頭,“我們現在有很多頭鹿,我可不會飼養鹿群,這個女孩將給我們養鹿。不過我已經答應留里克了,她是兒子的仆人。關于這個女孩,我們需要聽從留里克的意見。”
“可他才七歲呀。”
“那是女武神的命令,饒恕這個女孩不死。她命中注定就是我們兒子的仆人,尼雅,你不可忤逆神的指令。”
聽到這樣的警告尼雅不再多言。
奧托拍拍愣神的留里克的幼小肩膀,其實就在剛剛,兩個孩子已經互相凝視了許久。
“留里克,你懂了嗎?”
“什么?什么?”
“這是你的仆人。”奧托指著繼續說道。
“是!我懂了……”
“哦?看起來你并不高興。是不是覺得我給你的禮物不好?!聽著我的孩子,你是被奧丁祝福的人,這次我在遙遠的北方有了一些奇遇,奧丁差遣女武神贈予你一個仆人。一切都是她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孩子,你必須接受這個仆人。”
“我……我會的。”
留里克,內心復雜。
因為打心眼里,他內心并不存在等級尊卑的概念。
現實過于原生態,在這個蠻荒的時代,整個世界都未經過啟蒙運動的熏陶與改造,全世界各地的人普遍認同人類是分等級的。
尤其是在歐洲,戰俘和奴隸并不具備人權,而且更加極端的是,就算標榜更加文明的東羅馬,只有住在城里的羅馬人中成年男人才有真正意義上的公平權力。
除此之外的人,他們就像是是被標注了價值的物品。
留里克,他的觀念天然與其他人差異巨大,面對著自己所謂的仆人,只覺得世界是如此的荒誕。
但這確實是事實,身為首領獨子的自己,事實上的擁有了比族人更多的權力,擁有仆人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留里克深深咽了一口唾沫,試探性的向前走了幾步,他的視線也一直沒有離開那女孩的臉。
女孩的臉龐看起來很稚嫩,明明是身陷囹圄,可女孩絲毫沒有表現任何的恐懼。
她就是一臉呆滯的模樣,渾身被獸皮嚴密的包裹著,仿佛只有眨眼睛的時刻才證明她還活著,而非一塊被凍得硬邦邦的冰坨。
僅就精神上的年齡,留里克并不比奧托年幼多少,區區七歲的幼小身體,寄宿的靈魂都快四十歲了。
他走進那躺倒的女孩身邊,當自己稚嫩的小手觸及毛皮時,女孩突然說出一大堆聽不明白的話。
“你在說什么?我不懂。你為什么不站起來,是因為害怕嗎?我也是個孩子,你用不著怕我。”
留里克也用古諾斯語嘟囔了一大堆,他慢慢掀開那些獸皮,很快就明白了這女孩不能站起來的原因。
不得不說父親奧托的確給了這女孩很好的保暖,她根本就是置身在由雙層鹿皮構成的“睡袋”中,已經很完美的抗住了嚴寒。
就是這身包裹太嚴密了,她確實站不起來。